第25章 第25章
暗夜将至（24）
苏魅转过了眸，她没想到郑奕会与她对视，昨天晚上发生了太多，那时候，她满脑子都在想对他狠心也就可以对自己狠心。
但她从他漆黑的眸子里确确实实地发现了有什么不一样了。好像一时间少了些东西，又多了些东西。
照他那烂脾气，现在不应该立刻申请回局里，与她老死不相往来吗？苏魅自己想：难道昨天刺激到他了吗？她看着他，缓缓地说：“昨天我态度偏激了不好意思。”
“有关系。”郑奕窝在沙发里低低地说。
“嗯？”苏魅都震惊了，明明被强吻的、比较吃亏的，是她好吧，郑奕这人怎么得寸进尺。
郑奕说：“请我吃顿饭好了。”
还提要求？果然给点阳光就灿烂。她才不顺他意：“我很抱歉，但我仍然坚持我的态度。”
郑奕挑了挑眉，歪着头瞧苏魅，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他不像之前那样假假地与她调情，看她的目光不再带上挑衅与暧昧。虽然说的话还是不靠谱，但神态表情都真实而正经。
苏魅继续顶着他深邃的目光，硬着头皮继续说：“你既然有爱的人，不该沾花惹草。”郑奕比她小，她有责任把他往正道上引，要是苏烨这么朝三暮四的，她也一定会教育他的。
郑奕笑了，和之前的浅笑冷笑假笑都不一样。他先是笑得很开心，过一会儿又像是很难过的强颜欢笑，苏魅看着他发愣。
郑奕笑了一会，吸了一口气，咬着牙说：“苏魅，你真狠心。”他的语调里带上了一点怨。
苏魅听着心里发紧，看似他好像在怨她薄情，可苏魅听着不只这层意思。
果然，郑奕接着反问：“你说，一个女人，我喜欢了她23年，却在给了我结果后就销声匿迹了，一点点希望都不给我，我还应该等她吗？”郑奕紧紧地盯着她。这一刻，苏魅又感觉到了他表面怨气下，隐藏着诉衷情的深情态度。
苏魅放在被子里的手紧紧地揪着被子，表面上冷笑着说：“今天是怎么了？一个个都到我面前来立深情人设？”
她又顿了一下：“等不等是你的事？与我有什么关系？”她说得时候觉得自己喉咙干涩得狠。
郑奕不再挣扎了，他知道就好了，何必逼她呢？
“我救过你。”郑奕突然说，开始卖功劳。
他聊天跨越的弧度有点快，苏魅反应不过来，愣愣地看着他。
她缓了一会儿说：“那不是你身为人民警察的义务？”
郑奕也不争继续说：“昨天是我送你来的医院。”
苏魅不甘落后：“那你还亲了我！”
郑奕笑了，慢悠悠地应“是啊”，然后他又说，“可我昨天晚上还照顾你了？”
苏魅愣了愣，所以昨天晚上拉着她的手的不是苏烨？是郑奕？想着，她的手心有些发汗。
但她还是跟着说：“我还帮你照顾阿易了。”
郑奕没话了，他低低地“嗯”了一声，看着苏魅轻轻地笑。
苏魅突然意识到，她竟然把自己和阿易放在一起比较了。她被郑奕看得脸发热。
苏魅索性放弃跟他争了，争总是争不过他的。她躺下，背对着郑奕，也不和他讲话。郑奕却从沙发坐到苏魅床前。
苏魅感觉到如芒在背，且一股强大的男性气息带有极大的侵略性压在苏魅可以呼吸的空气范围内。苏魅想到了昨天那个吻，霸道强势、有让人窒息，仿佛满天满地都是他的味道。
只听他低低地说：“这样看下来，我们还是挺有缘。”
苏魅内心逼逼——孽缘。
“相处这么久了，请我吃顿饭怎么了。”郑奕的声音又有些委屈了，胡搅蛮缠的，倒像苏烨。
天大的笑话，他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哪里看出来缺她苏魅一顿饭的人了，怎么就惦记上了，还这么执着呢。
她依旧不搭理他。只听郑奕在后面谈定自若地说;“情人做不得，朋友还是可以做的吧。”
苏魅依旧背对着他，她睁着眼，手揪着被子。她安安静静地想：朋友？
看似是最好的称谓了。
可是，不行的。
她该怎样告诉郑奕，她现在所处的环境和阳光之下的郑奕格格不入。
她该怎样告诉郑奕，看似云淡风轻的生活背后有多少的暗潮汹涌等着淹没她。
她不能讲，即使她心里迫切渴望；她不能讲，她有她的使命。而郑奕，全世界最好的他，不该被卷进来。
她现在，像一颗濒死的枯草，拼命地汲取很少的微光，不知道哪一天就会被黑暗吞噬。
就像，就像萧易水那样。
病房里，阳光很好。鎏金色的光像蜂蜜一样浓稠又温柔地铺在整个病房里。
女人不说话，男人看着她。
之前收到断手，郑奕一定很惊讶她为什么能够很淡定的用垃圾袋包起来吧？
探望王达，意外地撞上警方逮捕被挟持，郑奕一定惊讶她为什么一点都没有害怕吧？
郑奕不会知道为什么，她不会让他知道的。
其实在郑奕出现之前，不，更早，早在她任务失败开始，她的身边便开始出现这些甩不掉的威胁。
无论她躲到那儿，这些威胁都如影随形的跟着。像在某天早晨醒来去洗漱的时候，洗漱台上摆着沾血的玫瑰。
刚开始收到这些的时候，她整夜整夜的失眠，总感觉房间里有人，天花板上有双眼睛在看她。
她申请保护，警局派了人，却还是没能阻止血色威胁信在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出现在她的枕边。
她找了保镖，保镖却在开车的时候中枪受伤，差点成了植物人。
很长一段时间里，苏魅神经衰弱，她顶着很多压力，在每天早上起来看着憔悴又面目全非的自己，几乎崩溃。后来，顾枭给她请了心理医生，苏魅却开始真的变成了苏魅，无情无心，再也不敢亲近任何人。
情况是直到顾枭出现后才好些，顾枭把她酒吧里的人大换血，全部都换成了一流的保镖，24小时守着将晓。那些威胁才远离她的房间，只偶尔出现在将晓周围。这是苏魅欠顾枭最大的人情。
苏魅一直知道郑奕怀疑她的真实身份，却不清楚他查到哪一步了。扪心自问，她自私地希望郑奕早一点发现，早一点来拯救她，把她从这黑夜里拖出去。可郑奕知道真相后会怎么办呢？万一，万一郑奕也被拖进来怎么办呢？那样苏魅会后悔一辈子。她做不到，她百般遮掩，她绝情狠心。
郑奕，你懂不懂我痛苦难捱，能不能不要再靠近、再给我希望。
思绪纷乱，没有出口。
后来，郑奕看到苏魅半个头埋在枕头里，他听到她闷着声叫他“郑奕”。
可能因为长时间抽烟喝酒，她的声音不像萧易水那样清脆动听，有些低哑，显得很疲惫。郑奕听得心一疼。
郑奕听到她很冷静地说：“我请你吃饭，吃完，就离我远些吧。”
又想一顿饭之后说再见，若是之前郑奕真得恨不得撬开她的脑袋看看她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可这次，郑奕很安静，他缓缓地说“好。”
不再逼她了，逼到最后，还是两败俱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