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82章
许南生抬眼看向崔南客，她的脸颊上留下了两道指甲掐入的指痕，皮没破，不至于流血破相，却也触目惊心，看着就疼。
许南生突然就笑了一下，笑得无声无息。
新安排的姑娘很快就来了。
刀疤脸虽然看起来凶狠，但好在是个规矩的人，只喝酒，其它什么也不做。
南客从中午开始，就没怎么吃东西，又喝了不少酒，熬到现在胃已经很不舒服了。桌上除了酒，还有果盘，里面有西瓜，颜色红艳得可爱。她平素最喜欢吃西瓜了，可是这会看到摆在眼前的西瓜，却只觉得胃里泛冷，难受，她迫切地需要一口热的食物，来压抑住喉咙里已经开始隐隐往上涌的胃酸。
想吐。
但是，她能忍。
这期间，许南生出去了包厢一趟，十二少躺沙发上闭目养神，有姑娘帮旁捶背捏脚，胖男人接着女孩去了洗手间，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出来。
十二少闭目养神的时候，刀疤脸也不喝酒了，站在他旁边守着。
许南生不在，崔南客也没敢轻举妄动。
何况，胃里翻江倒海，真地很不舒服。
南客盯着桌上的果盘和酒发呆，二选一，选哪一样，现在似乎都无法让自己好受一点。可能，看出了她想吃东西，也有可能是在她刚才陪酒的时候还够殷勤的份上，刀疤脸竟然扎了一块西瓜递给了她。
“吃点东西。”他说。
这是他进到包厢后说的第二句话，他的声音听起来并不凶，听起来都有些涩，有些暗哑，沉沉的感觉，可能是平时不怎么说话的原因。崔南客刚要去接他递过来的西瓜，包厢的门被推了开来，许南生走了进来，低头瞄了她一眼。
南客缩回了手，低低地说了声，“谢谢。”
她道：“我不吃。”
刀疤脸看了一眼许南生，把那块西瓜放回了果盘。
许南生的目光落在了十二少身上，话却是对崔南客说的，他说：“这西瓜还不错，尝尝。”
南客的心，顿时就松了下来。
十二少睁眼看了一眼许南生，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动作挺快。”
许南生笑得很谦逊。
外面有服务员敲门送了水壶进来，对许南生道：“南哥，你要的水。”
许南生点了点头，示意服务生把水放在了茶几上，南客犹豫了一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水是热水，她喝下去后胃里舒服了一些。
包厢里的洗手间响起了冲水的声音，大家心知肚明，面上都很沉静。
过了不久，胖男人跟女孩拉拉扯扯地洗手间走了出来，女孩脸色潮红，有些羞涩地看了许南生一眼，南客只当自己什么也没看见，转开了视线。
许南生淡然地坐回了角落里。
光，刚好照不到他的脸。
胖男人一出来就去找自己的包，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一叠红色的百元大钞，从里面抽出了一小叠，意欲递给女孩，却是虚掷。
“谢谢胖哥。”女孩喜笑颜开，伸手去拿。
胖男人把钱伸到她面前逗留了一下，又收了回来。
女孩撒娇道：“怎么嘛，说好了给我多点小费，又逗人家玩。”
“给给给！”胖男人道：“来，给你。”
说着，从手中的钞票里数了五张出来，想了想又加了一张，女孩接过六张红钞后，眼睛仍然毫不掩饰地盯着胖男人手里剩下的那叠钞票。
“不能再给你了。”胖男人道：“剩下的留在晚上你跟我出台再给了。”
“讨厌。”女孩半是撒娇半是认真道：“那可说好了，晚上全给我，不许耍赖。”
胖男人一本正经道：“两千。”
他道：“你也别蒙我，你们出台也就这个行情。”
几人看着他们嬉闹，面色都沉稳得，一直闭着眼睛休息的十二少，突然站了起来，四下张望了一下，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许南生，朝他招了招手：“阿南，怎么又坐那边去了呢？”
许南生起身，笑道：“习惯了。”
十二少道：“什么毛病，老喜欢坐在又黑又暗的地方。”
他道：“这个习惯可不好，得改啊。”
许南生道：“是。”
十二少伸了伸腰，回头问胖男人：“几点了？”
“几点了啊！”胖男人闻言，四处找手机，十二少皱了皱眉。
“两点一十五分。”旁边的刀疤脸开口道。
胖男人谄谄地笑了两下，回头继续在沙发上摸自己的手机。
“不早啦。”十二少道：“不早了，我们走吧！”
说着，伸手拍了拍许南生的肩膀：“阿南啊，好好考虑我说的话。不急，不过也别让你十二哥等太久了。”
没待许南生说话，他又道：“我是真惜才啊！”
许南生点头，略带着笑意起身：“十二少，我送你出去。”
“哎，什么十二少，那是虚名，不是你叫的。你要叫“十二哥”。”
“好，十二哥。”许南生应道，脸上的神情仍然不卑不亢，离开包厢的时候，视线似不经意地扫了一眼面色沧白的崔南客，嘴角又勾了笑，陪着十二少往包厢外面走了去，刀疤脸跟在他身后，胖男人跟女孩搂搂抱抱也跟了上去。
没有人记起包厢里还有一个崔南客。
崔南客故意磨蹭到了最后，见也没人发现自己，干脆留了下来，蹲在茶几边上，双手死命地压按住胃部，以此来缓解自己胃部越发强烈的不适感。
钱，果然也不是那么好赚，哪怕是陪酒卖笑的钱，你也得~喝得下，笑得出来。
包厢里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南客不知道自己蹲了多久，才缓缓地站了起来，过道里响起了脚步声，然后包厢门被人推开了，是个她没有见过的女服务员，手里端了一碗冒着热气的食物走了进来，径直放到了她的面前。
“喝吧。”她说。
见南客站着没动，又开口道：“南哥叫我给你送过来的。”
南客胃里那种疼痛感还在一阵阵地袭来，服务员给她端来的是一碗热的白粥，她迟疑了片刻，蹲下了身子，喝起了粥，刚开始担心粥热，不敢喝得太急，拿了勺子喝了一口，见粥是温的，便干脆端了碗一口就喝了下去。
温热的食物，从唇齿之间顺着食道而下，进入到胃里，那股泛热的恶心感终于被压了下去，整个人顿时舒服了不少。
见服务员还站在一旁，南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了一声谢谢。
服务员端详着她，上上下下下地打量着，似乎有诸多疑惑：“你跟南哥什么关系啊？”
南客笑了笑：“没有关系。”
服务员将信将疑又道：“那他还特地吩咐人给你送热水？”
南客愣了愣，所以中途许南生离开包厢，服务员随后送了热水进来，并不是碰巧，而是他看出了自己胃不舒服，特意安排人送了热水进来。
只是，许南生在王妃会所到底安排了多少眼线。
零晨三点，南客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王妃会所。
她昨天来了例假，晚上喝了酒，还被欺压拖打，若不是自己心脏强大，应该早就撑不到下班了吧。
只是，现在，哪怕她已经休息了好一会儿了，走出王妃的大门后，仍觉得双腿贯了铅般沉重，腹部以下位置因为站得太久，走动太多，传来一阵隐隐疼痛，不是很强烈，伴着酸胀，尤其地不舒服。
南客决定今晚奢侈一把，打个车回家，正是夜场工作者下班的点，虽然等点的出租车不少，但是每一辆车都没有轮到南客，最后终于拦到了一辆空车，拉开车门刚要上车，便被另一个女孩抢了去。
女孩率先拉开车门，坐进了前排，回头对南客假装歉意地说了一句：“美女，我还有个约，时间来不及了，车让给我吧。”
南客手拉着车门，没有松开，“我也赶时间。”
出租车司机问：“去哪里？”
南客说了地址，车里的女孩也说了地址，看了南客一眼，又对司机道：“师傅，我去的地方车费至少是她的两倍。”
师傅心领神会，对崔南客道：“你去的地方太近了，我不赚钱，你还是另外叫个车吧。”
崔南客松开了手，出租车扬长而去，崔南客无奈地退回到了路边上，下腹的坠疼感让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唯有嘴唇红艳得不正常。
她在花坛边上坐了下来，有出租车开了过来，可是看着那些花枝招展等车的女孩，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跟她们抢车了，干脆等大家都走了吧。
正想着，一辆黑色的小车开了过来，缓缓地停在了她的身边，车窗摇下来，是许南生。
南客冷冷地看了一眼许南生，再次低头捂住了自己的腹部，许南生的脸色变了变，停了车下来扶她，问：“你没事吧？”
“我自己会回去。”崔南客说道。
许南生皱了皱眉：“生我的气？”
南客没有理他。
今晚，他的表现，难道不应该生气吗？
许南生叹了一口气道：“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南客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想问吗？
想过，可是答案，她也知道了。
前因后果，各自立场，当时的情况把所有的事情摆开了，揉碎了，再拼合好，前前后后，想一想自然就都明白了。
她向来是个习惯把问题自我消化掉的人。
“我自己会找答案。”她说。
许南生笑：“何必舍近求远，我就在这。”
他道：“我确实是刻意让你独自面对的。”
“为什么？”
“为了让你害怕，为了让你离开。”
南客愣了愣：“我答应过你，会离开。”
“我等不及了。”
崔南客看着许南生，仿佛一瞬之间，他身上那种漫不经心的漠然不见了，温文和善的柔情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地带着萧杀的狠戾，像是深秋里最后一场冰凉的狂风，卷着细雨刮过落满枯叶的街道，顷刻，世界便干净了。
静得不像话。
崔南客咽了咽口水，只觉得自己嗓子里一片干涩，喉咙生疼。
她低头想了想，抬头瞪着一双哪怕在黑夜里也灼灼生辉的眼眸盯着许南生，问道：“为什么？”
他到底还是有些于心不忍，所以，亲自赶了过来。
“没有为什么。”许南生抬头幽幽叹了一口气：“就是拿你没有办法，不知道该怎么对你。”
“你看，那花长得真好看。”崔南客突然说道，眼睛看向了对面的街道。c城的街道两旁，种满了这芙蓉花，转眼间已经是秋天了，芙蓉花开得满城芳华。可是，夜色匆忙，没有人会停下来，细细地打量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