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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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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南生跟周之悠取消订婚的事,南客从新闻报纸上得到的消息。

    这件事,许南生没有刻意地提起,她也没有问。自从许南生回国后,他们两个人联系得并不多,偶而许南生发个信息打个电话,南客会回复信息,也会接电话,但是彼此之间又似乎总隔着些什么,都显得有些小心翼翼,似乎都在努力地维持着一种平衡,生怕一个不小心,这种平衡就被打破了,彼此之间连这种最简单的交往都不复存在。

    中午的时候,南客去了何沫子嫂子开的那家咖啡厅,她来的时候只有何沫子一个人在守店,看到南客后显得很开心,给她煮了一杯蓝山咖啡后,依在吧台上跟南客聊天。

    “南客,真是不好意思,李丽她辞职了,我留了没住住。”

    “算了,强留住人也留不住心。”南客喝了一口咖啡:“沫子,还是要谢谢你。”

    何沫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大气地说道:“我说了,有什么事情,只要你找我,我都会帮你的。”

    “嗯。”南客点了点头,抬头看向窗外,外面阳光一片灿烂,而她,也终于不再像以前。以前的自己,纵然时光再好,也觉得惘然。现在,她的心里渐渐有了温暖而坚定的信念。

    不再执着。

    李丽是李玫瑰的真名,据传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得罪了十二少,被他半夜里脱光了全身的衣服扔在了大街上学狗爬,这事还被有好事者拍了下来,传到了网上,闹得人尽皆知,掀起了女性醉酒被人“捡尸”的讨论。

    李玫瑰走投无路之际,崔南客把她安排到了何沫子这里来,想让她摒尽繁华,过上一段安生的日子。

    只是,到底还是留不住人。

    那个春末夏初的日子里,李玫瑰笑嘻嘻地跟她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这份情,她还了。

    南客在巷子口的时候,正巧碰到五婶在收摊,一个人抱着垒得老高的蒸笼往屋子里放,晃晃悠悠地差点摔倒。五婶年纪大了,她那个残疾儿子也帮不上什么忙,很多事情都是自己霸得蛮去做,南客遇上了就想着上前去搭把手,帮着五婶收了蒸笼,又帮着把煤炉子里未燃尽的煤灰掏了出来,用水熄了,再把炉子也收了回去,把店门前清扫干净后,这才快步往回走。

    南客在前面走得很快,许南生在后面跟着,随后又返回了车边上,跟阿东交待了一些什么事后,追上前去。

    “也不等我?”他追上崔南客,随意地走到她的身边,抱怨道。

    刚刚,她明明都看到他了。

    南客没有理他。

    “给!”许南生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只棒棒糖递了过来,南客愣了一下,稍有迟疑还是没有伸手去接。

    许南生便自顾自地扯了糖衣,把糖塞进了她的嘴里。

    “酸。”南客把糖含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

    “我亲自熬的草莓酱做的。”许南生不信,从她嘴里扯出了糖果,自己尝了一口:“确实有点酸,不过,草莓味很浓,你不是最爱吃草莓味的糖吗?”

    他有些无辜地说道。

    南客闻言侧头看了他一眼,从他手上抢过了糖塞进自己嘴里,没有说话,糖果在嘴里搅得滋滋响,过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问:“你怎么来了?”

    许南生刚要说话,她又道:“草莓不是过季了吗?”

    许南生噎了一下,伸手扫了扫她的头发:“女孩子太聪明了不好。”

    南客无所谓:“改不掉了,怎么办?”

    “幸好我就喜欢聪明的女孩子。”

    “兴义街要拆迁了。”

    “舍不得?”

    “也没有舍不得吧,就是觉得住了很久了,然后有一天这里突然要变成另外的模样了,不习惯吧。”时代的变迁,历史的洪流,都是不可抗拒:“不过兴义街的街坊们盼拆迁盼了几十年了,拆了也好。”

    许南生伸手揽过了崔南客的肩膀:“我们都要向前看。”

    巷子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着,仿佛从来没有分开过。

    走到小院,南客回头张望了一下,没有看到阿东跟过来,当着许南生的面找藏在砖头里的钥匙开了锁,却并没有顺手推开门,而是靠在门边上回头看向了许南生。

    “我到了。”

    “嗯。”

    “你怎么回去?”

    许南生似乎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睁着一双星辉明亮的眼睛看着她。

    “那”南客迟疑了一下,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要不你进来坐坐吧。”

    任何一种状态成为了生活常态,慢慢地也就成为习惯。

    南客以前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哪怕爹不疼,娘不爱,但是只要有奶奶陪着自己,也是可以开心地过下去。只是,有一天奶奶走了。

    那个老人最后的时光里,除了担心受怕,更多的时候是心有不甘。

    她的南客啊,她当成宝一样的孙女啊,怎么突然有一天回来,就坐在了轮椅上了呢?她说话会痛,走路会痛,连呼吸都会痛,可是她那么要强,再痛也不肯叫出声来,再疼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张倦恋说,她是被人害成这样子的,但是连警察都找不到证据,老人什么也不懂,她只知道孙女受了苦了,受了很大很大的苦了。

    自此,她害怕任何的人走进这座小院,害怕有人会伤害到她的孙女,只要有人靠近这屋子,她就拿了扫把拼命地把人往外赶。

    从那个时候起,小院就开启了生人勿进的模式。

    让许南生进院,她其实有些纠结。

    进了院子,南客在前面走得飞快,进了院子直奔屋子而去,许南生走在后面,关好了院门。待进到屋子里的时候,看到南客站在柜子前面,把摆放在柜台上面的一个相框倒搁了起来。

    屋子里的布局,跟以前一样,就连摆设,都没怎么变。

    “南南。”许南生叫她。

    南客回过身来,直到这时她才真真切切地打量起了眼前的男人。

    许南生仍然穿着黑色的西裤配白色的衬衣,纽扣全扣,连脖颈处的喉结都被遮住了,看起来得一丝不苟,却不生硬,也不知道是衣服衬人还是人衬衣服,衬得他的身姿挺拔修长,总之越是简单的衣服穿在许南生的身上越是显得帖切。

    但是,这身装扮跟南客屋子里的每一样摆设看起来都是格格不入,极为不搭。

    许南生随手就解开了白色衬衣顶端的两颗扭扣,让原本帖切着脖子的衬衣松塌了下来,顿时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有些不羁。

    他笑打趣:“几天不见,认不出我了吗?”

    “喝水吗?”南客回神过来,避开了他的问题,问道,伸手去拿放在台上的电热水壶,才发现里面已经空了,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没水了。”

    “我来。”许南生上前去拿她手里的水壶,南客倒也不跟他不客气,直接把水壶就给了他,双手飞快地缩到了身后,许南生眉间轻微地蹙了一下,没有说什么,走到厨房位置的水笼头下面接水。

    “你先坐一下。”南客道,,她实在不知道要如何安排许南生:“我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吃的,给你做点吃的。”

    午饭时间已过,她不确定他有没有吃过中饭。

    她往冰箱边上走去。

    “不饿。”许南生道。

    南客的步子微微滞了一下,她听得出来,许南生的声音有些异样。

    “南客,过来!”许南生嘴里叫着她过来,自己却已经朝她走了过来,伸手去抓南客的手。崔南客愣了愣,把手往身后藏,似乎听到了有人敲院门的声音。

    “你先在沙发上坐一下。”许南生把她拉到了沙发上,让她坐了下来,自己转身走出了屋,进来的时候手里拎了一个白色的小塑料袋。

    上面是某连锁药店的名称。

    他都知道。

    “是阿东。”许南生盯着她一直往身后藏的手说:“受伤了也要硬扛?”

    他气急而笑:“南南啊,你还真不把自己当个女孩子啊。”

    是啊,自己还是一个女孩子。

    南客苦笑,独居,经济惯常的捉襟见肘,从小到大,那些原本要为此承担责任的人,对于她的这种窘迫却选择了视而不见,她又如何能把自己当娇娇女呢?。

    南客甚至也会觉得,哪有什么外柔内刚的人,不过是生活所迫,无诉倾诉,人自然而然地就沉静了下来而已。

    别人不给,她便也不主动要,甚至于连提也不会提,只想着把自己的不堪和不幸都隐于生活无声之处。

    南客看着许南生从袋子里拿出了纱布跟碘酒,还有一个小小的银色细管子的药膏,她刚才抬煤炉的时候,有被烫了一下,她一直很好地把那只手遮了起来。

    不需要任何人的愧疚和怜悯。

    人类有自我修复功能,血会止住,伤口会结疤,而痛意是可以让人变得清醒。

    “我看看。”许南生去拉她的手,一副即无奈又无语的样子。

    南客没有再躲藏,任他拉过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里吹了吹,伤口不是很严重,但已经破了皮,掌心边上渗着血已经干涸。

    “真不怕痛?”许南生的神情,仍然像个面对不听话的孩子的家长一样,气恼又无可奈何。

    “还好,不疼。”崔南客说。

    “不疼?”许南生问,话语刚落,掂了桌上的碘酒就朝她的伤口上淋了下去:“早知道你不怕疼,我应该把它换成酒精的。”

    崔南客想象着酒精倒在伤口上痛快淋漓的感觉,呲牙了一下。

    “我还是有些怕疼的。”她如实道。

    许南生的眉头又是深深地锁了一下,没说说话。

    自己表现得不怕疼他不高兴,自己说怕疼了,崔南客有些搞不明白了,大佬想怎么样啊?

    呃。

    嗯。

    其实算了不说了,自己还是闭嘴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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