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她今天出门的时候匆忙，确实把手机拉在家里了，再说了，她跟钟珊珊，还没到彼此要用手机联系的地步。
钟珊珊似乎有些不信，但是看崔南客的样子，又不像是撒谎，有些生气道：“是没有还是不敢给啊，怕我找你要钱啊？”
“难道不是吗？”南客问。
“你说对了，就是找你要钱。”钟珊珊恢复了她一贯的扯高气昂。
“拿来。”她朝崔南客伸手道，眼睛盯着崔南客身上的背包，有些不屑地撇了下嘴，“背包给我看看。”
崔南客抓紧了自己的背包。
“拿来啊！”钟珊珊有些不耐烦了，见崔南客不动，干脆直接动手上去抢。只是，手刚一扯到书包还没来得及用劲，崔南客就松开了手，书包很轻易地就被她夺了过来。
呃。
钟珊珊有些意外地呆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崔南客，原本还以为要费点力气，没想到这么容易。
钟珊珊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嘀咕了一句：“还挺识时务的嘛。”
崔南客不出声，也不急着抢回自己的背包，有些庆幸自己刚才偷懒，直接把康复中心的收款帐号给了狗哥，让他直接把钱转那边了。
钟珊珊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伸手去翻起了崔南客的背包，里面除了有几本书之外，好像也没什么东西。
“我现在真没钱，过几天还你。”南客道，等何琳琳那边的钱收回来，她就可以把自己身上所有的帐都清了。
“你可是答应了赔钱的。”钟珊珊不满。
崔南客淡定答道：“你不也知道，那是缓兵之计吗？”
她道：“这段时间，我确实没钱。”
呃。
钟珊珊又从背包里翻出了一本笔记，还有两张打满了字的a4纸被连带着掉在了地上，钟珊珊捡起其中一张看了看问：“这是什么？”
那是南客写废掉的毕业论文，见钟珊珊拿着在看，只能无奈道：“论文。”
“哟，还会写论文呢，是个人才啊。”钟珊珊有些夸张，嘴里掩笑：“这年头也真不知道是怎么了，大学生都沦落到要当清洁工了，真是时运不济啊。要不，你跟姐，保管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戴花吗？”崔南客早已经知道戴花的含义了，笑了笑道：“我还没到那个地步。”
所以，到底是谁沦落了？
钟珊珊噎了一下。
抬眼看崔南客，一张小巧清淡的脸，口红颜色红得有些夸张，浅褐色的眼影，眼角还点缀了一些淡淡金粉，也不尽全是人淡如菊。
骨子里还是带着几分风骚。
崔南客知道自己的妆带着几份非主流，这妆是小荣空闲时帮她画的，说是女人不管是做什么工作，出来面对人就应该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既然，自己有胆量顶着这样的妆做着在ktv里搞卫生的工作，就不怕被人看。
其实，下班的时候，她已经去洗手间里洗过一把脸了，只是不知道小荣用的化妆品是不是质量太好，脸上的粉用清水洗得不太干净，特别是眼影，水冲不掉，反而还在眼角位置开来，显得妆容有些混乱。
南客试过拿纸巾擦也没擦掉，便不再管它了。
这会，见钟珊珊盯着自己看，索性摆了无畏的姿态，也盯着钟珊珊看。
这样的举动，在钟珊珊眼里，越发显得有些挑衅。
钟珊珊嘴角扯笑一声，手上一松，手里的那张论文稿子再度落在了地上：“哟，又掉了。”
“没事，随便扔。”
“大方。”
钟珊珊随即又从南客的背包里翻出了一包卫生巾。
崔南客的心里紧了一下，脸上仍然没有显露出丝毫的情绪来，她习惯把钱藏在卫生巾里，夹在两张卫生巾的中间。一般的人，是不会打开别人的卫生巾包装来看的。毕竟，那玩意儿总是与女性的某种生理现象联在一起，那种沾染了红色血迹的强烈画面感，容易让人引发心理上的不适。
果然，钟珊珊只看了一眼，手上一松，那包卫生巾又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李玫瑰说的对，你是真穷！”她有些嫌弃地说道，随即抖了抖南客的背包，直到把里面的所有东西都倒了出来后，见里面实在是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这才把背包也扔在了地上。
“穷成这样，你可以卖身啊。”她道：“做得好，收入也未必会比代孕生子低。”
崔南客也不着急去捡自己的东西。
大概是觉得无趣，钟珊珊踢了一脚路边的花坛：“欠我的钱你也别想着可以赖掉，毕竟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不过也不急着让你今天就还。”
她道：“来日方长呀！”
南客笑了笑：“来日方长。”
钟珊珊愣了愣，盯着崔南客看了几秒，突然幽幽说道：“崔南客，你就不会生气吗？”
生气？
南客俯身捡起了自己的背包，抬头笑了笑：“会啊，不过不值得。”
说完，又蹲下了身子，把被钟珊珊扔得满地的零零散散的东西一件件拾起装进背包，最后只剩下了两张打印出来的a4纸，刚捡起了一张，身后传来一阵轰鸣，紧接着一辆深蓝色的跑车几乎是擦着路边，从她跟钟珊珊旁边快速开了过去，掀起的风把那另一张纸带到了前面，崔南客快走几步上前，刚要捡那张纸，又是一阵风起，那张纸竟然被刮到了马路中央去了，随即被另一辆路过的车从上面压了过去。
罢了。
崔南客站在路边停了下来，反正是篇废弃的论文，不要也罢。
钟珊珊显然被刚才的那辆快速疾过的跑车发出的轰鸣声吓了一跳，捂着胸口缓和了半天，朝着早已经没了影儿的车大骂道：“有豪车了不起啊。”
南客收拾好背包，刚要把背包背回身上去，又听钟珊珊叫：“等一下。”
钟珊珊再度伸手扯过了她的背包，低头麻利地从里面翻出了那剩下的半包卫生巾看了看，崔南客只觉得一凉风扑面吹过，冷不丁的吸了一大口，心都有些凉了。
那里面，装着的是那天那胖子给的三百钱小费，这几天用了一些，还剩一百来块是她用来撑到何琳琳还自己钱的这段时间的生活费。
这一百来块，是她最后的筹码，保证自己能够活下去的筹码，钱没了，有可能明天她出门遇到的每一件小事，都会成为难题，就好比她心里最后的那一口气，被掐断了，可能真就缓不过来了。
所以，她还要稳住。
好在，钟珊珊只是问崔南客：“这个牌子的卫生巾好用吗？”
崔南客摇了摇头：“一般。”
钟珊珊：“”
崔南客补充道：“不过价格便宜。”
钟珊珊闻言，一脸鄙夷加不屑地把卫生巾扔回了背包里，把包递给了崔南客。
“给。”她道：“这么穷，难怪要高价代孕。”
崔南客咬了咬牙，没有吭声，那天她确实看了那份乱七八糟的小广告，哪怕她并未曾真正想要那样做过，但是总归是留下了痕迹，所以她无可辩驳。
钟珊珊略带同情地看了她一眼道：“虽然你是李玫瑰介绍来金煌的，但我知道你这人还不错，我也不是故意要跟你过不去，只不过我这个人很讨厌吃亏，谁让我吃了亏，我真是做梦都想不想让她好过。”
她道：“留个联系方式吧。”
崔南客：“”
钟珊珊手里的烟还有三分之一就被她扔进了旁边的花坛里，随后又从包里掏出了烟盒，抽出了一支细长洁白的烟，点火抽了一口，吐出了一道长长的烟圈。
南客一直安静地看着她做完这些动作，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也骗不了我。”钟珊珊兰花指掂着烟，说：“你要不还我钱，我就去你们学校找你，到时候你到夜总会上班这事大家就都知道了。”
学生嘛，最怕就是社会上的事闹到学校里去。
“我会赔你钱。”崔南客开口道：“不过，我不是怕。你就算闹到学校去，我也是不会怕你的。”
她笑道：“我在金煌只不过是个清洁工而已，会所里有的是监控，我每天勤勤恳恳，努力靠自己的劳动挣钱，虽然职业听起来不那么光鲜亮丽，但也不至于给学校抹黑。”
“对了，我给你的钱是赔，不是欠。”南客纠正道：“我不欠你什么。”
这点很重要！
除了那个把她从大街上捡回来，靠着捡垃圾废品把她养大的老人，她不欠任何人。
“有什么区别呢，反正都要给钱。”钟珊珊居高临下，嘴角扯笑了一下：“还挺要面子的啊！”
她笑：“我以前也要面子。
现在呵呵，没皮没脸，活得开心！”
钟珊珊抽了一口烟，朝南客喷了过去，这次，南客没有躲，待钟珊珊离开后，她才背好了自己的背包，转身继续往回家的路走了去。
夜色深沉，高楼里的灯光大多都熄灭了，前方的路弯延向前，连路灯也显得有些浑浊。身后的金煌会所有炫目的霓虹，但对于她来说，无论是前路，还是来处，跟自己都没有关系。
她只是一个人，要回一个地方。
她，只有自己。
所遇荆棘，都是鞭策，终将，百毒不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