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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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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南生今晚喝了酒,上了车就靠在车椅上休息,来接他的司机老黄耐着性子等了半天,见他仍然没有发话要走的意思,遂小心翼翼地问道:“智善,回去不?”

    智善这个名字,叫的人很少,许南生听得也陌生。

    他以前姓金,叫金南生,后来回了许家,改了许姓,进了族谱排了辈份,但是对于家族里的排名论辈,冫许南生并无多大认同感。

    司机老黄是许家的老人,打从许南生的爷爷开始就一直在许家当司机,他习惯跟着爷爷叫他“智善”,算是为数不多的几个还叫他这个名字的人了。

    许智善。

    呵。

    比许南生还让他更难接受一些。

    “香缇路。”许南生脱口而出。

    老黄愣了愣,香缇路?

    “那”老黄有些不解,许南生回香缇路是从来不让他接送的,话刚要开口,却见许南生的目光似已经被别的事吸走了,识趣地闭了嘴。

    车窗外面,光影交织间,崔南客穿着轻便的运动装,背着一个简单的背包,迈着轻快的步子,从施转着的玻璃门里徐徐而出,全身上下干净得不染尘埃。

    她走得很快,明明是年轻女孩子,正是明媚娇艳的年龄,但是,看到她却许南生突然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孤独。

    无与人诉说的孤独。

    “豫园。”没待老黄置疑,许南生突然改了口道。

    “豫园?”老黄又愣了愣。

    都知道他许三公子最近跟家里关系闹得僵,天天在外面花天酒地也不肯回他家那座有着百年历史的老宅-豫园。先前他好几次奉老爷子的指令来接这三公子回家,都被放了鸽子,今晚却主动给自己打了电话,让来接人,原本就有些稀奇,刚又突然改了主意,现在

    老黄只觉得许家这个早年流落在外的孩子,性格真是越发像个小孩子,反而让人难琢磨。

    “回豫园。”许南生说道。

    “好嘞。”老黄生怕他又生变,大声应道,同时也有些隐隐担忧。

    醉成这个样子,回去

    今晚许成伯也在家,以他那股子刀枪不让的硬脾气,见到许南生这副醉醺醺的样子,估计又要唉,这爷俩谁都不服人。

    难搞哦,老黄忍不住摇了摇头,动作熟练地打开了车灯。

    豫园位于c城南效的一个村子里,是当初许家的第一代家业。

    园子是旧式大宅,据说是仿的苏式园林风格建造而成,里面楼阁亭台一应俱全,是c城极为少有的还没有被收划为公共所有的私家园林古宅。

    许老爷子打从二十年前退隐,就一直住在这里,前两天突然进了医院,现在都还住在医院没回来。

    许成伯也就是许南生的父亲,今晚倒是在家。

    许成伯名下有三子,老大植善,老二知善,都是各自行业的翘楚精英,唯有这老三智善,唉,生的最为风流俊俏,他也没辜负他的一副长相,天生浪荡,放荡不羁,提起名字来就想让许家老一辈的那帮习惯把礼仪廉耻挂嘴上的人打断他的腿。

    当初老爷子给三个孙子取名“智者善植因果”之意,结果,就许南生这兔崽子,完全地白瞎了老爷子取名的这番深意,整日整月地不见人影就算了,一传回家里的传闻就是些胡作非为的糟心事。

    “老黄,按喇叭。”许南生睡了一路,一进村子就睁开了眼睛,一直等到老黄把车子开到了豫园后门的坪子上,看着二楼那灭了灯的房间,这才吩咐道。

    “这”老黄有些为难,这个点,人都睡着了。

    “这样,不,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许南生问。

    “今晚,今晚大公子也在家。”老黄说得吞吞吐吐,大公子许植善目前掌管着许氏的大部分产业,跟许南生尤其不对付,两个人见面就掐,几乎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嗯。”许南生点了点头:“这样吧,你先回去休息,我在车里坐会儿。”

    “这”老黄犹豫:“那你坐会要记得回房休息啊,千万别在车里睡,容易着凉。”

    “行了,行了,我知道。”许南生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也不早了,你也赶快休息去吧。”

    老黄觉得,虽然许三公子脾气难以捉摸,但是人还是不错的,至少对待下人他还算体谅,只是,还没走几步,身后就猛地响起了一连串的汽车喇叭的轰鸣声。

    “哎哟喂,冤家。”老黄捂着胸口冲过来劝阻:“你爸爸在家。”

    “就知道他在家,我才要敲锣打鼓地通知他,我回来了啊,这锣鼓不好找,汽车喇叭倒是现成的。”许南生扬着一双好看的眼睛,带着几份挑衅,笑得十分开怀。

    “哎哟哎,小祖宗,你也不看看时间,这都什么时候了啊,你可别闹了。”老黄按了按自己秃得厉害的头,从今晚突然接到电话让他去接人开始,心里就有股不祥的预感。

    许南生蛮不在乎地大喊道:“没事,黄叔,你先回去休息,我爷爷都住在医院了,我爸不是个大孝子嘛,他在家也肯定睡不着。”

    接着,又是一阵汽车喇叭的轰鸣声。

    老黄还没走多远,就看到了一个茶缸杯子从二楼的窗户里扔了出来,砸在了车前盖上面,茶叶混着茶水涓涓而流。

    唉。

    明天又得去修车了。

    老黄胆颤心惊在旁劝道:“哎呀,我的天,小祖宗你别闹了。”

    紧接着一个暴躁的声音响起:“老黄,你让他滚!”

    当然,回应他的又是一阵汽车喇叭的轰鸣声。

    老黄捂脸而去。

    这都什么事啊?

    第二天早上,十点多了,许南生才穿着一套米白色的丝质睡衣下楼,把木头材质的楼梯蹬得“咯咯咯”地响。

    楼下客厅里,许成伯从一份报纸里抬起头来,瞄了一眼许南生又低下了头继续看他的时政要闻,还有最新的财经报导。虽然,这些年他把抛头露面的机会都让给了小一辈的人,但是,该知道的事倒是一点也没拉下。

    屋子里除了他,没有看到别的人。

    许成伯今年刚满六十,身材高大健硕,长得特别像台湾明星刘德凯,自带一种威严从容的气势。下人们对他也是恭敬有加,唯独膝下这个三儿子,愣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一副不把他气死誓不甘心的样子。

    偏偏,那还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洒脱浪荡,我行我素,只爱他自个儿。

    许南生顾自去餐厅吃了个早饭,然后又去园子里逗了会儿鸟,这才又回了屋,继续把木楼梯蹬得“咯咯咯”响地回房去了。

    全程都没跟屋子里的大活人吭个气。

    这一老一小较着劲儿地不说话,家里的阿姨们也察言观色地注视着二人的神情,思量着有没有合适的机会打个圆场,又怕圆场打不好,火上烧了油,连私下的窍窍私语都不敢了。

    这大祖宗,小祖宗的,凑到一块连气氛都比平常要凝固上三分,所以说,这有钱人家的活儿看似轻松,实则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住。

    临近吃中饭的时候,许南生才又从楼上下来。

    衣服已经换了,白衬衣,黑裤子,万年不变的搭配,穿在他身上却是永远都不过时,怎么看都好看。

    清秀俊朗,白衣灼辉。

    餐桌上除了许成伯,许植善也在。

    许南生瞥了一眼早已经坐在餐桌上的二人,一脸满不在乎地打了个招呼,拉开餐椅,大大例例地坐在了二人对面,给自己先盛了一碗汤。

    许植善比许南生大上六岁,长得跟许成伯有三分相像,身形相对挺拔,戴了副金边眼镜,有些不合时宜的斯文。

    许家最为讲究规矩,老爷子在家的时候,到了饭点所有人都得坐到餐桌前侯着,老爷子没开筷子谁也不准先吃。

    许南生是唯一不守规则的那个人。

    以往许植善往往会善意地提醒一下,今天却只是皱眉看了一眼许南生,没有吭声,直到许成伯拿着筷子夹了一根野生的水芹,他才拿了筷子挑了一根红烧排骨搁自己碗里,低头吃得很克制。

    “大哥是昨晚回来的啊。”许南生问。

    难为,昨天晚上闹成那样,他也没有出头瞧个热闹。

    估计是心虚,许植善好脾气地点了点头,好在,许南生也没继续跟他瞎扯的意思,转而看向了许成伯。

    “金煌会所那边要划笔钱。”许南生把手里的一份报告,扔在了茶几上:“你要不给也行,我明天就把它给卖了。”

    许成伯抬了抬眼:“卖掉更好。”

    “那可是你说的噢。”许南生冷笑:“别后悔。”

    “后悔什么?一幢老破房子,我许家还在乎那点资产”

    许南生冷笑一声,语带嘲讽道:“你许家可真有钱。”

    “放肆。”许成伯搁了手里的新茶杯:“怎么啊,你还能否了自己的许家血脉不成?”

    许南生咬了咬牙,没有说话。

    许植善又开始摆出了他的大哥风范:“智善,别惹爸生气。”

    许南生笑得春风骤起:“噢,还是大哥人好,孝顺又体谅,对了,我差点也忘了,谢谢大哥给我送的女人,不过啊,大哥你真不够义气,送的人都不怎么样,见面就脱衣服,一点情趣都不讲,难免容易让人觉得粗俗,下次挑个懂事点的。”

    许成伯端着杯子的手颤了一下,差点没握住,瞄了一眼许植善。

    许南生继续没皮没脸地建议:“听说大哥最近新交了个小明星,长得还挺不错的,都说是我喜欢的类型。”

    许植善:“”

    “好了,好了,知道你舍不得,我改天还是叫我未来的大嫂给我介绍个名媛比较合适。”

    许植善:“”

    老子今天没有先惹这个小混蛋吧?

    “别去惹她。”

    “不惹,不惹。”许南生摆着手作投降状。

    许成伯掂起许南生扔茶几上的报告,只扫了一眼报告上的名字,随手就扫进了茶几旁边的垃圾篓里,耍嘴皮子战的两兄弟这才停了下来。

    许南生笑眯眯地捡起了报告,放回了许成伯面前。

    许成伯阴沉着一张脸,眼神都没抬一下,一副就这东西,他连看一眼都嫌弃的神情。

    许南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也不多说什么,自顾自地喝着眼前的那碗瑶柱冬瓜海鲜汤。

    “要钱,还这么放肆。”估计是年龄大了,不像先前时那般沉得住气,许成伯到底还是没忍住,嘴里嘀咕了一句。

    “呵。”许南生抬头,冷笑了一声:“我放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老人家怎么还没把我逐出家门呢?报告我已经拿给你了,钱你拨不拨随便,还有,以后不要老是借别人的口让我回家,我怕我回来会气死你。”

    “你”许成伯一口闷气堵得慌,随手拿了茶缸子又要砸,最终还是放了下来,痛心疾首道:“你,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拜您所赐啊。”许南生回眸一笑,满眼生辉:“如果你不满意,我还可以有进步空间。”

    许植善站起了身来,应该是不想跟许南生纠缠。

    许南生一边找自己的手机,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对了,我知道周家也挺有钱的,要不我找未来大嫂借点也行。”

    呃。

    找未来大嫂肯定不仅仅只是借钱这么简单啦!

    “你这个,你这个”许成伯被气得,明明知道许南生就是故意挑衅,但是,没办法,自己还是被气得七窍生烟,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这个畜牲。

    暖不透的浑球。

    “我这个什么啊?”许南生的脸上仍然带着笑意,眼神却瞬间冰冷了下来。

    看到许南生的那张脸

    许成伯终是没有骂得出来,挥手斥道:“滚,滚,滚,你爱滚哪去,滚哪去,只要别再回老宅了,你爷爷要知道你这副样子,非得被你气死不可。”

    “你倒是孝顺啊,孝顺得让爷爷住进了医院,你还能端张报纸从早上看到中午。”许南生蛮不在乎挤兑道:“不愧是许氏掌权人,生死在眼里不过云烟飘渺,散了就散了。”

    这

    “滚。”许成伯只觉得心口那团压抑许久的腐血又堵闷了几分。

    “滚!”他手边那个新换的茶缸子,终于还是朝许南生摔了过去,许南生身子一偏,轻车熟路地躲了过去,冷眼看着那茶缸子磕在了地上,碎裂开来。

    上好的紫砂茶缸子哟。

    许南生开车回到了香缇路,在车库里就接到了狗哥打来的电话,金煌会所监控升级的钱许氏集团那边已经在走流程拔款了。

    “这效率真是杠杠的啊。”狗哥一边感叹一边打趣道:“果然,什么事也没有我们家南哥追妹子重要。”

    “别胡说,没有的事。”许南生挂了电话,坐在车里,想到许成伯那张被气得铁青的脸,不自觉地玩起了自己左手腕上的袖扣。

    解开,扣起来。

    扣起来,又解开。

    终还是扣了起来。

    这世间,物可坚守,岁月不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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