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窥心
一室静默，气氛瞬间变得无比沉闷。
云照说完那句话就后悔了。虽然她极其反感别人自作主张为她做决定。可不管君不易出于什么目的，他的初衷是为了保护自己，怎么都不该对他发火。
她抿了抿唇，开口道歉：“抱歉，我不该如此。”
君不易鸦羽般浓黑的睫毛翕动了下，依旧没出声，也未正眼看她。
云照语气懊恼：“我有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明知那样是不对的，可我……我也没有不信你，只是下次你能先告诉我吗？”
听到这里，君不易态度有所松动，神色却还冷着：“既然信我，为何还要怀疑？”
“我也不知道，”云照的声音越来越小，“可能是心里没底吧。”
若不是君不易专注于云照的一举一动，根本不可能听清云照的后半句话说了些什么。
心里没底？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云照亲口说出内心的感受。
是因为他这个人，还是他所言所行让云照感觉不可靠？
君不易想了半天也想不到是哪里疏漏了。
俗话说女人心，海底针。虽说云照心思纯然，直来直去的像空心竹。可他依然悟不出自己忽略了哪些细节。
以往这种情况，云照不会大发脾气，突然控制不住情绪……难道说她在意的其实是……
君不易倏然抬眼看向等待他回应的云照：“你在意？”
“嗯？”
“我是说，你在意我对待你的方式？”
云照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当然了。若是换作别人我早就翻脸了！”
原来如此。
君不易眼中的霜雪褪去，摇头失笑道：“我明白了，竟是我关心则乱。”
“什么？”
“是该提前知会你的。”
云照听出他话中有话：“知会我？”
“嗯。不是时刻，只在必要的时候我亦会如今日这般。”
必要的时候？是说他预知会有危险的情况下？
君不易是个有分寸的人，不像自己冲动莽撞。云照思忖既然他觉得有必要布阵，肯定是为了以防万一，便点头同意了。
两人把话讲开了后，接着谈正事。
云照说：“元宜今早传讯来确认了雪玲珑被盗一事。他怀疑是秦颜仕所为，我已经把事情经过大致与他说了。接下来我们是过去帮他，还是等着秦颜仕醒转一起去看看藏空囊的地方？”
“他总是要成长的。”君不易沉吟道，“你对此事是什么看法？”
“不合情理。”云照琢磨着，秦颜仕只是个普通凡人根本没有可利用的价值，那些人留着他到底有什么用？
还是说，元宜的猜测是对的？
“秦颜仕会不会说了谎？瞒着我们保留了一些对他而言非常重要的东西？”
君不易明白她说的重要东西指的是何物。他道：“我未从他身上感知到灵气。”
“没有灵气说明不了什么。”云照坚持自己的看法，“秦颜仕仅剩一缕残魂按道理早该去往幽冥界投生了，可他却能逗留世上这么多年。还有那些人为何独独留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至今？”
天道法则连五仙都不能违背。
君不易说出自己的观点：“不论是何人，只要使用过灵气便有迹可循，魔气亦然。而秦颜仕身上两者皆无，躯体空空如也，便是有心想藏恐怕也无能为力。”
“谁说东西一定得藏身上啊？秦颜仕又不是傻子。”云照辩驳道。
“哦？不藏身上藏哪里？”
“譬如说箱子里，或者别人身上。”
闻言，君不易半似玩笑半是答的语气道：“噢，别人身上啊。那岂不是很危险。如若是你应该会选个过命交情的人才放心托付吧？”
云照竖起食指晃了下：“不！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我只会交给我心仪的那个人，哪怕最后找不回来了，我也不会觉得可惜。”
心仪之人——
这四个字在君不易心湖中荡起了涟漪。他抬眸凝视着云照，轻声问道：“那你有心仪的人吗？”
气氛融洽时，即便是不合时宜的问题也不会影响心情。
云照没有立刻否定而是认真想了想：“应该……啧！我也不知我的记忆是否出了差错，总也想不起来那个人的脸长什么样子。所以我不好下定论。”
君不易呢喃：“这样啊。”
“不然呢？我若是知晓那个人是谁，就算自己不记得了，也一定会去找他问个明白。”云照歪头看他，“那你呢？有心仪的人吗？”
“有。”
“啊！”
云照没想到君不易会这么直白的告诉自己，她愣了下，愕然道：“你居然有心仪的人？那你整日跟我在一起她不会生气吗？”
“若她知晓我与你一起，便不会生气。”
这是什么话？
哪个傻姑娘这么大度？
既是心仪之人，当然得看紧了。
云照撇撇嘴，心说她可做不到这么大度，也幸亏君不易不是她心仪的人。
仿若看穿了她的内心，君不易不禁莞尔，柔声道：“傻姑娘。”
“嗯，没错。”云照赞同。
闻言，君不易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他见“傻姑娘”的唇角慢慢地上扬，目之所及是自己，墨瞳熠熠渐生辉光，心中阴霾消散了。
两人视线交错，云照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笑着笑着，她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却又不愿意去深究。
过了片刻，她问君不易：“何时能放秦颜仕出来？”
“再等等。”君不易摆弄着茶具，给云照倒了一盏回梦茶。
云照不会品茗，只单纯地喜欢回梦茶的口感。她接过来小酌慢品，竟体会出其中乐趣。
这让她记起在梦境中见到的那个与君不易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似乎也喜欢饮茶。
当梦境照进现实，境况重合。云照恍惚间生出眼前人会不会是梦中之人的错觉来？
随即，她便被自己奇怪的想法震惊到！她怎么下意识地把君不易当成那个人了？
世上长得相似的人又不是没有，不能因为像就觉得是他。
云照胡思乱想了一阵子，喝完盏中茶就坐不住了，催促君不易：“差不多了，可以把秦颜仕叫出来了吧？”
君不易点点头，解开抚灵囊放出秦颜仕，简短说明因由，便带着云照和秦颜仕去往他所说的龙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