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旧疾
不知为何，云照觉得君不易说这句话时的语气有些古怪。她下意识解释说：“我有心求诊，自要多了解一些医仙的来历及喜好。”
闻言，君不易定定看了她一会儿，道：“这样啊。我与医仙有些交情。你若是求诊只管与我说便是。”
若是旁人在自己面前卖弄本事，云照许会嗤对方一声。可这个人是君不易，不需要更多的言语，就有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莫名的，云照就信了。
纤指习惯性摩挲着滑润的瓷瓶，她问对方自己睡着之后发生了什么。
君不易说：“那日傍晚我去唤你吃饭，发现你昏迷不醒。我料想是旧疾发作，便私自探过你的神识海。”
云照蓦地睁大眼睛。
神识海是极为私密的存在，相当于一个人的命脉。无论是神、人、妖邪，一探便可知全貌。
君不易探过？
为何她的神识海没反抗？
他是否已经知晓自己并非普通凡修了？
他知晓了以后会怎么做？
联想到他支走元宜，云照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莫非他方才所言只是在试探自己？
不行！得转移他的注意力。
云照道：“不瞒仙友。我确有旧疾。至于晕过去的原因倒不是因为这个。”
“哦？”君不易看着云照的眼睛，“因为什么？”
“灵力透支过度。”
君不易听了，并没有表露出质疑。只道：“你身体尚未痊愈，灵脉也未解封，贸然使用灵力的后果你知道是什么吧？”
“我知。”
“知道便好。”君不易顿了顿，“若是非要使用灵力才能完成的事情，我可以帮你。”
“你帮不了。”
话落，云照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因君不易看她的眼神已经变了。
她赶紧补救：“那个我不是说你的灵力不行，我的意思是……是……”
“是因为不方便与他人讲？”
诶，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云照还不知自己喜怒形于色。君不易也没打算拆穿。他起身倒了杯温好的茶，递给云照：“我没有打探你隐私的意思。虽然这句话很不合时宜，但我希望你能多信任我一点。”
“我知。我不说是因这件事情说了也没几个人会信。”
“别人不信，乃因见识浅薄。有些话要看你对什么样的人讲。”君不易道，“你不妨说说，也许我知道点什么呢。”
云照冒险窥视本来就是为了帮上忙，既然君不易都这么说了，也没什么好瞒着的。
“是关于妖丹，我做了一些预测。”说完，她观察君不易的反应。
对方并没有露出奇怪的表情，认真地思考过后，问她：“所以你是因为开启窥视天机之能预测后事，灵力透支晕倒了？”
“嗯。”
“为何要这么做？”
“因为我想找出真海妖的下落。”
君不易沉默片刻，道：“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她还什么都没有说呢。
云照双眼微睁望着君不易，等待下文。
君不易却说：“既然你想亲自动手，首先要把身体养好了。”
答案出乎意料。
还以为对方会对自己的能力或者预测的事情感兴趣。结果——
她试探道：“你不好奇吗？”
“好奇啊。”君不易笑了笑，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点到为止，云照也不傻。明白这是君不易在等她自愿开口。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云照将预测的结果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听完预测内容，君不易神情凝重，抿着唇思忖片刻，才说：“若事情真如你预测的那般，我更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
云照摆摆手，无所畏惧：“我身无挂碍，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本是随口之言，谁知君不易骤然抬眼定定地注视着云照良久，说了句：“你且歇会儿，我去瞧瞧饭做好了没有。”
他方才行至门口，就遇到提着食盒迎面而来的元宜。二人视线相接，元宜问道：“师兄你怎的出来了？”
君不易皱着眉，扫了一眼食盒，道：“无事，快进去吧。”
元宜哦了声，进了屋子，随手将食盒搁在桌上，人往云照床榻边凑。快靠近的时候发觉气氛有些微妙，忙止步不前，转头打量君不易。
“看什么？有事？”君不易问道。
元宜眨了眨眼，有些不好意思：“我忘了问小师妹的口味了，菜的味道有点重。”
被点名的云照赶紧道：“不打紧的。”
“你是不知他说的‘有点’究竟有多重。”被对方厨艺荼毒过的君不易抬脚走向桌边，打开食盒一一看过，荤素搭配，香辣鲜甜，还有鸡汤。
明明很好，为何要那样说？
君不易合上食盒盖子，唤元宜过来。
元宜应声过去，背对着云照，嘴里问“需要重做吗？”手悄悄地递了一封信给君不易。
“何物？”君不易问话的音量只在二人听得清的范围。
元宜也压低声音说：“陆书的来信。”
君不易感到疑惑。重要的事情为何不用传讯的方式，何时改成写信了？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元宜见君不易盯着有陆书专属标志的信封，没有要看的意思。解释道，“宗派声望排名以此为依据。完成任务后标志会变成红色，败则灰。”
“也就是说，这封信其实是言灵指派给你的任务？”
“应该是。”
“应该是？”
元宜干笑了两声，说道：“师兄归来前，陆书从未给玄机宗指派过任务。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任务书。”
还用确定吗？分明就是。
君不易拆开信封，一目十行看完，又交还给元宜。
“确是任务书，你打算怎么做？”
“接啊。”元宜道，“机会难得。”
“你知信中提及的是何事么？”
“总归是别人解决不了的呗。”
元宜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君不易也不好拦着。他想了想说：“那便回信。”
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还以为又要和从前一样磨半天嘴皮子呢。
“多谢师兄，我这便去回信。”元宜把信塞进袖中，转头笑呵呵地跟云照打过招呼，就离开了。
他们说悄悄话的时候，云照刻意屏蔽了听觉。她听力一向灵敏，不能听的东西还是不要听见的好。
她看着君不易摆好饭菜后，朝自己招手。
“过来吃饭。”
“好。”她应了声，起身走到桌边，坐在君不易的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