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戏里戏外
拼命挣扎的舞女被几名打手从茶楼里押出来。
她面容憔悴，逃不掉，打不动，最后只能听天由命，心如死灰。
就在舞女要被押解上车的时候，从茶楼里又冲出一名男子。
男人显然已经经过一番苦战，浑身是伤，却依旧不肯放弃，手持木棍，目赤欲裂，愤怒焦灼写满整个人。
他透过众打手看着舞女，目光深情而痛苦，大吼一声，冲过去救人。
男人：“阿梅，我来救你！”
众打手立刻分出人来与他围殴。
舞女恐慌的阻止男人，几近哀求：“忠哥，算了，别管我了，你快走吧！”
可惜，男人不肯走，打手们也不想放过他。
车里坐着的恶霸终于耀武扬威的下车，强硬的搂住舞女，在众手下的簇拥下，得意地笑着。
恶霸：“敢跟我抢女人，给我往死里打！”
男人终于抵抗不住，被刺中数刀倒在血泊中。
舞女悠然生发出一股莫名的力量，她猛地挣开恶霸，不顾一切的冲过去，抱住垂死的男人。
舞女哀切落泪：“忠哥，你这个傻瓜！”
男人艰难的喘息片刻，才哑声说：“阿梅，要不是我……你也不会落入红尘，今天就当我还债了！”
说完，男人口吐鲜血死去。
舞女无声的哭泣着，就在恶霸示意打手们把她拉走的时候，她突然拔出男人身上的匕首刺入自己的心口。
舞女还带着泪水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凄美的笑容：“忠哥，咱们……一起……走……！”
舞女在恶霸和众打手的惊愕中倒在男人的身旁，殉情而去，香消玉损。
稍作沉吟后，随着导演的“咔”声，茶楼外的拍摄现场立刻恢复生机。
“血泊”中的舞女和男人都起身，在赶过来的助理帮助下站起身。
围观人群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其中一些女观众还在抹泪。
原来，刚刚发生的都是正在拍摄的一部电影的片段。
饰演阿梅的女主角何爱媛与男主角回应围观群众的热情，签字，握手。
其他工作人员在副导演的指示下准备下一个镜头。
导演则谄媚的为何爱媛点上香烟，讨好的说：“何小姐，你演得太好了！咱们这部电影肯定红！”
何爱媛风情万种，并不谦虚，一笑，在助理和化妆师的簇拥下走向茶楼休息。
导演感到无趣，找回威严般的高喊：“好，准备下一个镜头！”
万永年、铁树明等纨绔子弟们趁此机会争先恐后的把事先准备好的鲜花送给何爱媛。
何爱媛笑颜如花的接过一捧捧鲜花交给助理帮忙拿着。
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男主角那边，除了零星的女观众，实在乏善可陈，连工作人员也比较怠慢。
章文宣已经完全忘记之前的不快，跟着万永年等纨绔们簇拥着何爱媛走进茶楼，一个个都跟比赛似的，见缝插针的嘘寒问暖，端茶倒水。
这其实已经脱离了追求女人的目的，而是一众纨绔子弟们之间的一种游戏，是摆在桌面上的较量。
玩名伶、捧戏子是当时的时尚，就跟当代社会戴名表、开豪车、包二奶一个概念。
小东子看着这幅奇景，着实有些消化不良，终于看到方子杰背着一个黑包从人群外挤过来，这才解脱般的露出笑容，挥手招呼。
方子杰透过茶楼的窗户在众纨绔里找到章文宣，不出意外的露出笑容。
方子杰：“看样子是没事了，难为你替我看了他这么久！”把黑包交给他小东子说：“待会儿你哪儿也别去，回酒店待着，想吃什么喝什么都找酒店要。”
小东子答应着，兴高采烈的跑了。
他对法国巴黎酒店的自制冰激凌情有独钟，决定奖励自己，今天除了冰激凌，其他的什么也不吃。
何爱媛要重新化妆换衣服，还要跟男主演对戏，于是章文宣等少爷们被工作人员客气的请出剧组休息区，以两扇四开的屏风做格挡。
众纨绔们不肯就此罢手，纷纷在茶楼另一侧营业区就坐，一方面留心屏风后的何爱媛，一方面瞪着彼此，随时准备下一波攻势。
何爱媛美艳，是电影明星，还是在上海走红后，来本市走穴的大明星，绝非本地名伶戏子可比。
所以，能够约请何爱媛吃饭、喝茶都是纨绔们值得炫耀的战绩。
方子杰当年也是纨绔，还是混世魔王，只是出国前他还不足16岁，是个半大少年，猎奇玩闹的心思远远大于对女人的兴趣，至少他混世魔王的称号里尚来不及把女人列入主修课目。
是以，他此刻看着茶楼里众纨绔们暗流涌动，争风吃醋的态势，觉着很有趣，也很亲切。
尽管他身边从来不缺女人，也没怎么追着女人跑过，但这么一大帮纨绔们为了某个目标互相较劲的感觉却实在是亲切到可亲可爱的地步。
章文宣那时候11岁，被人欺负了。15岁的他带着一帮同龄纨绔们组成自行车队，跟“敌方”阵营来了个狭路相逢勇者胜。他以骁勇之姿称霸敌我双方，事后被关禁闭跪祠堂。因为双方都是纨绔，都是有头有脸家的孩子。方子峰和章文燕夫妻不得不挨家挨户道歉，割地赔款。
再往前——
14岁，他夜潜寿昆制罐厂，众纨绔随行，章文宣小跟班。他们本来是在厂房间玩抓鬼游戏，没料想弄假成真，引燃了库房，造成失火走水，一个库房的内存就那么燃为灰烬。事后众纨绔挨个受罚，带头的方子杰除去受家法跪祠堂，还没了半年的零花钱；
13岁，跟人打赌，为了赢，他竟然把方家别院果园里产的苹果送出去几大车，而那几车苹果原本已经被商家订购了。事后，方子峰罚他一个人去果园采摘苹果补齐订单，不许任何人帮忙；
……
10岁，为了修理一个讨厌的同族长辈，他拧门撬锁，愣是在对方床上拉了一泡屎，在茶壶里撒了一泡尿；
……
8岁，他在家玩疯了，撞上怀孕五个月的大嫂章文燕，致使章文燕小产……
……
茶楼里，方子杰拉了把椅子坐到章文宣身边，搭着他肩膀，低声笑问。
方子杰：“占位清新脱俗，可是另有奇招？”
章文宣坐在众纨绔后排，对于目标人物何爱媛的“突击行动”来说绝对算不上好位置。
他见方子杰找来，很高兴，看他身后。
方子杰明白他的意思说：“小东子让我打发走了。”
章文宣这才开口：“我有什么奇招啊，不过就是凑个热闹……”凑近他耳边低声说：“我突然发现，如果心理有了人，再跟着大家瞎混就觉着没意思了！”
方子杰当然知道他说的“心理有了人”是指谁，当下笑了：“嗨，不都是玩嘛，没必要顾此失彼吧！”
章文宣则又凑过来说：“雪冰不是玩，是认真的！”
（本节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