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三世所求,只为守护
自那晚念兮“酒后吐真言”,顾辞才知道,念兮与裴俭之间的羁绊,究竟是什么。
他是个对感情很敏感的人,他在乎念兮的一切。
是以从很早开始,他便意识到念兮与裴俭的不寻常。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大约是初见吧,裴俭那般长久地盯着念兮,其实不是只有秦朗一个人发现。
他也看在眼里。
可他装作不知道。
他太喜欢那个姑娘了。
他将裴俭的失态,误认为是一个男人对一个貌美女子的欣赏,他不肯去细想,也原谅了好朋友的失礼。
后来便是端阳节始终未曾打开的窗户。
他看到墙角的耳珰,曾经落在裴俭怀里的那副。
那一刻的心灰意冷,实在难以用言语描述,他试探地问念儿,问她对结果满意吗,然而念兮却避开了这个问题。
她不肯告诉他,他的好兄弟对她的纠缠。
他再一次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直到七夕那夜,裴俭将念兮拉入小巷,他们的磨喝乐被摔落在地上,那一刻,他终于忍无可忍,将话挑明。
所以从一开始,他便知道裴俭对念兮的觊觎。
而更叫他介怀与不解的是,念兮对裴俭一再纠缠的纵容与包庇。
她始终没有告诉过他关于裴俭。
是不够信任他吗?
还是不够喜欢?
顾辞不知道。
感情没有那么平等,他并不介意自己付出多一些,他只是担心到头来,打动不了女孩的心。
等听完念兮的“梦”,他反倒有种解脱之感。
尽管匪夷所思,可落在从前的那些事上,一切都显得合理。
介意吗?
当然不。
他觉得自己很幸运。
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他面前,时间刚刚好。
一切都是那样水到渠成。
只是就在方才,他看到念兮与裴俭站在一处说笑,那般默契,心里忽然有种没来由的慌张。
一年能比过一辈子吗?
他们一定也有很多美好的时光。
“在想什么?”
马车里,念兮问道。
顾辞摇头,“方才被事情耽搁了,有些遗憾,没看到温先生讲话的风采。”
裴俭也叫她温先生。
念兮有些愣怔,随即笑道,“我好紧张,手心里全是汗,还好你没来。”
顾辞问:“为何?”
念兮:“我的光辉形象呢,万一将背好的词忘了怎么办?岂不是要在你面前出丑。”
顾辞失笑,“你没有丑的时候。”
他说着话,突然卡了一下,念兮立即注意到,马上追问,“你顿这一下是什么意思?那就是我有丑的时候喽,顾小六,你将话讲清楚。”
涉及美,再温柔的女孩子也要露出炸毛的一面。
顾辞佯装回忆,“那夜你从揽月楼下来,一张脸脏兮兮,偏又哭过,留下两道黑白的水印,我初时都没敢认。”
念兮再料想不到,顾辞竟真敢说,还讲的这么具体有细节,姑娘家不要面子吗?
她立时反唇相讥,“你看你都黑成什么样了,还穿月白长袍,月白适合武将吗?”
顾辞气愤,“你从前都说我玉树临风,穿这颜色最俊美飘逸!”
念兮冷笑,“那你还说我貌美如花呢。”
两人像小孩一样拌嘴,互相瞪视对方,几息过后,又同时笑出声来。
顾辞许久没有这般畅快惬意过,赶紧将惹急了的人顺毛:
“那身小太监服饰你穿着宽大,愈发衬得柔弱纤瘦,惹人爱怜,像只脏兮兮的小猫一样,再没有丑的时候。”
脏兮兮的猫?
很好。
念兮也跟着笑,“你如今是真的不适合穿月白色。”
顾辞:……
笑过之后,顾辞凝视着她的面容,突然说道,“无论你遇到谁,跟谁在一起,你都会过得很好,哪怕一个人也是一样。”
念兮被他这话说的怔忡。
更不明白他话里的用意。
“念儿,你……梦里的那个姑娘,在前一世,有遇到后来曲水的男子吗?”
念兮抬起眼睛看他,慢慢摇了摇头,“没有,他去了北境,直到她死,都未曾相遇。”
难怪她先前一直执着于北境的事,难怪裴俭很早之前便提醒他留意北梁太子。
“所以那一世,他的结局是什么?”
念兮声音艰涩,“孤守北境,不得归京。”
须弥芥子,大千一苇。
谁又能说得清楚,孤守北境的顾辞,不是在另一个须弥里存在?
只是一瞬之间,顾辞却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他仿佛已经走过一生,那个伴着血色残阳的人,孤寂而杀戮的漫长一生。
“念儿,遇到你真好。”
顾辞的目光温柔,“如果没有我,你也会遇到一个很合适的人。”
可是我不同。
若是没有你,余生便只剩下空洞,人间烟火,事事都将充满遗憾。
所以,利用也罢,疗伤也好,顾辞永远都不会走。
他永远都会温柔而包容地等待。
不用勉强,不用害怕。
他永远都会在来处等她。
选择的权力从来都在她的手里。
爱或是不爱,他都尊重。
念兮感觉到他的目光,像是平静的海面,不论内里如何波涛,露出的只有温柔拍打在脚面的浪花,那些汹涌的爱意,都被他妥善保管,她轻触到的,只有他平缓的温柔。
念兮想起方才上马车时,他想要扶她,靠近却又避开,那一刻,念兮真真切切感受到这个男人的爱重与因她而生的迟疑。
于是她扬起笑,声音温柔,“还记得那晚我喝醉后都跟你说了什么吗?”
“……记得。”
“都有什么?”
“你说星星很亮,月亮真圆,园子里的花开得正好。”
念兮问,“还有呢?”
顾辞迟疑,“你说你喜欢我。”
“那是清醒时说的话。”
她仰起头,凑近,亲吻上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