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木奇
不管古卡心里遭受了多少,来自阿朵的暴击。
夏白总算是收回那危险的目光,重新变得神在在起来,阿朵松了口气。
自家蠢弟弟保住了。
这才有心思在意刚刚古卡说的话,便问道:“你刚刚说,找到什么人了?”
古卡看向阿朵,又把目光转移向了对面那个身影,用手指了指,\\\"就是他。\\\"
几人闻言,跟着望过去。
视线尽头,站着一粗布麻衣的年轻男人。
他看上去二十出头,因为新乃村地处偏僻,并未受到改土归流的影响。
男人一头长发,松松的束在脑后,看着台上演出的皮影,国字脸上满是沉思。
古卡低声说:“早上我出来,发现时间流速很奇怪,一个人都没碰到,就一直在村里溜达,到戏台这儿的时候,就碰见他了。”
说到这儿,他稍微停顿片刻,满脸写着‘快问我,快问我’。
阿朵手又痒了,轻斥道:“行了,别卖关子,赶紧说。”
“哦。”古卡撇撇嘴,被血脉压制的不敢反驳:“他说,他叫木奇,会做皮影,现在台上用的皮影,就是他做的。”
“那他不就是…!”常平惊讶,意识到自己声音有点儿大。四周望望,发现没人注意,才压低声音继续道:“他就是剥自己妹妹人皮做皮影的那个人?”
看着憨厚老实,真不像那么狠心的人。
古卡点头,“这个村没有第二个会做皮影的,木奇也是前几年,和省城的皮影匠人学过一段时间,不出意外就是他。”
夏白垂着眼,若有所思。
鬼域的主人,让时间在这里停下,说明这段过往与后面的结局息息相关,甚至是根本原因。
那么出现在场景里的人物,就格外重要。
陶山村长已经进行过沟通,得到陶桃待嫁的信息。
那么,这个木奇,就是接下来场景的关键人物。
倒真有几分网游npc的既视感。
“我们过去,和这位皮影师聊聊?”
是疑问句,但夏白很明显没有征求他们意见的意思,径直走了过去。
清远道长捏了捏经衣,颇感无奈。
从头到尾,自己都被这年轻人牵着鼻子走,偏偏她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最符合当下情景的。
自己想表现,都没得表现。
也不能为了出风头,故意唱反调。
真是,难道自己真的老了?
常平:“道长,你干嘛呢?”
看他站在原地不动,常平戳了戳清远道长的胳膊,示意跟上。
经过早上一起劝说古卡,又一起被古卡怼回来,他自觉和这老道长建立了革命友谊。
“哦,来了。”回过神,清远道长摇摇头,对于自己刚刚的想法有些不好意思。
多大年纪的人了,自己还和年轻人计较。
快步跟上前方的几人,参与进话题的讨论。
夏白走到木奇身侧,明知故问道:“听说你是皮影匠人?”
木奇思绪从台上收回,这才发觉身旁站了几个陌生人。
听清楚夏白的问话,他那张憨厚的国字脸上,闪过一抹羞赧。
“匠人可称不上,我只是和师傅他老人家学了几个月,手艺算不上好。”
清远道长好奇:“那你怎么不继续学?学手艺这件事,可不能一蹴而就。”
就像他学习道法几十载,至今也不敢说,已经全面理解。
木奇失落的垂下眼,喃喃道:“不是我不想学,只是我师傅说,他已经没什么能教我的,就让我回来了。”
“那这是你师傅水平不够啊!”古卡在一旁吐槽。
徒弟教成这样,师傅能是什么大师?
“才不是!”木奇憨厚的脸上,头一次出现凶色,结实的胳膊肌肉隆起,捏着拳头压抑着怒气。
“我师傅只是受限于原料,要是有完美的皮子,他肯定能制作出更好的皮影!”
要不是朝廷不允许宰杀耕牛,师傅他何至于困顿在此!
“你也想做出更好的皮影吗?”夏白突然问。
“当然!”木奇的回答毫不犹豫,眼中都是憧憬,“什么时候,我能做出最好的皮影,才配人称一声皮影匠!”
————
直到周围的村民又消失不见,台上的皮影班子也没了声响,几人还记得他那执着的眼神。
常平佩服道:“这可能就是这些人,代代追求的匠人精神吧!真让人钦佩。”
“是啊~”古卡阴阳怪气拉长音调,在阿朵的大逼兜下来前,道:“没点儿追求,也做不出剥自己妹妹的皮啊~”
他是有姐姐的人,别说什么虚无缥缈的追求,就算刀架他脖子上,他也不可能对阿朵动手。
更别提是剥皮这种残忍的行为。
所以,对于木奇这种,踩在妹妹血肉上的追求,他无比反感。
要不是考虑到,他们此行的目的,那些失踪的人还没找到,他早就一虫子咬死那个家伙了。
此话一出,众人默然。
阿朵见大家沉默,斟酌着开口:“传说也不一定是真的,不如继续观察看看,才能找到破局的关键。”
“阿朵说的没错。”夏白赞同。
先入为主,贸然给事情定性,并不利于他们之后的调查。
回到村长家,几人歇息间,又是日月几番轮转。
时间线再次推后一年。
大旱第二年,夏白几人见证了陶桃的终身大事。
与她定亲的,不是别人,正是木奇。
木奇家中人口简单,除了他和妹妹芸娘,只有一个卧病在床的老母亲。
陶山心疼女儿,本不想她嫁进没个帮衬的木家,但陶桃喜欢。
陶山和金花拗不过,女儿这个泼辣脾性,本就是他们自己宠出来的,只能答应下来。
因为大旱,家家都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
上一个时间线中,还能看见的秧苗,这一次彻底消失不见。
连片的荒山,野菜都看不见一颗。
村民们肤色蜡黄,眼窝深陷,都瘦成了皮包骨。
朝廷赈灾的粮食,到了他们手里,只剩些掺着砂砾的糙米。
陶桃和木奇定亲的事儿,并不能给他们麻木的生活,带来丝毫影响。
当时间线再次推移,夏白他们以为,下一瞬就能看到陶桃和木奇的婚礼。
可他们看见的,却是一身粗麻的木奇,跪在一个简易的灵堂前,身侧的少女哭的近乎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