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把握当下
白滢赶到陆姱的寝殿时，里面灯光通明，候着几名小婢。
梓吟上前打听时，小婢说，侧妃忧思过度，医者与太子皆在室内。
梓吟下意识地看向白滢，见她脸色苍白，无奈摇摇头。
白滢暗忖，她为彰华可算掏心掏肺，之前就听彰华说她为救出母亲，不断向他泄露父兄的机密，此刻希望尽毁，她怕是万念俱灰，只有彰华，是她唯一的牵挂与希望。而彰华，对她的允诺没有做到，已经欠了她的人情，看来，彰华送她出府的打算，怕是会暂时搁置了。
片刻，彰华与医者走出，白滢抬头，见他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饱含歉意，只有一个眼神，她便瞬间都懂，她微笑颔首，“我明白的，我懂。”
她信他，他对她的承诺，从未变过。
他走到她身旁，握上她的手，“两日后，便是上日了，你好好准备一番，宫中家宴，届时，你随我一块前去。然而，今日……”
他欲言又止，望了那烛火摇曳的室内，发出一声叹息，“今日，我便不能陪你了，你若一个人嫌闷的话，可以去找寒英，由她陪着你，我也放心。”
白滢点点头，轻声道：“你也要多注意休息，切莫伤神。”
彰华颔首点头，示意她可离去，随即又踏进室内。
他步行至床榻，陆姱仍旧昏迷不醒。大位唾手可得，本来他与陆姱的合作可告一段落了，他应该遵守对滢滢的承诺，写下休书，让她带着她母亲远走高飞。
然她母亲一死，她已无依无靠，加上陆家遭此变故，陆吾怕是早就恨死她这个女儿，此刻若贸然送她出府，她独自一人孤苦无依，说不定还会有杀身之祸，陆吾那人，为了自保，连自己的儿子都可以牺牲，他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一旦确认陆姱被自己抛弃，他保不准会……
思及此，原本彰华下定的决心，开始动摇。
次日清晨，阳光照耀着雨后的大地，晨风拂过干秃的枝头，落下点点水珠。潮湿的泥土夹杂着清新的气息，显得如此洁净。
王府恢复昔日的宁静，崔念云与清浅已经离府，只剩下原有几名王姬，与陆侧妃，然整座王府的小厮小婢都知道，王爷成为太子，来日必定搬进皇宫，而他们，马上也会迎来真正的女主人，高小姐。
回廊上，不时会见到小厮小婢们交头言谈，加上上日已来，即将迎来屠苏佳节，一年来的烦闷与辛劳，都在这几日消失殆尽，整座王府弥漫着幸福的氛围。
寒英推开寝殿的大门，心情格外复杂，崔念云走了，然陆姱也不是省油的灯，比起崔念云，她更有心思。
远望过去，寝殿不远处，两株红梅开得烂漫，花枝连绵，嫣红丽白。当她见到树下的白滢时，并不惊讶，白滢缓缓走上前，静静地看着她，“姐姐。”
寒英露出难得的笑容，“妹妹来了，快里面请坐。”
言毕，她拉上白滢的手，朝室内走去。
两人对立坐在案边，寒英挽起袖子，舀起一瓢水，开始烹茶。
白滢的心猛然紧了下，去年冬天，那是她失忆后第一次和彰华外出，在忘返阁那里，青年也是与在待在室内，为她烹茶。
那时，天空正下着蒙蒙冬雨，繁花落尽，也如一帘雨境。白滢看到，袅袅的香烟之中，彰华不时对自己一笑。那一刻，烟雨如梦，他身上的青衣竟然比茫茫碧落还要高远广袤。
白滢知道，眼前的人必定很有本事，也在那个时候，对他心生怯意。
而今天，晴空万里，与当日的潋滟雨光有天壤之别，而那青年依旧还在，他们不日将会成为夫妻，如此想来，也算圆满。
终于，寒英烹饪的茶好了。淡淡的黄色中，透出悠远的菊花香气。
轻盈的茶水在古朴的茶盏中浮动，仿佛冬日里消融的雪水。
白滢微微抬起，浅浅酌了一口，笑道：“姐姐的茶艺果然精湛，喝过的人想必都赞不绝口。”
寒英摇头一笑，眼中映着窗外的阳光，显得十分愉悦温暖，“然而喝过我的茶的人只有你一个，不是谁来了我都会泡茶给我喝。从乌孙国嫁过来，我背井离乡，这几年来，我一直不甚热络，只有妹妹，与我有往来。日后，你成为太子妃，可不要贵人多忘事，忘了姐姐我呀。”
白滢盈盈笑了起来，“怎会，只是，一想到真正要嫁与他为妻，我便有点害怕。”
寒英恍然，“然，王爷已是太子，来日必定继承大统，而你就是皇后，届时，整个后宫的重责都落在你头上，你必会惶恐不安。”
“我说的不是这个，”白滢怔了怔，将目光投向广阔的天空，“春天马上就要来了，届时眉柳争绿，桃花竞红，石榴聊泛，到处都是琳琅满目。就如那皇宫，丽华金屋，飞燕兰宫，既有弄玉之台，也有凌波之水，可欢纵的戏码也变多了，不知，一切还能否一如往日，经得起岁月考验？”
寒英握上了白滢的手，叹道：“妹妹，既然我视你为好友，有些话，就不得不提醒你。太子来日便是皇上，自古以来，哪个君王不是三宫六院，妃嫔从群，妹妹也算博古通今，才学匪浅之人，翻阅古书，可曾见过哪个皇帝能为一女子空置后宫？不过好在，太子心中只有你一人，姐姐嫁进王府多年，太子能如此待女人，你是第一个。与其在这里担忧未来，不如把握当下，纵情尽兴。谁知道来日会如何？”
白滢一愣，嘴里呢喃道：“把握当下，纵情尽兴？”
脑海里又浮现那道青色的身影，她甜甜一笑，“姐姐的话我明白了，谢谢姐姐。”
上日当天，彰华早早便来到玉壶天。殿外，梓吟迎了上来，“殿下，小姐还没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