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不速之客
大年初一一大早,程家便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方先生是吧?”
说话的是程家的管家,姓金。
“少爷还没起来,要不您二位先到客厅坐坐?”
老管家不卑不亢地把客人引到沙发旁坐下,又叫保姆小罗泡了茶奉上。
方兆兴背挺得溜直,一双手不住地在膝盖上摩擦,颇有些坐立难安的意思。
再看他身边的方子尧,正单手支着下巴侧靠在沙发扶手上,翘着个二郎腿,毫不避讳地打量别墅里的装潢。
其姿态之随意,仿佛回了自己家。
老金在程家已经工作了二十余年,也算阅人无数。
一看这对父子天差地别的态度,便对他们此行的目的猜到了个七七八八。
大概率是小的不知在何处得罪了自家少爷,被家里大人押着上门赔罪。
“方先生,你们喝点茶,我上楼看看少爷醒了没有。”
待管家离开,方兆兴斜眼睨着一脸无所谓的儿子,越看越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扬起手照着他的后脑就是一下。
“让你来道歉,不是让你来当大爷的!”
方子尧正琢磨对面墙上挂的那幅画能值多少钱,猛地被人打了一巴掌,当即从沙发上跳起来。
“爸!你差不多得了啊。我都说了,我就是给程少送了个女人,又不是睡了他女人,你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
他话音刚落,还没等到亲爹的反驳,便有一道低沉的男声从天而降。
“你给他送了什么女人?”
方家父子同时转头,把目光投向声音的来源。
陈伯远穿着套黑色休闲装站在二楼,两只手撑在栏杆上,脸色不怎么好看。
他刚在书房结束了个电话会议,正打算下楼吃早餐,才一出门就听见楼下的聒噪。
方兆兴看清男人的脸,慌忙站起身,拱手说出一大串拜年的场面话。
说罢,他还不忘瞪儿子一眼。
“哑巴了?见了长辈连句话都不会说?”
方子尧如梦初醒,做了个抱拳的动作。
“陈伯伯,新春……”
他本想说新春大吉,可后两个字还没出口,就被陈伯远无情打断。
“你给我儿子送了什么女人?”
和先前的问题一样,只是语气上更多了两分沉郁。
方兆兴暗道不妙。
他虽不是深城人,但一直有移居的打算。
又因为从事的行业特殊,向来很关心富豪圈子里的动态。
现如今放眼深城,谁不知道程家少爷跟白家千金定了亲?
方子尧这时候跳出来说给程少送女人,简直就是同时打了两大豪门的脸。
儿子闯下的祸,到头来还是得由老子来弥补。
方兆兴眼一闭心一横,讪笑道:“陈董,都是小孩子不懂事,您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然而,陈伯远像是没听到他的话,直勾勾盯着方子尧。
“你,给程牧,送了什么女人?”
这一下,连方子尧都意识到不对了。
陈伯远面上没什么表情,但一次次加重的语气预示着,他很生气。
上位者潜藏的怒意就像海面下的离岸流,看似平静,却会在瞬息间将人卷至深海,尸骨无存。
无形的压迫感充斥周身,方子尧甚至不敢直视楼上的男人,垂头低声报出一个名字。
方兆兴生怕陈伯远听不清,忙帮腔道:“那女人叫谢倾,子尧跟我说过,是柳家千金的朋友。”
他以为陈伯远介意的是安全问题,因此特意搬出柳闻烟,以此证明谢倾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
可他永远想不到,谢倾,才是陈伯远最不想听到的名字。
“老金,”陈伯远冷着脸吩咐管家,“叫他们出去。大过年的,别什么脏东西都往家里放。”
待管家应声,他便转过身,往卧室的方向走。
客厅里,方兆兴的脸色由红转白,又从白转红。
他虽比不得陈伯远身家巨富,但在本地也算有头有脸,何曾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过?
“陈董,您这话说得是不是过分了点?子尧确实做错了事,所以我特意从老家赶过来,带他当面跟您和程少致歉。但说到底,这不过是小辈间的玩笑,您家大业大的,没必要对我们这种小门小户赶尽杀绝吧?”
听了他的话,陈伯远眉心微动,折回楼梯护栏旁。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今天之前我从没听说过什么方家,又何谈对你们赶尽杀绝?”
撂下这句话,陈伯远再不理楼下两脸茫然的父子俩,径自离开。
方兆兴和儿子面面相觑,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们前两天已经去过季家,得到同样的答复。
也就是说,针对他们的,另有其人。
方子尧心里打鼓,想起那天视频里的男人。
难不成他真有那个能力?
这边,方家父子没能得到想要的答案,便被扫地出门。
那边,陈伯远已经站在程牧房间门口,喊着叫他开门。
程牧昨晚和季惟笙喝酒到凌晨,这会儿酒还没醒。
听到有人在外面拍门,昏昏沉沉地爬下床,晃过去拧开了门锁。
还没等他看清叫门的是谁,对方先是一耳光扇在他脸上,随后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程牧熟练地蜷起身子,用腿护住肚子,用胳膊护住脸和头。
陈伯远疯了一样对他又打又骂,说他没良心,不顾程氏的死活。
“上次你在医院闹出那档子事,知道我花了多少钱和精力才把事摆平吗?白家能忍你一次,未必能忍你第二次。万一他们撤资,程氏就完了!”
程牧一言不发,默默忍受着父亲的拳打脚踢。
似是不满意他的沉默,陈伯远扯着他的领子,把人从房间门口拖到浴室,丢进浴缸里。
“你还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程家少爷,想干嘛就干嘛?老子今天就让你清醒清醒。”
水龙头哗哗地往外吐着冷水,很快就没过了程牧的脚、腿、腰……
当水淹到他的胸口,陈伯远关掉水龙头,一脸阴鸷地将儿子的头往水里按。
“你就跟你那个早死的妈一样不安分,成了家还跟外面的人不清不楚,也不知道你究竟是谁的种……”
冰冷的液体灌进程牧的耳道,外界的声音被隔绝在外,唯余一片模糊的嗡嗡声。
随着水不断灌进鼻腔,他的意识开始模糊,本能地想要挣扎。
他的双手在水里无助地扑腾,胸口撕裂般疼痛,好似有火在烧。
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求生的欲望渐渐消逝在程牧的精神世界里。
晕厥前的最后一秒,他满脑子只剩下一句话。
“要是能这么死掉,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