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未卜先知
万淑媛的话语中带着恰到好处的礼貌与请求,但那双眼睛却早已洞察一切。
刘敏闻言,轻轻点了点头,那动作里带着一种淡然,显然对于近日家中发生的事情有所了解,不然绝不会表现得如此波澜不惊。
嫁妆清单,一项历来由刘敏亲自掌握,万淑媛突如其来的查看要求,按理说应引起一阵质疑与追问,然而刘敏却似乎并不准备。
“假如我说,眼下并不想让你看呢?”刘敏直截了当地抛出了她的拒绝。
万淑媛的神情依旧平静,仿佛早料到会有此一问,轻声道:“若是不愿,总该有个合理的解释吧。”
话音未落,刘敏的神色蓦地一凛:“我听闻,你竟将尚书府的千金小姐亲手送进了官府?!”
万淑媛不疾不徐,逐一解释:“婆婆误会了,只是带到衙门问话,并未真正关押。不过,盗窃之罪根据律法,最轻也要判罚一年。”
“你!”刘敏猛地一掌拍在桌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尚书府岂是能轻易得罪的?你可知,曲晔与尚书老爷私交甚笃,曲晔的仕途多亏了尚书大人的提拔,更何况程婉儿与曲晔侄儿的婚约已经板上钉钉。你这一举动,分明是在故意让他难堪!”
刘敏的护犊之情溢于言表,句句话语都不离曲晔,仿佛在她心中,曲晔即使有过万千,亦能恕之无罪。
万淑媛再怎样委屈求全,在刘敏眼中始终是一切纷扰的始作俑者。
万淑媛藏在宽大袖中的手悄然颤抖,声音却冷如寒冰:“婆婆,在您的心目中,儿子的颜面难道重于一切?”
刘敏扬起下巴,神色傲然:“自然,我儿曲晔是曲家的顶梁柱,他若有一丝差池,你我母女只怕都要流落街头乞讨为生。况且,你身后还拖着四个年幼的孩子,他们何尝不是曲晔肩上的重担?”
万淑媛的心头仿佛被一团怒火炙烤,压抑得难以呼吸,那股愤懑与不平在胸腔内汹涌澎湃。
“刘敏,莫非你忘了,曲晔如今的官位,乃是凭借我父亲,国公大人的五百两白银才得来的?他初任官职便捅了那么大的娄子,损坏了进贡的珍品,最后又是我父亲出面摆平了一切。如今,你却说他是曲家的栋梁?试问,如果没有我父亲,他曲晔又算得了什么?!”
这番话语,字字如锤,敲击在刘敏心上,也揭露了曲家不愿提及的隐秘过往。
而对于刘敏来说,最大的痛点莫过于他人不断提起这段借助外力攀升官场的往事。
即便她内心清明,深知曲晔的乌纱帽是如何戴上的,却也禁不住外界的种种议论与指摘。
“就算这样,那又能怎么样?!你踏入了我们曲家的大门,作为妻子的不挺身而出援助丈夫,这说得过去吗?在这个家里,女子若不能成为丈夫的助力,岂不是显得无能为力!你父亲为咱们的儿子铺就了一条光明的前程,你们万家应该暗自庆幸才是!”
万淑媛深深吸了一口气,心底悄然升起一计。
好吧,刘敏,你既然不愿意领这份情,那就休怪我另寻他法,让你那宝贝儿子从高高在上的云端直坠入尘埃之中!
刘敏狠狠地剜了万淑媛一眼,、“你说的那份嫁妆清单嘛,我这里可没有保留。”
“没有保留?”闻言,万淑媛的眉头不禁紧锁起来。
“没错,就是不见了。那份清单不知怎么就被我弄丢了,谁知道它现在躺在哪个角落呢。没了就是没了,怎么,难道你还认为我会故意留着这个漏洞,让你来占便宜不成?”
刘敏一脸无辜地说着,眼神中却闪烁着狡黠。
万淑媛心知肚明,刘敏这分明是存心不给。
那只金簪本属于自己,刘敏既然不认账,就算有设计图也只能证明程婉儿曾经拿走过那件物品,而设计图却无法直接证实那金簪确属嫁妆之列。
更何况,如果程婉儿坚持否认,硬说是那金簪并非偷盗所得,那么设计图也就失去了作为证据的意义。
见万淑媛一副不肯罢休的样子,刘敏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长辈姿态:“淑媛啊,你现在也是掌管一家的主母了,怎么就不明白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呢?将来程婉儿可是要做你侄子的妻子啊!”
“侄子的妻子?”万淑媛冷笑一声,“如果万珉知道了自己将要迎娶的媳妇手脚不干净,你觉得他还会接纳程婉儿吗?”
一番激烈的言辞交锋后,万淑媛算是勉强在刘敏面前扳回一局,但她清楚,关键还是在于找回那张嫁妆清单。
“娘。”一个清朗的声音突然响起。
万淑媛闻声转身,只见曲晏清已稳步走入屋内。
此时,他的腿伤几乎痊愈,无需他人搀扶也能行走自如,昔日的蹒跚之态已荡然无存。
望着儿子,万淑媛的眼眶不禁泛红:“晏清,你的腿还没完全好,怎么跑出来了?”
曲晏清轻轻晃动手中的纸张,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微笑:“听说娘在找你嫁过来时的嫁妆清单,我就帮你找到了。”
这句话一出口,刘敏和老嬷嬷顿时面色铁青,似是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刘敏急忙上前,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你……你在说什么?!”
曲晏清见状,连忙将单子藏到了身后,一脸和煦地道:“奶奶,家和万事兴,因为一张清单破坏了家庭和睦实在不值得。孙儿我已经帮您找来了,省去了不少麻烦。”
万淑媛心中充满了疑惑,她的嫁妆清单向来由刘敏保管,晏清又是如何得知清单的下落?
刘敏同样一脸茫然,她猛地回头,对着老嬷嬷发起了连珠炮似的追问。
“万淑媛的嫁妆清单,我记得清清楚楚是放在库房最顶层的架子上,除了我和你,就只有曲晔有权限进入那里,曲晏清怎么可能会知道?”
库房外,顶层的架子旁,一个小厮正打算悄悄溜进去,听到屋里的话语,立刻如受惊的兔子般躲了起来。
老嬷嬷还蒙在鼓里,全然未察觉自己的疏忽已经泄露了秘密,更对她所认为的曲晏清的“未卜先知”感到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