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意外
沈不逢跟着小太监很快进了宫，走进御书房就看见皇帝脸色阴沉的坐在龙椅上。
他面色不改的行了礼低头站在殿中，看皇帝的样子他就清自家小长腿恐怕是已经和皇帝吵过一架。
皇帝也不说话，看着一脸不卑不亢的沈不逢心头的火更盛。
也不知道他给自己儿子喂了什么迷魂汤，一向懂事的儿子竟然会为了一个老师忤逆他。
沈不逢低着头，他知道皇帝这是在给他脸色看，所以他也不急着开口。
皇帝到底还是没再接着沉默，他冷笑开口语气里满是怒火：
“爱卿好手段，教了太子几年就让太子这般看重你，这若是再过几年爱卿岂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说实在的这话实在是有些太不讲道理，沈不逢和林不疑之间的师生之情可远远不止皇帝口中的几年。
从他开始教林不疑到今天已经过去了十年，人这一生有多少个十年呢？
沈不逢已经把他最好的那段年岁交给了林不疑，他对此也无怨无悔。
皇帝自然知道如果当时他没让沈不逢去做太子少傅的话，他现在必然会比现在的地位更高。
不过也正是因为皇帝知道恐怕沈不逢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有智慧才华和手段，他才想在这个时候把他换掉。
这样的人才自古以来便是双刃剑，如果他忠心耿耿的话自然是君主手中的利刃。
但如果他不忠且野心勃勃呢？皇帝他根本不想去考虑这种可能性。
李大儒虽然糊涂了些，但是至少这样的人太子用起来还能安心一些。
沈不逢在心中叹了口气，他知道皇帝其实比谁都要明白，他现在担忧的也是自己的忠诚与否：
“陛下，臣知道您的担忧。”
“但臣已经辅佐了太子殿下十年，如若我有一点反心现在的局面也定不是像如今这般平静。”
皇帝坐在龙椅上揉了揉额角，他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沈不逢说的的确没问题。
如果沈不逢当真有反心恐怕现在他已经焦头烂额上了，哪还有现在和他面谈的事。
沈不逢瞥了一眼皇帝的神色，顿了顿接着说:
“如今臣的身体恐怕已经活不了几年了，陛下您也是知道的。”
“臣从未后悔过那一日救下太子殿下，臣也打算将自己这一生全部奉献给大宁，奉献给太子殿下。”
皇帝闻言深深的盯着沈不逢的双眼，沈不逢则是抬头不卑不亢的和皇帝对视着。
最后，皇帝摆了摆手让他下去：
“爱卿最好永生记得今日说的话，太子现在在东宫你去看看他吧。”
沈不逢告退后便转身离开了御书房。
皇帝背着手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张公公站在他身后斟酌着开口：
“陛下若还是疑心找机会了结了他如何，到底他是个病秧子，死了之后也好解释。”
皇帝显然也在考虑张公公的话，半晌后还是摇了摇头：
“罢了，小疑那孩子聪明这样做瞒不过他，况且他那么信任沈不逢应该也有他自己的理由。”
皇帝的话顿了一下，紧接着交代张公公：
“派一个聪明的去跟着沈不逢，他日后若是有不臣之心直接动手。”
张公公应了下来赶紧下去吩咐，关于太子殿下的事他肯定是要办好的。
毕竟谁不知道当今圣上最疼爱的皇子就是太子殿下。
沈不逢一踏进东宫看见的就是赵公公投来的求助的目光，沈不逢了然的点头敲响了屋门。
“滚出去，别来烦本王！”
沈不逢弯了弯眸，讲话的语气如同哄孩子一般，“我也不许进吗？”
屋子里面倏地静了，随即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似乎是在藏东西。
沈不逢也不着急，靠在门框上等屋内的林不疑兵荒马乱完。
没过片刻林不疑就匆匆跑过来一把打开了屋门，“老师！”
沈不逢刚想应就看见林不疑一下子扑进了他怀里，他下意识抬手抚上了自家学生的脑袋。
林不疑把脑袋埋在沈不逢怀中，语气里满是委屈巴巴：
“老师，父皇要给我换新的老师，我不要他还骂我。”
沈不逢抿了抿唇，“怎么都及冠了还这么喜欢和老师撒娇。”
林不疑紧紧地抱着面前的人，有些贪恋的嗅着他身上温暖的馨香：
“也不知道那个李大儒怎么骗我父皇的，我父皇就非要他当我老师不可。”
沈不逢看着自家还在生闷气的小长腿露出一个格外温柔的笑：
“傻孩子，陛下是担心我辅佐不好你。”
林不疑当然知道他父皇是担心日后沈不逢有不臣之心，他也是因为这个才和自己父皇大吵一架。
他比谁都要清楚，谁都有可能对他有不臣之心唯独沈不逢不会有。
他也比谁都要了解沈不逢，而且退一万步说如果沈不逢真的想要这天下
沈不逢低下头看着自家学生的眼睛，总觉得他现在好像在想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安心吧，我已经和陛下商议好了，之后我还是殿下的老师。”
辅佐你，直至我的生命尽头。
沈不逢低垂着眼睫，并没有把剩下的这句话说出口。
他并不想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因为这个事实而变得沉重。
时光荏苒，转眼间平和却又不是那么平静的两年飞速划过。
沈不逢在一个温暖的午后靠在树下小憩，少见的梦到了自己的曾经。
在自己的梦中，他听到了林不疑一声声唤自己的声音，这声音渐渐地和外界的声音重合。
沈不逢在一声又一声的“老师”中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他一睁眼便看见了一道熟悉的明黄色身影朝着他笑。
“老师怎么又晒着太阳睡着了，我们等下还要去查孟家呢。”
孟家是京中的老世家，一直是皇帝眼中的眼中钉肉中刺。
从前皇帝有心想清理，但孟家的手段也着实厉害，这几年一直无迹可查。
直到前些日子孟家的旁支办事没办好露出来了一点马脚，皇帝立刻安排他和林不疑去查。
这两年皇帝有心想锻炼林不疑，不少事情都放手给林不疑去做。
这种决定对林不疑来说是好事自然也是坏事。
其他皇子虽然都没对此表过态，但他们私下自然是一直在暗潮涌动。
连沈不逢都摸不清皇帝这样做的用意，这无疑是把林不疑一杆子支到了一个格外风口浪尖的位置。
沈不逢低头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罢了，无论皇帝到底是什么想法他都能好好地护住林不疑。
这两年皇帝的身子越来越差也开始服用越来越多的丹药。
许是因为服用丹药过多的缘故，皇帝这两年的脾气也越来越古怪。
也因为这个原因，现在朝堂上充斥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所有皇子虽然面上不显，实际上都对那个位置虎视眈眈。
孟家的事情处理起来颇为棘手，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这些事彻底处理完后已经到了深秋，皇帝的身体问题愈发严重。
每个皇子都各怀心思的轮流照看着卧病在床的皇帝。
直到这一年的深冬，一直靠各种珍贵药材吊着一口气的皇帝终究还是咽了气。
让所有人都有些意外的是，皇帝去世只留下了一纸废太子的圣旨，其余什么都没有留下。
而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正是那个最近皇帝很信服的道士，此刻他站在了大皇子身后。
四皇子也摇着纸扇慢悠悠地站在了大皇子身后。
大皇子母亲是宁贵妃，宁家在南方的势力并不小，手上也有一定的兵力。
这个道士恐怕正是宁家派来的人，四皇子会选择站队大皇子也并不让人意外。
沈不逢偏头勾了勾唇看着面前的几个人，轻轻摆了摆手。
霎时间大皇子几个人就被锦衣卫围了个严实，这下轮到大皇子意外了。
他的好三弟什么时候把锦衣卫握在手里了，还是说这一切大部分都是出自眼前这个他三弟的病秧子心腹之手。
林不疑站在沈不逢身侧冷冷的盯着他的这两个好兄弟。
在此之前沈不逢已经告诉过他接下来的路会很难走，他早就做好了准备。
此时，宫门口的喧闹声吸引了沈不逢和林不疑的注意力。
大皇子挑了挑眉，“不好意思啊弟弟，我们就先走了。”
语罢几个人就在自家部下的护送下离开了宫中，一路南下。
而二皇子自刎前的势力则是拥护了五皇子，虽然五皇子年纪尚小，但他们也并不在意这点。
皇子的年纪小也好，如果事成那么之后可以谋划的地方可就多了，让他做个傀儡皇帝也不是不行。
现在这些事沈不逢和林不疑暂时没功夫解决，眼下需要把皇帝的葬礼办好。
对于这些乱子沈不逢并不是很担心，处理这些并不是特别困难只是需要时间。
比起这些，这几日沈不逢发现林不疑变得比以前还要黏人，每天都要动不动抱会他贴在他身侧。
沈不逢自然是依着他来，他心里满是对林不疑的怜惜。
自家可怜的小长腿啊，都快到登基那一步了被他那个便宜爹狠狠坑了一把。
沈不逢不知道的是林不疑对这件事其实根本不怎么关心，他就是想抱沈不逢。
林不疑早就知道他父皇最看重的永远都是他自己的权利，而不是他这个儿子。
他瞅着自己怀中并不反感他拥抱的沈不逢心中是莫大的满足。
他就是要温水煮青蛙，慢慢的让沈不逢接受他，慢慢的跨越师生的那条线。
沈不逢窝在林不疑怀里心里想的是先解决大皇子，还是先解决五皇子。
林不疑的怀中格外温暖，他一边想一边就有点犯起困来。
下一瞬，林不疑的脸轻轻凑到了沈不逢眼前，与沈不逢的唇只有咫尺之距：
“老师困了吗？要不要稍微靠着我睡一会。”
沈不逢整个人都呆住了，林不疑说的话他并没有认真听。
因为刚刚林不疑凑过来的那一刻，他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沈不逢不由自主的抬起手，抚在了自己心脏的位置，感受到了自己心跳如鼓。
他微微低下头，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如此心跳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