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双栖影 归南国
另一名男子嗤鼻一笑：“女人的眼光都是如此短浅。”
我一直悬吊着的心也缓缓放下，，露出会心一笑，朝她走去。
“单纯。”考虑了片刻，他说到。
“卿萍，卿萍……”我的声音回响在这寂静的西郊之外，夏日深夜中的凉风迎面拂来，带着淡淡的野草想起，清香扑鼻。
卿萍倒是蹙了眉头，极为不赞同地说：“为何得到君王专宠的女人就要被称做妒后呢？”
感觉到脚步声越来越远，最后趋于平静。
我起身，正好看见卿萍一脸疑惑地朝我们走来，我立刻将手中的泥人塞到楚寰手中，低声道：“把这个送给她吧。”
“那就是青梅竹马了。”卿兰若有若无的瞄向卿萍，我顿时明白卿兰这样针对我们是因早就看出卿萍对楚寰异样的情愫，故而想要急着赶我们走。真是可怜母亲的用心良苦，换了任何人都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喜欢上一个来历不明的男子。
结束。
她的母亲卿兰对我与楚寰自始至终都没好脸色，反而颇为戒备。毕竟我们来路不明，怕是被我们连累吧。倒是卿萍，她为了留下我们，还与她母亲有过口角。
“元谨王后不是王上最宠爱的饿女人吗，因何被废？”
任何一个君王都会忌惮我与楚寰的，若是楚寰与凌太师连成一线，那麽便会在朝廷中将范上卿的势力连连打压。到时候便是楚寰一人于朝中独大，那时候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情景？
卿萍的眼泪终是忍不住滑落，一句话也不说便逃离此处，而卿兰则是仍就站在原地，也不去追卿萍。
蓦然想起多年前在倚翠楼里，四妈妈为我取的名字，脱口道：“嫣然。”
轻举双臂，迎着上弦月的光辉，于溪水中缓缓旋转，由最初的缓慢到加快步子，丹田提气，脚尖轻掂，使力跃起。我以轻功加轻盈的体态盘旋于溪水之上，风卷着我的发，飘飘而起。衣裙飞扬曼舞，迎风四摆。
我一个侧首，对上他双眸幽深如瑰丽的黑宝石，冷中凝着担忧。
动容之处，我握起他那垂放在身侧的手，笑着说：“突然间，我好怀念若然居的岁月。虽然平淡，却与世无争。”
她的笑总让我觉得很舒服，并不像王宫中的妃嫔与宫人，总是带着一张虚伪的面具对我阿谀奉承，背地里却将我骂了不下千百次，更恨不得我死。
他的眸中依旧有寒光，但是周围却有了暖意。
“嫣然能吃苦，可以学。况且跳舞最讲究的并不是入门的时间长短，而是天赋。不是吗？”仰头，我迎视她那审判的目光，我有自信，我能做到。
明知专宠乃皇家大忌，我却守着那份誓言背负妒后之名，在不知不觉中我将自己推向权力的顶峰。而有心者自然眼红不满，便捏造了凌太师与楚寰交好的言论来挑拨夜鸢对我与楚寰的信任。
“你们是兄妹？看着一点不像。”卿兰明显质疑我的话。
“所以，你认为只要你交出兵权，让他对你摒去戒心，他就不会在怀疑我有异心了吗？”我侧首，看着他的侧脸，苍白的脸在阳光的照耀下依旧冷淡如霜。
“姐姐，你们是遭人追杀吗？落得如此狼狈。我看你肩上的上似乎很重呢，幸好包扎的及时，否则你的左手就废了。还有那位公子，他脸色苍白的吓人呢，像是受了很重的伤，可是他身上却一点伤痕都没有……”几尺之外，一名妙龄少女倚靠在船的栏杆之上用清脆的声音在我耳边絮絮叨叨。
我提起裙摆，未顾得上穿鞋便追了出去。
突然，一个人在我身边坐了下来，能这样无声无息形同鬼魅而来的人，除了楚寰不会有其他人。
“卿家舞班名气大，很多酒楼都会邀请她们去表演，我们正好可以借着他们的名气，引莫攸然出来。”
“我与他一直都保持着距离，只不过老百姓不知从何得知的消息，一夜之间铺天盖地的流言肆意蔓延天龙城。”
我赤足站在溪水中央，迎着苍穹那璀璨密布疏星的夜，开始了我的第一次跳舞，溪水自上而下缓缓冲刷着我的足，潺潺水声配合卿兰双手敲打的节奏。
“听说有人列了八大罪状请求王上废的。这元谨王后真是享尽了世间的荣华，也是时候废了。百姓对她也有诸多的怨言，整个一妒后，根本无王后之贤德。”
“何时你竟变得如此仁慈？”
“那你与凌太师之间是怎么回事，总不能空穴来风吧？”
“嫣然姐姐？”卿萍唤了一声，将失神的我唤了回来。
“卿萍！”卿兰有些恼怒。
直到我学了近两个月的基本功后，终于能将身子收放自如，卿兰也终于开始教我飞天舞。那天，她的手中不再执着枝条，而是持着两个短小粗大的鼓棒，站在溪边为我敲打着节奏。
我以为他会对我说些什么，可是没有。他就这样静静地伴我坐在此处，风也将他的发丝卷起，几缕打在我的脸颊上，有些疼痛。
“那你们可以……”卿萍才想说什么，卿兰立刻将她的话截断：“我看倒像是被人追杀，伤好了就快些离开，我们卿家舞班可受不起你们的连累。”
原来这个世上，还有很多很多美好的事物，只是一直在权力漩涡中我没有看见罢了。
他朝我手中的泥人望去，嘴角有了一丝笑意，从腰间取出几文钱递给摊主，帮我买下。
“他对我是否有疑心不重要，重要的是对你是否有疑。”楚寰苍白的容颜上闪过一抹嘲讽：“你不知，杀与不杀，只是王上一念之间。”
“你就那麽肯定我会不怀疑吗？万一我当时将那颗假的解药吞下，你所演的戏不就被拆穿了吗？”
“卿萍？”我轻声一唤，卿兰也侧首顺着我的目光望去，眸底闪过复杂。
我笑着点点头，暗暗踢了楚寰的脚，示意他不要像个木头一样坐着。
我在心中默数着：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二十六。
收力，落回原地。
“在后宫，爱情与权力是不能并存的。元谨王后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被废是迟早的。”我笑着言罢，端起面前一杯酒，仰头饮尽。
“你到底想说什么。”近乎是咬牙切齿瞪着我，胸口间的起伏印证了她此时的怒气。
突然，他开口道：“你打算一直待在卿家舞班吗？”
那一曲飞天舞让舞班所有人惊叹，包括我。都被此舞深深吸引进去。卿兰的年纪近四十，可她跳起此舞时却将她满身的沧桑尽敛，反倒是脱俗高贵，似一夜间年轻了十岁。一身翩翩白衣从天而降之时会让人有一种错觉，误以为那是天女下凡，让人叹息。
我想，此刻的莫攸然定然在南国，除了那儿，他无处可去。
“也难怪班主会误会。我大哥向来喜欢打抱不平，爱管闲事。因而得罪了许多权贵。可是大哥他功夫好，他们拿他没辙，就对我下毒手，想要用我来威胁大哥。”我没有说下去，眼中闪着泪花，悠悠地垂首。
“第一，你的飞天舞不会永远匿迹于世。第二，我若能练成飞天舞，你卿家舞班必定比现在的名气还要大。”
“老娘算是白养你了。”重重一拍桌案，气愤地拂袖而去。
他眉头微蹙，冷锑了我一眼，卿萍已经来到我们身边，望望我，再看看楚寰，最后低头看到了楚寰手中的泥人。
那夜我真正看过卿萍一身血红的凤凰争鸣绘纱衣裙，像一只翩然的凤凰在酒楼的高台之上翩翩起舞时，我才发觉这惊鸿舞竟是那样光彩夺目，赢得满堂喝彩，久久不能停歇。而今日酒楼的爆满更见证了卿家舞班在两国的名气。
“我以为我会在那个王宫待上一辈子，有我想要守护的东西。我真傻，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他对我的怀疑。我还一心想要拉衡凌家与范家的势力，却没想到……”犹自笑了笑，没再说下去，而一直遥望江面那惨淡之处的目光也收回，侧首对上我的眼睛。
卿萍无视卿兰的怒气而去，反倒是好奇地问：‘方才听说少寰哥哥他好打抱不平，那他的功夫一定很好了。”
多么漫长的一段岁月，可是由他口中说出竟是这样平淡，一语便已带过。
“给你。”楚寰突然将手中的泥人递至她面前，她有些受宠若惊地望着楚寰，良久没有动手接过。
“我要学飞天舞。”
卿萍倒是不急于求成，因为她最拿手的舞是惊鸿舞。惊鸿舞注重“凤凰来仪，百兽率舞”的感觉，卿萍把握的非常好。可是我仍然觉得，惊鸿舞虽然柔美，却始终没有飞天舞来得惊艳，难怪卿兰一直逼着卿萍学飞天舞。
一身素青的罗裳迎风飞舞，衬得她身姿的曼妙与纤弱，柔媚的眼睛透露着常人难以忽视的灵气。
夜里，我与楚寰一起进入船舱内，卿萍立即蹦蹦跳跳地迎了上来，牵着我的手将我邀至饭桌前。
卿萍这一舞可以称得上完美，可卿兰的目光中却无一丝笑意。
“卿萍，你又在偷懒了。”卿兰站在船尾，扯着嗓子对着卿萍斥道：“过几天咱们就到南国了，到时候有得忙了。你的惊鸿舞还不多练习几遍，到时候若是砸了老娘的场子，你就别再跳了！”
“没有。”他的声音平淡无波，却让我觉得很真诚。
每天夜里，她的手中依旧会出现那枝条，可是打我的次数越来越少，我在水中奔走之时也愈发的轻盈自如。在溶溶月光的映照下，水波荡漾，光芒随着水波反射在我们眼中，犹见她那双眼眸依然严肃，只是少了最初的鄙夷。
我突然庆幸自己离开了那个嗜血的王宫，那个牢笼里虚伪的脸蛋我早已看得厌烦。脱离了王宫，我才发现，原来这个世上并不是只有你争我夺，尔虞我诈，萍水相逢的交情也可以有真情。
卿萍一脸崇拜地看我，眼角却偷偷瞥着楚寰：“卿萍自幼便很佩服那些行侠仗义的剑客，自己也很想学剑，可是娘不让，每日都逼着我练舞。”
“嫣然姐姐。”卿萍伸出筷子，夹了一个大大的鸡腿放在我碗中：“你们伤好了，要去哪儿呢？”
“嫣然愿意一试。三个月，嫣然能给你答案。”
我望了望始终未发一言的楚寰，回道：“我们一直是浪迹天涯，居无定所。”
抬眸，竟在卿兰的脸上看见了笑容，这两个月来她头一次对我笑。
一见钟情？
他大步前行便追随上来，后随着我缓慢的步伐而行：“你这样登台露面会很危险，北国的某些人不会如此轻易放过你的。还有……璧天裔的玄甲卫。”
她上下审视我一番，嗤鼻而笑：“凭你吗？我教卿萍学了三年都学不出神韵，你这个从来没跳过舞的人想学飞天舞？”
卿萍立刻嗔怒道：“娘，你说什么呢。”
卿萍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不满地说：“我是个女人，不懂政治。只知道，杨贵妃与唐玄宗的爱情沦为绝唱，而元谨王后与北帝的爱更是忠贞。”
“谢谢。”
“好。”这是他回答我的。
船头逆水而行，潺潺水流透着甲板上的湿意，柳絮荡漾在水波粼粼的江面上，长波浩瀚。
我一笑：“班主好眼力，我与少寰并非亲生。我们自幼便相依为命，亲如兄妹。”
他的手一颤，却没有挣脱，任我握着。
“姐姐，自我将你救起，还没听你说过一句话呢？那名公子是你什么人，他对你好像很关心呢。可是为何这两日也没见你们说过话呢？”卿萍的问题似乎很多，可是我不觉得烦，因为她很干净，她脸上的天真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过了。
整整五日卿兰都让我在小溪中奔走，不能溅起水花。她说，跳飞天舞首先要让自己的身子变软，却不像是所谓的轻功，下盘要扎实，上身却要轻。轻而自然，方能跳出神韵与那份飘逸。
“姐姐你终于肯出门与我们一同吃饭了。”卿萍笑着看着我，又瞧了眼楚寰，问：“他是你的丈夫吗？”
“天真啊，你说当年杨贵妃为何会被逼得在马嵬坡上吊？不正是得到皇帝的太多宠爱，扩张了外戚的势力，闹得民不聊生吗？”那名男子说的义正词严。
我与楚寰坐在卿萍身边，卿兰对我们依旧不理不睬，时不时丢几个冷眼过来，我们当作没看见。
四周突然的静谧，唯剩下潺潺水声入耳，我不禁垂首，望着江面涟漪阵阵，我的影子被打碎，已看不清自己的容颜。
且不说我与楚寰本就不像她们心中所想，这个卿萍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唯有靠她们的舞班才能安全到达南国。借由这家舞班的名气，引出莫攸然。
卿萍既留下了我与楚寰，我便也安心地待下，毕竟我们真的没有去处了。而我肩上的伤还未好，既然有个地方能给我养伤，何乐而不为？
卿萍终于停下步伐，脸颊上有明显的泪痕，眼睫上沾着闪闪的泪光。
笑中有赞赏，有欣喜，更有对我的肯定。
感觉到他身子刹那间微微一僵，慢慢才松弛：“我若不这样做，你永远不会服下那颗解药。”
“那就是有人故意而为之，打算让天龙城的百姓误会，让夜鸢起疑。”我淡淡地笑着：“所以你那夜准备辞官，消除夜鸢对你的疑心是吗？”
“当北帝知道他的专宠已经威胁到自己的皇权，可他依然放纵自己在宠着她，空设了六宫，这份包容与宠爱，不是每个皇帝都能做到的。”
我笑着抚了抚她白皙的脸颊：“你瞧这泥人像不像大哥？他可是特地买来送给你的。”
可是不用轻功我根本无法在溪水中那样轻盈奔走而不溅出水花，一连三日，我被卿兰那条又细又长的枝条打了数次。好多次都想要放弃，可每每看见她用那嘲讽语气对我说：“这样的你也想学飞天舞，真是自不量力。”，我便强自撑了下来，我不能就此放弃。
“娘在叫了，姐姐下次我再找你聊天。”她甜甜冲我一笑，便提着裙子小步朝后跑去。
看着我的坚持，她脸上那嘲讽的笑意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凝重，沉思。
我与楚寰缓步随在后面，感受着此时此刻热闹的氛围。不自觉揉了揉左肩伤似乎好了很多，再养几日应该就能复原了。
突然间我明白了卿萍为何一直要留下我们，原来她想留下的人是楚寰。
“可是怎么办呢？莫攸然晚出来一日，你就要多受蛊虫之苦。”
山高水深，浮云惨淡，晴光容暮。
“还痛吗？”楚寰在我身侧，时不时伸手为我挡去来来回回冲撞的人，似怕会撞到我。
“哥哥？”卿萍一听，笑意竟愈发大，灵动的眼睛瞅了瞅楚寰，很快便收回。竟是一副女儿家的娇羞之态，双颊微微散红。
本来许多安慰与解释的话在她这句话说出之后全部咽了回去，她自嘲地摇了摇头：“卿萍不是怪娘瞒着我秘密教你跳舞，嫣然姐姐你很有跳舞的天赋，娘的飞天舞终于有人继承了。”她扯出笑容，握着我的手：“嫣然姐姐，你一定要好好跳飞天舞。你的容貌生得这样美，跳的舞又这样好，将来一定会以飞天舞艳惊四座的。”
而如今的卿萍每日都会缠着楚寰学习剑术，现在拿起剑来倒也有模有样了。我每日都会去舞班看众人的排练，注意她们的手与脚，还有神情。
她眼中显露寒光，锋芒直射于我，危险的气息在四周蔓延。我佯装没有看见，说：“班主你也不想自己的衣钵无人继承吧？”
举目望去，船舱内有三张饭桌，都挤满了人正自顾自地吃菜闲聊。女子占多数，男子不出十名，毕竟舞班跳舞的都是女子，男子也只是干些力气活。
记得两日前我醒来之时，第一眼见到的就是这个女子，听她的目前唤她叫卿萍。是她救了我与楚寰，他们的胆子还真够大，我们这样狼狈竟也敢救我们。不怕惹祸上身吗？
我摇摇头：“其实你不用整日小心翼翼地跟在我身后，五年了，还有谁认得我。”又走了几步，望着不远处那个天真的卿萍，笑着说：“你觉得卿萍怎么样？”
“嫣然姐姐，你别听娘的。你们就安心留下吧，反正就是多两双碗筷而已，我们卿家舞班还养得起。”卿萍探首抚着我的背脊，安慰着我。
楚寰的步伐一顿，我的步伐却依旧，月光深而遥远：“飞天舞那二十六转对不会轻功的卿萍来说很难，但是对我来说，只要学个一年半载，又或者更快……只要我能登台，莫攸然必然会出现。元谨王后与楚将军逃离北国之事，想必天下都有耳闻，莫攸然会来找我们的。”
十二年，我与他竟已认识十二年了。
“好一张利嘴。”她一笑，精明的眸子流转片刻，才道：“好，那就三个月。能否学成，就看你的造化。”
“我们去找莫攸然，让他解了你身上的嗜血蛊虫，我们杀了璧天裔，若有幸能活着，就回去若然居好吗？我们回到十二年前，那样无忧无虑的生活。”随着我的声音起伏，他的手心也微微用力，回握着我的手。那样紧，还带着一丝轻颤。
“卿家舞班的事就不用你多管了。”她一声轻哼，不打算答理我，欲越过我走开，我却伸手一拦：“班主，不论你费多大的气力，卿萍永远不可能跳出你想要的飞天舞。”
“他是我哥哥，叫黄埔少寰。”想到如今的我们不便说出真名暴露身份，便用了楚寰的真名。
可是才走几步我便怔住了，就在卿兰身侧不远处的草丛中我看见了一个人，她的目光中隐隐闪着泪花。
如今的莫攸然定然也在寻我们，要寻我们……报那背叛之仇。
外头人声鼎沸，热闹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皆是满脸笑意，卿萍就像个蹦蹦跳跳的孩子穿梭在人群中，左看看右看看，好不开心。
而我却天真地要稳住凌太师的势力不让范上卿吞并，怕范上卿一人于朝中做大，只手遮天，影响皇权。却万万没想到，我这一举动便引起了夜鸢的怀疑，以为我有心拉拢凌太师……
看这丫头那模样，我忽然觉得自己是否太过分，利用了她对楚寰的情。若有一日她知道我们把她当作利用工具，是否还会像现在这样甜甜地叫我嫣然姐姐呢？
“卿萍的舞跳得不好吗，为何你如此不满意？”看着她脸上的疏离，我倒是不在意，仍旧问她。
“是呀，很纯真的女孩，她喜欢你呢。”我暧昧地看了楚寰，他却面无表情地沉默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才在碧轩酒楼落脚，卿萍便拉着我的手往外跑，楚寰竟也提着剑就追了上来。
我一定要学会飞天舞，我要登上那个舞台。我知道，楚寰已经等不了多久了，虽然他内力深厚，在蛊虫发作之时能够克制一些疼痛，可是这样的日子他能过多久呢？
“娘，你真是冷血。”
对楚寰这个像木头一样的人？
“跟着她们便能引莫攸然出来？”
“嫣然望能拜班主为师，学飞天舞。”
“那正好呀，大哥反正闲得很，可以让他教你练剑。他的剑很快……”我这边和卿萍聊的熟络，却没有发觉楚寰那张淡漠的脸愈发冷酷，酒饮了一杯接一杯，终是一句话都没说。
“比起根基，嫣然自然是比不过卿萍，但是我会轻功，飞天舞中最难的二十六转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你对夜鸢真的有反意吗？”我开口了，两日来我说的第一句话。
此次卿家舞班得帖在云川城最大的碧轩酒楼演出，此次原本选的是飞天舞，但是卿萍的体力支持不了飞天舞的高潮二十六转。我见过卿兰示范过飞天舞，以一条雪白的长绫为支柱，身子轻如鸿雁，丰神楚楚，秀骨姗姗。
“哎，你们听说没？北国的元谨王后被废，大将军楚寰将她带走了。”隔壁桌传来一声小小的议论，吸引了我与楚寰。表面虽是不动声色，却在侧耳倾听着。
楚寰仿佛没有感觉到我的提醒，竟自个斟了杯酒，独自饮尽。
他说：“局中人不自清罢了。我一直未同你说，只怕，你伤心。”
她一直都在笑，那笑很甜，并不假。
卿萍眨着灵动的眼睛才回过神，小心翼翼地接过，羞涩地说：“谢谢少寰哥哥。”
就这样静坐着，呆呆地看着荡漾的波面，好像想了很多事，却又什么都没想。
“北帝对元谨王后的爱并不输于对这个江山。”一直沉默的楚寰终于开口说了今夜的第一句话。
而她却一直将我当作好姐姐，凡事都替我着想。
坐在一旁我总会想到卿萍怎么就忽然喜欢上了这个像木头一样的楚寰，他们不过认识数日，连话都没说上几句。
我抱膝坐在一艘流光溢彩的船头之上，沁凉的风将我散落在肩头未理的发丝吹起，几缕挡住眼眸，迷蒙了我的视线。
她哽咽着对我说：“娘教我跳舞整整十年，她从未对我露出那样的笑容，反而对我是永远不满意。而刚才，她的笑意竟是那样慈爱。”
这两日我大概了解到她们的身份，是一个舞班，大概由二十人组成，常周游在南北两国的大客栈，酒楼登台表演。似乎还颇有名气，每日都有帖子来邀请她们登台。
卿萍脸色一喜，忙问：“你怎么知道？”
经过两日的水路，我们终于抵达了南国，卿萍很缠楚寰，可是楚寰总对她不理不睬，她倒也不气不恼，每日还是找他教她练剑。他们练剑之时卿萍总会拉着我坐在一旁观看楚寰教她，每回她都会累得满头大汗，可她总是笑着倒像是乐在其中。
听说卿萍学飞天舞已经三年，总是找不到那股子飘逸轻盈的感觉，至今未有突破。卿兰也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气恼无人继承衣钵。
他的目光闪烁着隐隐的冷意与伤痛，我刻意忽略，撇过头望着小摊上的一排泥人。我蹲下身子望着那一排花花绿绿的童男童女，笑着抽出一只手持长剑，一身黑衣，面容带着几分森冷的泥人，仰头冲楚寰笑着：“你瞧，这像不像你？”
我闪避着热闹的人群朝那个正在角落中观望卿萍的卿兰走去，她目光微动，疑惑地看着我突然的接近。
“即使你能转出二十六转那又如何，神韵，气质，优美，你能做到？”
他勾起嘴角：“我们相识已经十二年了。”
心中突生愧疚，这样一个孩子，我竟一直在利用她。
“班主言重了。我与少寰自幼便是孤儿，唯有相互倚靠才能走到现在。我一直视他为兄长。”我佯装不懂她们母女的心思，状似无意地撇清我们的关系，不让她们误会。
舞班的主舞者就是我身边的卿萍，而她的母亲卿兰便是这家班主。
卿萍紧握着筷子，似乎很满意听见我这番解释，然后便转移话题：“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火辣辣的酒由口中淌入喉咙，烧得有些疼痛，可我突然喜欢上这样的感觉。
目光一转，避了他的视线，我沉声问：“两年了，很疼吧？”
良久，她问：“你我非亲非故，我凭什么要教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那你认为自己有天赋？”她的嘴角散着笑意，看不出她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后来的日子里，卿兰每夜都会在云川城的西郊小溪边与我会面，并不让任何人知道她与我之间的三月期限。
卿萍突然扯过正黯然听得出神的我：“嫣然姐姐，你说说看，为何元谨王后得到了专宠就一定要沦为天下人眼中的妒后？难道帝王就不能一心一意地去爱，非要三宫六院才正常？”
“只是不想欠你的。”
看着眼前为元谨王后打抱不平的她，此刻的我倒像是一个旁观者，从百姓的口中听到这番言论，突然悔悟，今日的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