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骗中骗 谋中谋(15)
我将药收起,踹入怀中,便盲目地出了药铺。
“必定小产。”
“你不要命了,万一让人给听了去,要掉脑袋的。”
我蹙眉,这是哪家的马车,竟是这样嚣张。
可以诊断出来?
“对,就是苦。”我很赞同地点头,从怀中又取出一锭银子放在他面前:“药性如何?”
“让开!让开!”前方一阵粗狂的吆喝声夹杂着强烈的马蹄声迎面而来,我回神,立刻闪身,虽然避免了横冲直撞的马车,胳膊却被狠狠抽了一下。
楚寰明明答应过与凌太师保持距离,为何他们口中却说凌太师已经交好楚寰?
那元凶是谁?
一股侍卫毕恭毕敬地由我身边走过,带起一阵浅浅的清风,风中夹杂着淡淡的尘土香气,不经意一掠头,正好一名始终垂首的侍卫擦肩而过。我楞了片刻,转身凝望那个背影掩埋在那股侍卫中,越走越远。
紧紧咬了唇,整理好情绪,平复心中那滚滚而起的波澜,转身便朝回宫的路上走去。
一个年过半百的男子一边整理着草药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瞅了瞅我拿出的草药。
听着百姓们讨论的事儿,我心中的疑虑越扩越大,蔓延至胸口竟无法呼吸。紧紧揪着衣襟,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窒息的感觉越沉越深,越深越冷。
不,他们不会是真凶。
不可能,我真真切切地能感受到当夜鸢知道我有了他的孩子后那份喜悦,而且,他没有理由要杀这个孩子。
“娘娘?看什么呢?”紫衣顺着我的目光望了去。
“咦?”这一声怪叫使我才放下的心又提的老高,忙问:“怎么了?”
“没有,李御医每日都会按时命人送一碗的量给奴才熬。”
收回视线,瞧了眼紫衣,心底涌现出一个可怕的想法:“李御医要我每日喝的那安胎药你那儿是否还有?”
可在这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我一时有些茫然,陌生的面孔,陌生的热闹与那凄凉华丽的王宫有明显的差异。
“您看清楚了?除了补没其他的不良药效?”
终于,我悬挂在心上的千斤担子终于放下,长长地松了口气,我庆幸是自己多疑。
“他凌太师的家奴真是狗仗人势。”
听我此言,他又凑近几分看了看:“看清楚了,的确是安胎的良药。”
僵了片刻,我才惊道:“什么?!”
“应该是可以的。”
他一见银子,两眼放光,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拣起药便仔细打量着,还放在鼻间嗅了嗅:“这安胎药由七味药组成,样样名贵,却有个共同特点,苦!”
“世风日下,这凌家巴结上了楚将军,确有资本如此嚣张。”
我要回宫,此事我一定要弄个明白。
“名贵的安胎药。”
“若是孕妇连续服用一个月呢?”我几乎是从头顶冷到脚心。
“哼,蛇鼠一窝。楚寰杖着元谨王后的势力节节高升,每日门庭若市……”
这药我仔细查过,闻过,并没有异样。但是我看不出并不代表这里面就没有问题。毕竟我对药理只懂皮毛,唯有真正的大夫才懂其中奥妙。
“早被打扫灶房的那群奴才收了。”
看到又来一锭银子,眼中炯炯泛光:“常言道:良药苦口。这药虽苦却大补。”
“藏红花?”良久,他不是很确定地吐出这三个字。
华大妃?蓦然想到她得知我小产后的种种行为。心有些凉,真的会是她吗?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个孩子可是她的孙儿,她为何要这样做!
“罢了,罢了。”我甩甩自己疼痛的头,不想再继续问下去,只想快点回家。我答应了夜鸢,不再多疑,不再将后宫搅得天翻地覆,而我,也不想再给夜鸢添麻烦。
手蓦然收紧,微微泛白,无从下手,从何查起?
次日听闻南北之战已渐入危境,好似又有一场大战要展开,武将们早早便被召入御书房议事,想必一时半刻也无法结束。选了这个时机,我拿到紫衣给我的药,换上一身太监服,执着雪鸢宫的令牌说是奉王后之命出宫办事,给了点赏钱便轻易出宫。
他沉默着将药放在鼻间闻了又闻,始终不说话。我就静静地待在原地,屏息望他。
就是说,李御医,张御医,陈御医……他们联合起来撒谎?
“安胎药。”
“奴婢记起来了,娘娘小产那日的药还在屋里,没来得及熬,您便……”
而我的孩子……元凶到底是谁!
“高明呀,这药做得用心。”他连连叹息:“这药是否放了有一段时间了?”
那麽能指使他们做这件事的只有……夜鸢与华大妃。
雪鸢宫是最引人注目的地方,稍有点动静便六宫皆知,若是这药中没有问题便罢了,万一真有问题,跑了一趟太医院,还不知会引起多大的风波。所以,唯有我亲自出宫一趟,看看这药中是否真有玄机。
街道上的人声鼎沸与此时的我对比起来竟是如此可笑,辕慕雪你真是傻,千算万算,竟没有料到御医会是谋害我孩子的真凶。而且还是三位御医同谋。
我的心突然漏跳几拍,李御医是夜鸢的心腹,张御医是华大妃的心腹。
手中捧着用丝绢包好的药,看着前面的药铺,挣扎犹豫片刻便迈了进去。
“大夫,您瞧仔细了。”
我顿时有些无措,呆呆地站在原地许久竟迈不出步伐。
“怕什么,天龙城里的百姓都知道的事,我只是说出实情罢了。”
“那熬过之后的药渣是否还有?”
“娘娘找药做甚?”紫衣看出我的异样,轻声问。
“若让您去为误服此药而小产的孕妇诊脉,您是否能诊断出她小产的真实原因是误服这藏红花?”
听着路人这般窃窃私语,我的脑袋有些懵,片刻没有缓过神来。
兰花幽香传遍远近,琼庭里暗香如缕,长长地松了口气,好不容易才平复的心境却在紫衣后面那句脱口而出的话语之时,僵住。
看他满脸的不耐,我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摆放在药边,笑着说:“大夫,您可瞧仔细了?”
我将丝绢摊开,摆放在柜上:“大夫,您瞧瞧这药……”
胳膊上的疼痛使我整个人迅速清醒了过来,望着路上挡道的人纷纷闪避着马车,若闪得不快,皆被马鞭抽得皮开肉绽。
“五个月了。”
“难怪,若不是放了五个月有些粉末掩藏不住,这沾在药上的藏红花必然让人无法察觉。他将这藏红花磨成微小的粉末,沾在每一味药上。而这七味药又是极苦,煎熬出来必定掩盖了那微乎其微的藏红花的味道。公公拿这药是否有人误服?不过不打紧,这药量极少,只要不多服也不会出什么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