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浮华梦，仇似海（10）

    可一想到将来的她会变得世俗，我的心不由得沉重。

    音方落，才发觉自己今夜真的是多言了，忙福身：“奴才一时感慨妄议宫闱，娘娘恕罪。”

    我说：“雪儿。”

    “娘娘怎知道？”我抬头，对上她那被月光照的白皙如纸的肌肤。

    她何其幸运，隋文帝的独孤皇后也不过如此呵，可她为何不珍惜这天下女子都羡慕不来的万千宠爱呢？”

    后来我听说那个王妃竟在大婚当逃婚了，我是欣喜的，以为她一逃，大王子就会讨厌她，就会休了她。可是没有，当她再次回到鸢王府时，我听人说他们夫妻恩爱，举案齐眉，天作之合。其实那时候我还不死心，直到那一刻……那个轰动北国的消息：王上为了未央，打算空设后宫。

    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又有谁能永远这样天真单纯？——

    她沉默，轻轻吐出一口气，转移了沉重的话题：“本宫与你聊了这么久，还不知你叫什么名？”

    “娘娘为何要苦苦追寻帝王之爱，后宫佳丽一年一翻新，待到人老珠黄时，王上已不再记得你是谁。”不知为何，今夜的我多言了。或许是因她眼中时不时流露的悲伤而动容。

    我与白心皆静静的看着她笑，因为她那晶莹的泪滴已划落在脸颊上，那一瞬间我才发现，这个绝美的女子在那温柔的笑容之下竟藏着无尽的悲伤。

    我每天都在盼望自己快点儿及笄，只要及笄了我就能让爹爹去求王上赐婚，可就在我还有三个月就能及笄之时，我听闻一个消息，大王子有了王妃，一个名叫未央的女子。我气愤，我伤心，我失望，我妒忌，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竟能做他的王妃。

    没等我回答，她自顾自的说：“在府上，我每天最爱听下人在我面前讲北国与南国之事，尤其是大王子夜鸢的事迹。记得第一次听到夜鸢这个名字是八岁，家仆兴冲冲的说，北国终于赢了场大胜仗，说大王子真是年少有为，将来必成大器。那时，我的心中一直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男子竟能单枪匹马直闯南军主帐，亲取大将首级。那两年来，北国子民天天谈论的是大王子如何英勇，如何败南军，而我的心中也早将他当成北国的英雄。

    “为何？”

    “都已是废后，娘娘何苦再去纠缠，到头来，不过徒增伤感罢了。”

    “天下女子都羡慕这万千宠爱吗？何其傻。”我别开眼，望着已飘落在草地上的孔明灯，怔怔的说：“娘娘不懂政治，更不懂……未央王后她承受着什么样的言论。空设后宫，威胁皇权。独享宠爱，祸国妖姬。”

    凝视眼前这个又哭又笑的如贵嫔，我竟徒生羡慕，单纯无心计，纯洁的就像张白纸，丝毫没有主子样。这样的姑娘竟敢进宫为妃，她不怕那遍地的荆棘刺伤了她吗？但是她很聪明，并非空有美貌，相信假以时在这宫中多多历练，又会是一个狠角色吧。

    说到此处，她已声泪俱下，泣不成声。

    她眼睛一亮：“雪儿？本宫名讳里也有个雪字，范雪如。”

    “因为王上看莲贵人的眼神同看本宫的眼神是一样的，眼中有我，心中却无我。”这话说的肯定。

    我忙道：“还是不见的好。”

    终于，她止住了笑，泪水却未止住。颤抖的问我：“你可知道废后未央皇后？”

    “不妨，本宫今夜不知怎的，竟能与一个初次见面的人聊这么久。满腹伤心吐出痛快多了。”她柔柔一笑，丝绢早已将脸颊上的泪水抹去：“本宫还真想见见那位废后。”

    我一愣，不知她为何会突然提到我。

    听我的话后，她竟笑了，笑的花枝乱颤，发髻上金钗交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