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覆水也难收
“来人，将这个弑杀我母后的逆贼给朕拿下。”握着我的手似乎更紧了，而我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怔怔的望着被侍卫缚住双手的他。
只见他蹲下身子，拾起一块锋利的碎片，如负重释的笑道，“丫头，你知道吗，我是真的将你当作我的知己朋友……利用你我也是逼不得以。”他的手一动力，锋利的碎片划过他的手腕，血顷刻涌出，“现在若要用你的死，来换我的生……我绝对做不到！”
“温静若！”一声怒吼由不远处传来，冷戾之声不断在四处回响，她脸色一变，僵硬的转身望着一脸盛怒的皇上。
“你太天真了，若我不死，死的就是纳兰祈佑。”他恨恨的捶了铁竿一拳，我看见有血从他手背溢出，那鲜红的血液刺|激了我的思想，同时也接受了这个事实。
“皇上，娘娘手中握着这个。”仵座怪叫一声，由她手中取下一块玉佩递于祈佑，他接过一看，脸色即变。后将玉佩紧紧捏在手心，转向众侍卫，“去把晋南王给朕请来！”那个“请”字用的格外冷厉，背着光的脸忽明忽暗，隐约感觉，即将有一场大变。
“你以为他为什么让你来天牢中看望我？他明知我在朝廷的势力已根深蒂固，要杀我根本不可能。今日他却将你送到此处，他只为提醒我，只要我有求生之欲，你必是我的陪葬品。”他呵呵一笑，笑的凄凉，“他在与我赌，他赢了，我输了。”
“这个玉佩可是你的。”他将紧握在手中的玉佩摊在手心让他可以看仔细，上面清楚的刻了一个“晋”字。
“我们不是朋友吗？”他掰过我的身子，后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递到我手中，“朋友总该有个信物吧，这个给你了。”
依旧目不转睛的凝视着他，“你……”一抹很奇怪的感觉由心升起，他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依旧挂着淡然的笑，可是眸中却无一丝温度。我知道，他在为他的母后而伤，即使他是如此恨她，终究血浓于水，有谁能眼睁睁见亲人的枉死而处之坦然？
南月一把夺过我手中的碗，将我推开，我毫无预兆的跌在地上，“不用你来假好心，你以为我不知道，嫁祸王爷的就是你，我亲眼看见他将玉佩送给你！”一字一语，如尖刀般划在我心上。
“丫头！”他猛的唤了出口，“就算我躲过了这一次，还会有无数次的危险在等着我。请不要让我为难，我之所以丝毫不做解释，只为了保你，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我缓缓挪动着我的步伐，从一旁走至牢前，望着里面的祈星，容颜憔悴，发髻凌乱，目光深陷，唇齿苍白着坐在天牢中的木床上，软软的倚靠着稻草堆。一向意气风发的祈星，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都是我害的！若不是我将那块玉佩交给韩冥，他就不会如此百口莫辩，我低低的叫了一句，“祈星！”
直到皇上来到此处，我依旧无法言语，呆呆的凝视着他呆站在杜皇后的尸体前，良久。眼中藏着忧伤之色，他紧握双拳，“怎么死的！”短短四个字却带着危险无比的气息和不带感情的冷然。
“那么第三呢？”我一字一语的将话吐出口，才终止，我方惊觉，他与我说话之时一直在用“我”，而不是“朕”，我的呼吸开始紧促，心底一阵凉意上窜。
才跑出寝宫几步，就见长扬而来的静夫人，我愣在原地，向她行礼。她似乎很惊讶我在此，怔忪了许久，“你怎么在这！”
我静静的倚在皇上寝宫的朱门前，望着暗淡的溶月被些许乌云遮去，脑海中浮过的皆是以往的回忆，不堪回首。祈佑正在御书房与众大人商量着如何处置祈星，而我则再次被他安置在养心殿，他要我等他回来，因为……他有话要对我说。
原来，他早在那日就已认出了我，我竟还傻傻的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还想就此成全了他与云珠，未料，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是我自己。
我用力摇晃着他，“不可以……御医马上就到，你坚持……坚持住。”
我猛然怔住，他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要——杀无赦？他一切准备妥当，正要朝外而去，我倏然回神，赤着足跑下床，口中急促的喊着，“皇上……皇上……”终于还是扯住了他的胳膊，止住了他的步伐。
“吃点东西吧。”我蹲下，将一碗饭捧在手中，希望他能过来吃些，应该一整天未进食了吧。
“已然就寝！”他似乎也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格外凝重的回答。
“皇上！”很煞风景的声音从门外传进，“该上早朝了。”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我不要你死！”我疯狂的喊了几句，声音不断在空寂的牢中回荡，泪水早已泛滥如泉涌。嫁祸他之时，我怎么没有想到韩冥是受祈佑的主使，目的只为彻底铲除祈星！为什么，我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盲目不顾后果的犯下如此严重的错误。
“皇上？”她喃喃自语一番，良久才说道，“你现在可以走了。”
“他比起我，也好不到哪去，依旧利用了你。”他的目光倏然一沉，笑望我，却多了几分轻松之色，“只可惜，我输在没有赢得你的心！”
“王爷！”南月凄厉一声嚎哭，泪水绝堤而落，用力磕了个头，无力的扑在地上，放声大哭。
见她似乎没有让我起身的意思，我只能静静的跪着，任膝盖的疼痛蔓延，“回夫人，是皇上要奴才在这等他。”
我骤然一凛，目光炯炯的盯着他，“你在说什么！”
我淡笑着摇头，“奴才没事。”
朦朦胧胧，隐觉有影子在我眼前晃动，我很不情愿的睁开眼帘，迷茫的凝视着一脸淡笑凝着我的祈佑，他说，“好久，没有见到你安静的睡颜，真的好美。”
“应该是上吊自杀。”一旁的侍卫战战兢兢的回了一句。
似乎说到她痛处，静夫人狠狠扬手，给了我一巴掌，清脆的声响，充斥着四周。我的脸撇向一侧，有血腥之感传入口中，右颊火辣辣的疼。
奇怪的凝视着突然变了一种表情的他，后回避着他的目光。“我们有什么好谈的。”
“恩？”他侧首回望我，奴才们因他的突然转身而顿下手中的动作，小心的随着他换了个位置，继续为其更上那件负赘累累的龙袍。
祈佑确实利用了我，但是，“就算如此，我还是要去自首，如若皇上真的要杀我，我也甘愿！”
静夫人脸色一变，“本宫的话你都不听？好大的胆子。”她立刻朝左右两位公公吩咐着，“给我掌嘴。”
“皇上！”门外的徐公公又是一声不安的催促，惹来祈佑一阵愠怒之声，“朕知道了！”
“我与她已分房睡了四年之久，你觉得处得怎么样？”他幽幽一声宛叹，引得我手中的动作立刻停下，错愕的盯着依旧未停下动作的他，惊叫一声，“分房睡？”
“皇上……您的……母后。”控制不住的眼眶一热，泪水就此涌出，他立刻伸手接住我落下的几滴泪，另一手则轻轻为我拭去泪痕。
“我去自首，是我陷害你的……”我声音渐渐变弱，一转身欲朝牢外跑，胳膊却被祈星狠狠箍紧住，我愣愣的望着他的举动。
他眼中闪过无奈之色，“别谈她了，谈谈我们。”
祈星的话突然涌进我的脑海中，我不自觉的喃喃道，“今亦不悔……当你知道是我嫁祸于你之时，你还不悔吗？”
祈佑上前扶起我，目光闪烁有异，盯着我良久，终是重重的吐了口气，“受到惊吓了？”
“南月！是我心甘情愿的。”沙哑的一声，将南月激动凄厉的声音截断，“若我解释了……你将会与我一同被关进天牢。”他宛然轻叹，深吐一口凉气，朝我走来。
“你也太放肆了吧！”皇上疾步而来，越过一脸楚楚可怜的静夫人，走到我身边，察看我脸上的伤，“你没事吧？”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压抑住心中的暗潮汹涌，低声浅问。
我立刻摇头，“我一推开门，就见娘娘已被吊在房梁之上。”
他抬手抚上我的颈，温柔的触及我的唇瓣，我的脸颊，我的眼眸，“可以将你永远留在我身边。”揽过我的肩，尔雅一笑，暗藏多少沧桑孤寂，却不时溢出复杂的神色，“馥雅，四年前我已失去你一次，四年后，我再不会放手。”
他终于动了动身子，扬手凝望了我一眼，苦涩一笑，未语，后又低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而我，已然无言。
我虽有好多好多话想问他，却未开口，因为我知道，此刻的他只想要一份安静。甚至自私的不肯将他母后之所以冷落他的原因告知，只恐他会更加自责悔恨，他已经背负太多太多，我只愿伴他左右，平抚他半生之伤。就让他以为……他的母后从来未曾真心待他吧。
我的心中竟生起心虚，看着她不屑一顾的越过我，想进天牢，却被看守的侍卫给拦住了。她拿出金灿灿的黄金想贿赂他们，只想进去见祈星一面，却被侍卫给呵斥了几声，并不受钱财所动。看着她一脸失望还夹杂着着急的情绪，我终于还是提步朝她而去，将皇上给的手谕摆出，轻易的带着南月走进了天牢。天牢内黑漆漆一片，仅有几束火光将四周照亮，勉强可辨前方之路。
“我……我来给娘娘……送饭。”声音中有几分颤抖，却极力控制着。
一想到此，我便靠在他怀中，安然睡去。
那时的我根本来不及多想韩冥到底想做什么，受谁指使。我只知道，他的目的是为嫁祸祈星，云珠的死再次涌入脑海，若不是他始终惦记着那个皇位，若不是他想方设法欲扳道祈佑……他们又怎会逼不得已将云珠推出做替罪羔羊。一想到此，我便狠下心肠助了韩冥一臂之力。
心头因他此言一紧，呼吸一屏，他竟然知晓。他既都知晓此中真相，又为何放过我？第一个闯入我脑海中的名字就是——韩冥，因为，杜皇后正是他所杀。
“谁能证明！”祈佑步步紧逼。
“珠儿根本不知道你名馥雅，又怎会写出此句。况且……你的声音，你的眼睛，你的字，我怎会不识？还有那满屋荧光，唯有你才会如此用心去捕捉，也唯有你才如此懂我的心。”短短数语，却道尽了所有，如冬日一抹暖风吹散了我心中无尽的哀伤。
“可见到有可疑之人出入此处？”他低声问，却夹杂着几分沉郁，猜不出喜怒。
“那么，我就……可以安心离开了！”他脸色苍白，目光迷离。
当静夫人泪落如雨，满脸凝腮羞愧而去之时，祈佑的眼中竟无一丝心疼，只是静静的朝寝宫走去，我却始终站在原地，怔然的望着他的背影，孤傲清绝。忽然他停住步伐，回首沉眸凝望着我，“走呀。”
“等等。”我出声叫道，急促的声音飘荡四周，略显森冷，我由腰间去出一枚剔透的玉，上面毅然刻着一个“晋”字。“用这个似乎更容易让人信服。”稍一用力，将玉佩掷出，它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最终落到他手中。
几个侍卫好一会儿来匆匆赶到，手忙脚乱的将门打开，我冲了进去，抱住已经跌在地上的他，血染红了地面，染红了我的裙摆，“快请御医……快请……”
“皇上……”我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急急的脱口而出，音量也不自觉的提高几分。
他气若游丝的哀叹一声，“浮华名利真的……只是一场空，早该听你的话，放弃了那个不属于……我的位置，丫头……答应我，不要被这个血腥的……后宫污染，能走多远就走多远。祈佑……不是你最终的归宿，你属于……属于……”他的声音渐渐变弱、变沉、变小……最终隐遁唇中，整个身体无力的松弛而下，反握住我的手已再无一丝气力，软软的垂至染满血迹的地面。
一柱香之内，碧迟宫已火光点点，侍卫们将空寂的冷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水泄不通，当他们将吊死在房梁上的尸体卸下抬出时，我依旧瘫坐在地上，呆滞的望着一例死气苍白的杜皇后，久久不能回神。
最后只能僵在原地，望着他毅然离去的身影，颤抖着双唇，无力的跌坐在地上，真的是杀无赦吗？
祈星淡扫一眼玉佩，再望望我，最后凝视被摊放在地的杜皇后，很沉重的点了点头，没说任何一句话。
再踏进碧迟宫只觉一阵寒气袭身，比起上次多了几分阴森之感，手中的灯笼忽明忽暗，随风摇曳。我不住的合了合身上的锦裘，仍抵不住寒气，打了个哆嗦，小心的推开紧闭的门。
他呵呵一笑，有些憨傻，连我都控制不住随他而笑，“到底怎么样拉？什么时候打算生个娃儿？”
我愣愣的望着眼眼的一切，已然无法言语，我没有料到，此次我前来探望，竟是为他送终！这就是所谓的覆水难收吗？我亲手将一个，我真心视为知己的朋友，送上了绝路。
“晋南王，一个时辰前，你在哪，在做什么！”他淡漠平静的问道。
韩冥瞥了眼始终僵在门外的我，眸中闪过复杂之色，终是不言不语的从衣襟中取出一块金光闪闪的令牌。想将其塞入已殒去的杜皇后手中，借着惨淡的月光，一个“晋”字反射在我眼中，我立刻明白这又是一场嫁祸的戏码。
他什么也没有问，只是将那块玉塞进她手中，后以卓越飘然的轻功由后窗飞跃而出。片刻后，我一声尖叫响彻黑夜云霄，什么也还没来得及多想，回荡在我脑海中的仅是那幽怨着瞪着我的双眼。这一幕正如烙印般刻在我心头，挥之不去。
他轻轻握着我的手，良久都未在言语，直到祈星被几位侍卫给“请”到此处，他依旧轻握我的手，温暖之感油然而生，抚平了我被惊吓的心。
他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却有着道不尽的柔情，“记得你叫祈星送来的信吗？落香散尽复空杳，梦断姿雅临未泉。其意不正是馥雅二字吗？起先我还以为是祈星的刻意试探，却在未泉宫见到你……”
我盯着这块刻了一个“晋”字的玉佩良久，“可是我没有什么东西给你啊。”
当我推开碧迟宫紧闭着的朱门，第一个闯入我目光中的就是一名黑衣男子用一条白菱紧紧缠住杜皇后的颈项，她一直在拼命的挣扎着，想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当她发现了站在门外的我，挥舞着双手向我求救，我却只能傻傻的站在原地，呆滞的望着那名黑衣男子，正是韩冥。我早已忘记呼喊。
祈佑猛然将目光盯向我，隐带森然，“你怎么在这？”
他有些不情愿的抚过我的发，轻叹一声，“馥雅。”再紧紧握住我的双手，十指交缠紧扣，“生死阔契，情定三生亦不悔。”
我的手突然轻颤，唇角动了动，无声的笑了，蕴涵着太多情绪，有苦涩、有释然、有愧疚、有愉悦……终是只字不语，凝视着他被侍卫押下去，直到隐入宫门外，我的视线却依旧未收回。陷入了许久前的那段回忆……
而正蹲在地上验尸的仵座，突然大喊一声，“娘娘是他杀，颈上的淤痕蔓延了一圈，如此清晰。定是凶手从她身后用白菱先将其勒死，再吊上梁。”
寝宫内空无一人，唯有门外一个公公守着，我听着屋内烛火的嘶嘶吞吐声，再次走神。皇上……会如何处置祈星？如今祈星的势力在朝廷中已经有很大的影响力了，要杀他是断然不可能的。那么是削去番位夺去兵权，还是终身监禁永不复出？
我倏然一怔，瞧见前方有几个人影朝这而来，莞尔一笑悄然收回目光，低附于她耳边轻道，“你一个船家女，身份又能高贵到哪去。”
半个时辰后，皇上果然派人给了我一道手谕让我可以进出天牢见祈星，我双手紧握，站在天牢外犹豫着该不该进去，进去之后该如何面对他，又该与他说些什么？却正好碰见了朝这走来的南月，手中提着食盒，她目光带怨的盯着我。
“为何不能是珠儿写的？”
他也沉思了一会，再仰望天空的溶月一番，后朝我勾勾手指，示意我靠过去。我虽不解，却还是靠了过去，只见他低头附在我耳边欲说些什么，很久却未听到有声音从他口中传出。我正想询问之即，只觉左颊传来一阵温热之感，我全身僵硬，尴尬的望着他，脑中一片空白，他……竟然吻了我。
直到她再无力挣扎，双手如凋零的叶飘飘垂下，最后跌至冰冷的地面，目光却始终狠狠的瞪着我，仿佛……我就是杀人凶手。
他是在逼我吗？那我该如何回答才算恰当，“奴才以为，他毕竟是您的哥哥，虽不……”我小声的想替祈星说话，却因他莫名的笑声而噤口，疑惑的凝着他笑得格外虚无。
我只有那一刻的怔忪，倏然有个声音比我更快尖叫，“不要啊……王爷！”这一声尖叫换来我的回神，我大喊着朝外边的侍卫道，“快来人啊……祈星，祈星自杀了……快来人啊！！”我的嘶哑着喊着，疯狂的捶着铁门，想将它拉开，可是却纹丝不动。
南月轻轻将手中提着的食盒放下，“王爷，南月来看您了，您吃些东西吧。”她将一盘盘的菜端了出来，从缝隙中将菜递放进去。
猛一回神，才了然，原来他在拿我寻开心，害我瞎紧张一番，“纳兰祈星，你找死呀！”
依旧无人说话，南月倏然跪下，放声哭了起来，“为什么不解释，您明明可以解释的，那玉佩早就不在您身上了。”语气中有着隐忍、激动、暗责……“是不是因为她？”她突然撇过头，含泪凝望着我，浓烈的谴责意味昭然若揭。
我宛然一笑，一刹那，我的心被填的满满的，对于这份甜蜜我甘之如澧，他真的不在意我的容貌吗？心中还有些隐隐不安，却见他俯首亲吻我的唇，在相触那一刻，如电流般的酥麻令我轻吟一声，唇齿间的交缠让我醉倒，迷失在他那看似温柔却又霸道的求索中，轻闭眸，感觉到喘息间的情欲之感。
一阵灼|热的疼痛传遍食指，我立刻将手从红烛上收回，发生指尖已被烧红，疼痛锥心。仿佛也刺|激了我的意识，提步就冲出寝宫，我……要去御书房，我要救祈星。
我暗自思附他话中之意，似在试探我，我怅然一叹，轻倚在他怀中道，“皇上的家事，奴才不便多言。”
一直随在南月身后，她更是连正眼都不看我一眼，只顾着往前走。我也不说话，跟随着她的脚步而前行，突然她顿住了脚步，大喊一声，“王爷！”
直到现在，祈佑的一句话将我打醒，更让我认清了一个不可能成为事实的事实。韩冥此举是受祈佑的指使！为什么，只为除掉祈星而已，他竟忍心对自己的母后下手，他真的如此灭绝人性了吗？
闻言，我紧紧靠在他的衣襟前，用力揽着他的腰，埋进他怀中，聆听他紊乱的心跳声，吟然一笑，“我亦如是！”
半生之事，皆如云烟，袅袅消散，终化为一声轻叹，一抹凝泪。
“是！”一得到命令，他们就朝我而来，我一见不好，立刻从地上起身，连连后退几步，“温静若，是皇上要我在这等他回来，你想违抗皇上的命令？”
她娇媚一笑，莲步朝我而来，单手轻轻抚过我这张脸，“身份卑贱的丑丫头，也想蒙得圣宠，真是不自量力。”
“吱——”刺耳的一声轻响，我的手突然失去了力气，食盒与灯笼顷刻间划落，摔在地上，发出更大的声响。我瞪大了双眼，望着眼前的一切，一声尖叫声划破苍凉冷寂的宫院，格外凄厉，最后四肢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祈星的罪……皇上打算……”我的话才说到一半，就已哑然而止，因为他的瞳色稍暗，犀眸一沉，注意到他的异样，我暗自一叹，不敢再问下去。
“皇上我……”静夫人突然扯住皇上的衣袂，细语柔声着想解释刚才的事，却被他挥开，“朕不想再看到你，滚！”
“能与之结为莫逆知心之交，无关风月，乃我之幸，今亦不悔。”
他没回我的话，蓦然转身，不再看我，任奴才们七手八脚的为他更衣，寝宫内顿时安静的有些恐怖阴森。“一会我给你道手谕，去看看祈星吧。”
“是皇上要奴才在这等他。”我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提高了许多，很有挑衅意味。
他猛然将地上的盘子摔碎，清脆的响声传遍四周，惊了我。他摔盘子……要做什么！
当夜皇上确实没有招我侍寝，我更是没有听到任何风声，心中也暗生疑惑，却也是一笑置之。只是偷偷准备了一些饭菜，再次前往碧迟宫看望那位神智有些许混乱的杜皇后，我并无他意，只是想从她口中多了解祈佑。
“我输了，彻底输了！”他突然仰天大笑，抓住我胳膊的手无力一松，“纳兰祈佑，真的是位旷世奇主，我纳兰祈星输的心服口服！”口吻中竟有着钦佩之意，我莫名的望着他，想从他目光中找出他的真实意思。
“莫怪我现在才向你坦白一切，若不是祈星的步步紧逼，想利用你要挟我……我只能漠然对之，你可知我忍下多少次紧紧拥你入怀的冲动吗！”一句句言浅意深的话语由他口中吐出，字里行间的感情流露是多么真实。
“是不便还是不敢？”他已抱着我走进寝宫，守卫在外的奴才顺手将朱门轻轻关上。
只见他轻柔的将我放在柔软丝滑的龙床上，深莫能测的凝我片刻，“嫁祸他的是你，欲帮他脱罪的也是你。告诉朕，你到底想要怎样？”
“你与你的小妻子处得怎么样？”我一边捕捉着四散的萤火虫，一边找着话题与他闲聊。
我一声低笑逸出唇齿间，换来他一个怔愣，略微不自然的放开怀中的我，翻身下床，已命奴才们进来为其更衣。而我则依旧静静的跪蜷在纱帐内，目不转睛的凝着正被一群奴才伺候着更衣的他。一举一动确有着王者般的气势，只是浑身散发着一股让人观之冷凛的漠然。
“皇上，容我再说一句话。”他在沉默许久后终是缓缓开口了，将目光放在我身上，脸上挂着笑，格外凄冷。“能与之结为莫逆知心之交，无关风月，乃我之幸，今亦不悔。”
本只当此时所言为玩笑之语，没想当真，却发现他竟真的往回走，横抱起我，走入寝宫。我虽有讶异，却未表现出来，“皇上……晋南王的案子，大臣们怎么说？”
他声音哑然一紧，“没有！”很僵硬的两个字，似乎已经将事情往最露骨的一处带领，我只觉祈佑的手一紧，有汗水渗出，传至我的手心。
我走至皇上的桌案前，指尖轻轻拨弄过烛火，温热的感觉传至指尖，亓国在此时发生如此大的事件，那么昱、夏二国会抱着什么态度呢？尤其是连城，他是乘火打劫？还是隔岸观火？
“是要朕抱你进去？”一句似认真似开玩笑的话从他口中逸出，我一愣，后转笑，“是呀！”
那夜，寝宫内黯然飘风，烛火熄灭，纱帘轻掩。他紧紧拥我入睡，头轻轻靠在我的发颈间，未发一语，只是将手臂强硬的圈住我。
我的手倏然握住铁牢之竿，手硬生生的疼痛，却不想接受这个事实，“不可能，他怎么可能利用我！”头一回，我如此激动，我绝对不相信，祈佑为了杀祈星，连我都视为棋子。
他无奈的瞅我一眼，“朕意已决！”四个字，如一盆冰水，将我所有的希望全部浇灭。
“你不用内疚，就算没有你，纳兰祈佑也会有更好的理由将我送进天牢！”他到此刻还在安抚我，要我不用内疚？他要我怎能不内疚？
他反手紧握我的手，“丫头，曾经对你的利用，我……真的很抱歉！”
他轻轻放开我，若即若离的在我鼻唇间厮磨，意犹未尽。我轻轻推开他，才发现天色早已破晓，“该去早朝了。”
“她睡主卧，我睡书房。”说的似乎理说应当，目光净是笑谑，我立刻扯过他，“你怎么可以这样，她可是你妻子。”
我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却见他笑了起来，笑得格外轻狂，似乎发现了一件很新鲜的事，“果然，吻你的感觉就是与吻其他女人的感觉不一样。”
“你希望朕如何处置？”俯首凝了我一眼，竟将问题转丢给我。
我躲在一旁不敢现身相见，我……无颜以对，只能细细聆听着里面的动静，牢中之人没有说话。
“你知道，在云珠死前我曾允诺过她一件事。”他的声音悠悠传来，打断我此刻的思绪，“替她沈家几十口翻案报仇，我是一国之君，一诺千金，所以不得不对母后下杀手。虽然她从不曾将我当她的骨肉看待，虽然她未尽过一分母亲应有的责任，但她终究是我的母后，纵有千万般不忍。但她残害沈家几十口人命确是事实，同时，我也想到一箭三雕之计，第一可为云珠报仇，第二将野心勃勃的祈星给铲除掉。”他压抑不住涌动的情感，声音微微颤粟，紧握着我的手也有些无力。
“我早就不怪你了，你……你别说话了！”我抚过他一直血流不止的手腕，血如泉涌将我整个手心、手背全数染红，格外骇目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