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
不管淮高这次是不是来玩的，冠军最终还是到了澄海手上。
这大概是林晓文打过的最累的一场球赛，下场的时候脸上的妆全花了。
人群正在散去，林晓文瞪了眼夏秋翌，语气不善：“高一的，你给我等着，明年我一定讨回来！”
夏秋翌微笑：“算了吧，我明年毕业了。”
林晓文脸一僵，表情复杂。
颁奖仪式上，夏秋翌没上台领奖，担心记者拍到他，上了本地电视台，那他没出国的事不就昭告夏州峰？
周茉也没上台，估计是不稀罕，站在队伍最后面，脚尖在人工草地上画着圈，有一搭没一搭跟夏湘芸聊着。
完成颁奖仪式，校队兴冲冲下台，怀里抱着花、脖子上挂着奖牌。
也许是觉得夏秋翌没上去颁奖，有些遗憾，文姗姗领了几个女生，把其余的花全塞他怀里，奖牌也挂了好几个。
文姗姗给他竖大拇指：“夏秋翌，你才是我们班最牛的！”
这是给他安慰奖？夏秋翌笑了笑，看到一个长得挺帅的男生抱了个小女孩过来，朝陆泽宇径直奔去。
男生眉飞色舞说着什么，把陆泽宇手里的花跟自己怀里小女孩置换了一下。
班上女生跟见了可爱小奶狗似的，纷纷围上去，“薇薇薇薇”叫着，边伸手去逗弄那个女孩。
从对话中得知，这个叫“薇薇”的小女孩是陆泽宇的妹妹。
而后，又一个穿着旗袍，打扮时髦、身材姣好的女人抱着花朝陆泽宇走去，背影有些眼熟。
夏秋翌难以置信，扒开人群凑了上去，还没走近就听到陆泽宇厉声喝问：“谁让你来的？”
那个女人说：“我知道你今天比赛，特地来给你加油打气的，可惜来晚了，都结束了，来，薇薇，妈妈抱。”
妈妈？
夏秋翌冲进人群，看清了江月茹的脸，与此同时，江月茹也看到了他，猛然一震。
“夏，夏秋翌，你怎么在这？你不是——”
夏秋翌无视她，看向陆泽宇：“陆泽宇，这是你妈？”
陆泽宇侧身，抱着陆薇薇避开江月茹的手，冷声道：“不是，她是我姨妈。”
他怀里的女孩却不是这么想的，嘴里叫着“妈妈”，伸出双手朝江月茹要抱抱。
陆泽宇把她调了个方向，刻意不让她看到江月茹：“她不是你妈，她是你姨妈。”
江月茹神色慌乱，看了看夏秋翌，又看了看陆泽宇，犹豫不决。
这三人站在一起，夏秋翌总算是想起来了。
夏州峰的婚礼上，江月茹娘家人坐的桌子上有一对兄妹，江月茹说是她的外甥和外甥女，眼下看来：不是外甥和外甥女，而是亲生儿子和女儿。
夏州峰应该还不知道他白捡了一双儿女吧？江月茹这么慌张，是算计好了要进他们家，故意隐瞒有一对儿女的事实？
这可真是——好精彩的一场骗局，夏州峰大概也没想过自己一世桀骜，把别人的人生拿捏得死死的，最后也有被人算计的时候。
此时此刻，夏秋翌心里痛快无比，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这个天大的秘密落到他手中了，小三上位的女人，和她莫名其妙的傻逼儿子，上天送给他这么一份大礼，该怎么还给夏州峰呢？
江月茹在两厢为难、踟蹰不定之后，终于抬脚朝夏秋翌走来，语无伦次解释：“夏秋翌，我，我不是他们妈妈，我是来看我外甥的，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看到他脖子上挂着的奖牌，又讨好似的把花往他怀里塞：“你也参加比赛了？这个花送给你，你，你……”
她“你”了好几声，满脸哀求，“你”不出个所以然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否认陆泽宇是她儿子，能做到这步的人心得有多狠？
夏秋翌后退一小步，拒绝得云淡风轻：“抱歉江阿姨，我拿不下了，你送给陆泽宇吧。”
江月茹手足无措看了看陆泽宇，又看夏秋翌，夹在两个势同水火的男孩当中，不知道做什么才是正确的选择。
陆薇薇哭着喊着“妈妈”，可顾虑夏秋翌，江月茹不敢上前抱抱她，陆泽宇听得烦了，把陆薇薇往地上一放，推了一把：“我说了她不是你妈！”
陆薇薇摔倒在人工草地上，橡胶颗粒和脸上的泪水混作一块，尖叫着爬起来，站在原地扯直了嗓子哭嚎。
江月茹彻底崩溃，奔上去抱起陆薇薇，边哄边哭，陆泽宇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憋的，胸口起伏不止，最终甩脸离去，连他妹妹也不要了。
不知道为什么，夏秋翌心脏抽痛了一下。
这个女人为了钱进入他们家，为了钱抛家弃子，有什么好可怜的？
只是，他在某一刻猛然从局中抽离，仿佛在看一场别人家的家庭伦理剧，被女孩凄厉得有些异乎寻常的声音触动了一下，也被陆泽宇临走前受伤的眼神中伤了一下。
可想到妈妈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夏秋翌又重新落回局中。
他不原谅这对母子，他没有资格替妈妈原谅他们。
“夏秋翌。”
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随后手被一只巨大的、温暖的手包裹住。
他猛然惊醒，才发觉自己浑身颤抖不止、近乎于泪流满面。
看到周寓，他嘴唇翕动，说不出一句话来。
周寓心疼挡在他面前，抹去他左脸上的泪水，夏秋翌抬手抹去另一侧的眼泪，轻吁一声，缓缓调整了一下情绪。
好一会儿，陆薇薇不哭了，江月茹抱着她走过来，脸上镇静了许多，看了眼远处的夏湘芸，哀求说：“夏秋翌，我想跟你谈谈，可以吗？”
夏秋翌已经恢复平静，侧头看了她一眼：“要谈条件是吧？行啊。”
三人避开夏湘芸，来到学校奶茶店。
跟周茉说的一样，这家奶茶店确实难喝，放假期间居然连客人都没有。
陆薇薇坐在周寓对面，把杯子里的珍珠吸上来，然后一颗一颗塞进另一杯吸管里，或许在她眼里，珍珠奶茶就是软状的黑色玻璃球而已。
周寓坐在夏秋翌旁边，感觉身边坐了尊冰雕。
他从没见过夏秋翌这么凛冽的表情，就算是面对不喜欢的人，夏秋翌也会维持表面的客气，可对于面前这个女人却是毫无情分可讲。
“有什么话直说吧。”夏秋翌说。
江月茹也不藏着掖着，面上也没了先前卑躬屈膝的样子：“你不应该在这吧？小姑子没什么反应，看来是你们姑侄串通好的。”
夏秋翌脸色又冷了几分：“我让你有话直说。”
眼看夏秋翌的耐心降下大半，江月茹也不敢继续挑战他的耐性：“你也知道了，陆泽宇和陆薇薇都是我亲生的，他们之前跟着我前夫生活，后来我前夫死了。”
她顿了顿，又说：“薇薇治病需要钱，我从来没想过要破坏你们的家庭，但是我需要钱。”
夏秋翌冷笑两声：“十八线女模特，想赚钱，又快又简单的路子多的是，你选择了这一种，你当我三岁小孩？”
江月茹被他噎住，干脆也不打悲情牌了：“我们现在都有不能让夏州峰知道的秘密，不是吗？薇薇现在在as干预中心进行行为训练，只要她恢复好了，明年，明年我一定离开你们家。”
“你觉得我会在乎你骗夏州峰多少钱？”夏秋翌起身，有些近乎于无情，“我以为你会主动提出去我妈墓前道个歉什么的，看来是我把人想得太要脸了。”
江月茹面色煞白，显然没料到夏秋翌会有这样的想法。
但她很快调整过来，跟着站起来，急声道：“行，我去，你把地址发给我，我一定去。”
一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否认自己亲生儿子的人，这样的人处心积虑嫁给夏州峰就是为了女儿？
夏秋翌表示怀疑，转头看着她：“那陆泽宇呢？为了你女儿就不用顾及他的尊严和感受了？”
在自己同学面前，看着亲妈把原本要送给自己的花给了别人，还被亲妈否认，这是种多大的伤害？
江月茹垂眸，两手交握，手指不自然互搓：“他十八岁了，成年人应该有成年人的担当……他可以去找自己的出路……等到他有了自己的孩子，他就明白了……”
这话说的，成年了就不是她的小孩了？
夏秋翌拉了拉周寓的袖子：“走吧。”
临走前对江月茹说：“我不在乎你有什么打算，但是你答应我的事情不要忘了，我回头把地址发给你，给我发视频，我要亲耳听到你的道歉。”
江月茹没再说什么，看来是同意了。
她发现了夏秋翌的什么秘密，以至于让她觉得有资本跟夏秋翌谈判？
周寓看了眼仍然眉头紧锁的夏秋翌，反拉住他的手：“夏秋翌，你没事吧？你有把柄在她手上？”
如果真有什么重要的把柄，趁现在他在、趁现在还没走，他可以帮夏秋翌解决了。
夏秋翌驻足，回头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他是有把柄在江月茹手上，但如果不是为了跟周寓在一起，那个把柄根本威胁不到他，所以，他唯一的把柄，就是周寓。
他眉头舒展开：“没事，你没听到吗？她只是我后妈，能拿我怎么样？”
转头准备出奶茶店，迎面碰上正走进来的陆泽宇，冷冰冰的脸，仿佛跟全世界都不对付。
陆泽宇当做没看到他们，擦肩而过。
夏秋翌冷声道：“陆泽宇，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痛苦，我同情你，仅仅是同情而已。”
陆泽宇脚下短暂顿滞，继续朝前走去。
之前不知道为什么被针对，现在终于知道了。
夏秋翌没想到的是，他被针对的理由竟然这么扯淡，明明是他的家庭被他们一家人破坏，他陆泽宇还敢在那儿装受害者，世界上还有这么没天理的事？
所以，他不会继续忍着陆泽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