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致命冷箭
“死战！”
“少主，敌强我弱，不能硬拼啊。”
“嗖”的一声，那支带着赞婆的怒火的利箭，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一下子准确的射中长孙冲的后心。
热血又在沸腾，战意仍在飞扬，马革裹尸，那是战士最好的归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完成自己的责任和使命，再以这一种热血而悲壮的方式发出自己在世间的最后一声怒吼，老吴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长孙将军，快逃，不要枉送了性命。”
不是每一个士兵都能做到将军，也不是每个士兵都愿作烈士，像现在这些，那是刚刚收编的士兵，他们的骨子里，还是农夫，还是百姓。
“还没有。勇士们还在寻找，刚解决他们一个校尉，还挺能打的，可惜不能过瘾。”赞婆讨好地说：“玛噶公主你放心，属于让人把这里围成如铁桶一般坚固。他肯定是插翼难飞。”
“这边，小心。”猴叔一边走一边提醒。
“快跑。吴叔，我们不能扔下你。”长孙冲大声叫道，语音里都有哭腔了。
“他们就在前面。”
赞婆手持自己的铁蒺藜骨朵，骄傲地站在场中，看着陆广的尸体，摇了摇头说：“你，还不够强！”
一众唐军士兵让他的凶狠劲给吓到了，根本就不废话，一句不合，马上就是当着一棒，没有一丝的犹豫。
“是，都找遍了。还没有找到。”
“快，活捉长孙冲”亲手用铁蒺藜骨朵砸死老吴的赞婆大声地吼道。
对，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而是和兄弟一起去战斗，保我大唐，卫我边疆，用敌人累累的首级，成就自己赫赫的威名。
那士兵把头一偏，冷冷地说：“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说。”
“嗖嗖”长槊如灵蛇，用槊高手老吴在空中划了两个枪花，两个冲在最前面的吐蕃士兵捂着喉咙倒下，与此同时，两个亲兵也和敌人纠缠在一起，惨烈的打斗声，惊扰了这里的平静，嫣红的鲜血落在雪白的白雪上，仿佛沾污了这片美丽而神圣的土地。
这些俘虏是幸运的，因为他们在袭营中保存了生命，同时他们又是不幸，因为他们已经成了俘虏，性命已经掌握在别人手中，如果没有意外。他们将会被贬为地位贱如猪羊的奴隶，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悲惨的命运。
十有八九是还没让自己捉到的长孙冲！
“嗖”的一声，那铁蒺藜骨朵一下子就指在第三个镇蕃军士兵面前，赞婆冷冷地说：“长孙冲在哪？”
突然，长孙冲幽幽地说：“猴叔，你也累了，把我放下吧。”
长孙冲和猴叔双眼放光，眼里出现一丝绝处逢生的光。
是陆校尉。
“找到长孙冲没有？”这时赞蒙赛玛噶从后面策马走了过来。
一个吐蕃士兵倒下，很快有更多的吐蕃士兵补上，不到一刻钟，地上就躺下了十多具尸体，其中有三具，虽说身体被捅成了马蜂窝，可是在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嘴边还带着恬静的笑容。
“不会。”
“是。”忽达应了一声，让士兵押了几个用绳子绑着俘虏上来。
天无绝人之路！
那山路崎岖，再加上积雪厚，就是骑马也没骑不了，只能下马去追。
“不好，山上有人，快点追。”听到士兵的提示，眼尖的赞蒙赛玛噶突然看到，有几个人正在悄悄地往山上逃跑。
“是，少主，抱稳了，我们走。”猴叔猛地一拍那战马，“嘶”的一声，那战马扬蹄向前奔去。
面对数以计百计的吐蕃士兵追杀过来，老吴热血沸腾，他感到，自己不再是长孙家的私卫，自己又回到自己青葱少年时，骑着良马、手执横刀，和战友们并肩作战，出生入死，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想当年，那是多么热血，多么豪迈，虽说做了长孙一族私兵，吃好住好待遇也好，不用再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但安逸的背后，那是野性、血性的流失。
刚叫出来，就被猴叔手疾眼快的捂住了嘴巴，不让他说话，而他自己，也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老猴，还行吗？”另一个侍卫咬着牙说：“要不，换我来。”
冬天爬雪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脚下一滑，就会从山上摔下，摔个粉骨碎身，要是碰上雪崩，连坑都不用挖，直接就被埋葬，可是，有时人心比灾难更可怕，明知爬雪山有危险，可是，爬的话有一线生机，要是不爬，落在吐蕃人的手里，估计那是生不如死，最起码，但凡有一丝生机，也不能放弃。
长孙冲此时已是热泪盈眶，咬了咬牙，疲惫不堪的身体好像又多了不少体力，和猴叔一起，拼命往山顶爬去，而山顶，已经快到了。
“看你们往哪时跑。”
“死战！”
又是“砰”的一声闷响，那士兵在战斗中连头盔也弄丢了，那又重又尖的铁蒺藜骨朵一砸，那脑袋都给砸个稀巴烂，红白之物横飞，头都变形了。
“呜呜呜，抓住他们！”
“少主，来不及了，快，再不走，就白白辜负了兄弟们的一片好意了。”猴候拉着想跑回头的长孙冲，拼命向前跑去。
长孙的心里，还惦记着她的女神，清醒过来，心中有了牵挂，倒不急着寻死了。
“死战！”
“长孙将军就在山坡上的一个山洞里，他身边有两名护卫和二名亲兵。”当赞婆的铁蒺藜骨朵举到第四名士兵头上时，不用他问，那个胆小的士兵马上供出了长孙冲躲藏的地方。
下面被几千吐蕃士兵的围得密不透风，根本很难杀出去，在场之人，自问没有赵子龙将军那七进七出、在百万大军中有如闲庭信步的能力，再加上没有马。只能往上爬，见步走步，没想到这么快就让吐蕃人审讯出来，只好加快速度逃跑了。
“不行，少主，吐蕃人多，不宜硬拼，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啊。”猴叔一边吃力往上爬，一边劝道。
不！
“砰”的一声，这名士兵的话刚说完，赞婆的铁蒺藜骨朵一下子砸在他的脑袋上，他眼里好像有不解的神色，好像在说：为什么我都愿意配合，愿意出卖主将了，还要杀我的？
“不……不行，你伤着腿，自个走路还不方便，怎么背人，不怕，我还行。”猴叔坚定地说：“少主是主人的长子，绝对不能让他出事，就是把命豁出去，也得保他的安全。”
赞婆冷冷地说：“废话太多。”
“死战！”
“死战！”
重赏之下。必有勇士，何况长孙冲一行只有五个人，其中一个还伤了，要另一个背着，这唾手可得的功劳，哪个不眼红，一听到赞婆将军的重赏。一个个吐蕃士兵如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跑得更快了。
只有三个人，一边喊着大唐的军魂，面对着密密麻麻的吐蕃士兵，悍然的冲了过去。
“快跑！”
还没回过神，赞婆手里那把铁蒺藜骨朵一下子重重砸在陆广校尉的胸口，在营地的篝火的照耀下，长孙行一行看个真切：陆广被打得凌空飞起，在空中就狂喷鲜血，那鲜血犹如满天的血花，摔在地上之时，己落在一丈之遥的地方，身体抽搐几下，就不再动弹，看样子那是活不成了。
“我，……我说出来，能不能放了我？”那刚收编的士兵有点结结巴巴地讨价还价，声音有点颤，而说话时那腿一直在抖。
赞蒙赛玛噶冷冷地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最好是活擒。”
“少主，你看，马，是马”不知跑了多久，快要下到山时，看到路边竟然有一匹马，从装饰和马镫一看就知是大唐的战马，它静静在站在路旁，因为它在等他的主人，一个背部中箭倒在地上大唐斥候，估计他是放哨过程中被吐蕃人射杀，拼命想赶回来报信，没想到走错了路，或者死后还骑在马上，最后跑到这里……
“少主，快，抱紧我，我们要逃出生天了。”候叔兴奋地说。
“吴叔。吴叔，你们干什么啊，快跑啊”长孙冲好像明白他要干什么，连忙大声地叫道。
这样也好，免得在乱军中被战死，这样一来，把他生擒的机会就大大增加，赞婆二话不说，亲自追了上去，他要亲手捉住敌方的首领，然后献给自己心目中最漂亮的高原之花：高原上最漂亮的赞蒙赛玛噶公主。
冲在前面的老吴忽然笑了，面对着死亡，他没有一丝的恐惧，反而笑得很坦然。
“抓住他们，升官又发财。”
没看到后面的那两个只拿着武器的亲兵，都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快走！他们发现了。”候叔背着昏迷的长孙冲，看了下面密密麻麻追上来的吐蕃士兵，吃了一惊。一边说一边加快了速度。
在雪山上逃了近半个时辰，猴叔的速度开始迟延了起来，嘴里不停喘着大气，在不是明亮的月光下，都可以看到他呼着团团白雾，背着一个成年男子跑了这么久，体力不下降，那他真的是神了。
猴叔心中大急，拉住长孙冲往前奔，一边扭头对后面的人说：“老吴，蕃奴的冷箭你得防着一点。”
“是，猴叔，我……我们走吧，去，去找刘兄，让他替我们报仇。”
“杀啊！”
看到长孙冲还在挣扎，那喷火的眼神可以看得出，他想去和吐蕃人拼命，他不是一个扔下部下的主帅，可是猴叔一扬手，轻轻在长孙冲的后脑敲了一下，长孙冲感到头一疼，那眼珠子往上翻，很快就是白多黑少，晕厥了过去。
那军马对穿着明光铠的大唐士兵没有抵触，经过一番挣扎后，两个终于骑上了马。
“将军，我家老小就托给你了。”两个亲兵也齐声悲壮地说。
此时，猴叔和长孙冲都没看到，一脸煞气的赞婆已经追至他们身后，就在他们上马之时，己追至身后五丈多远的地方，眼看追不上，他脸沉如水，反手把他那把用黄金和象牙装饰的长弓拿下来，深呼吸一下，搭箭拉弓，一下子把弓拉如满月，从容的瞄准坐在马后面的长孙冲，眼睛闪出如毒蛇一般的眼光：虽说赞普和赞蒙赛玛噶都希望活捉长孙冲，但是，锻造工场那八百多堆积如山的尸体、自己死去的堂兄弟、还有这次为了追杀长孙冲，被杀死、摔死在雪山上的二十多名亲兵，他们不能白死，自己更不能让那个罪魁祸首从自己的眼皮底下逃掉，他的行为，就要用他的性命来补偿。
她是吐蕃的公主，冲锋陷阵这种危险之事自然轮不上她，看到战局己定，这才从后面走上来询问战况。
“不知道。”这士兵倒也硬气，宁死不屈。
普通带兵将领，都把帅帐设立在营地的中心位置，旁边林立的营帐就是将领的人肉盾牌，赞婆没有想到，这个大唐的将领竟然跑到山坡上面的山洞休息，一时不察，差点就让他跑了。
突然，长孙冲的瞳孔一缩，忍不住“啊”的叫了一声。
这时副将忽达走过来说：“将军，没有找到长孙冲，只抓到几个小鱼小虾。”
“呜呜呜”不知追了多久，吐蕃士兵越追越近，两者距不到十丈的距离，他们也不发箭，只是一边怪叫地拼命追赶，一来他们只想生擒。二来他们也累了，累得连拉弓的力气都没有了，这雪地可不比平地，深一脚浅一脚脚，每走一步都需很大的体力。
下手不重，再经过这么久的颠簸，长孙冲也醒了，刚好听到两人的对话，一时感慨万千，感受到两人个护卫的一片忠心，而猴叔的背己见湿透，喘气如牛，连忙要求下来，不用他背。
那两手死死的扣住长孙冲，不让他下来。
“什么？还没找到？”赞波吃了一惊。现在唐军营地已经没几个是喘气的了，自己冲到营地后，也没听到什么人喊声长孙将军，好像就只有刚刚被自己打死的折冲校尉站出来，自己对这事还纳闷呢。
猴叔松了一口气，把手一松，轻轻把长孙冲放了下来，幸好，长孙冲果然想通了。于时一行人的速度再次加快。
“砰”的一声闷响，赞婆单手把铁蒺藜骨朵一砸，那士兵泪光一下子呆滞。很快，从头上不断涌出鲜血，血流满面，一声不吭，一下子就倒在雪地上。
山上满是积雪，一踩就到小腿位置，可以说一步一个脚印，碰上结冰的地方，又湿又滑，一个人走已经很吃边，而身上还背着一个过百斤重的男子，更是不易，幸好猴叔身健体壮。为了减轻负重，忍重把武器都舍弃了，背着昏倒的长孙冲步行如飞，在雪山上行走，另一个护卫还有两个亲兵紧紧地跟在他的后面。
“少主，你……真的不做傻事？”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长孙冲身体一震，感到后背一痛，反而把手抱得更紧，“的得的得”，那马驮着两人，很快消失在山的转弯处……
“抓到他们，立功领赏！”
声音在山谷中回荡，老吴二位亲兵在冲锋的时候，仿佛看到那昔日那些逝去的兄弟、倒在这片异乡的战友，他们就在自己身边，一起高声喊着“死战”的军号，踏着坚定的脚步，举起锋利的长槊和横刀，一起冲向敌人。
长孙冲语气低沉地说：“放心，我不会再冲动，猴叔，吐蕃人快追上来了，你不放下我，怎么能跑得更快呢？”
“老吴……”
在和赞婆决斗之前，已经力毙二马、一火长、四骑兵，这对他的体力是一个很大的损耗，再加上他身上有旧患，在激烈的振荡下，伤口己崩裂，血水流出，再和无论力量还有武艺都在自己之上的吐蕃左如大将赞婆搏斗，压力之大可想而知，打了不到一刻钟，折冲校尉陆广一不小心，手中的陌刀被赞婆一下子磕飞。
我的血，冷了吗？
“死战……”
举步间，热泪已经夺眶而出，男子的热泪洒在冰冻雪地上。
“少主，你快跑吧，这里风凉水冷，我喜欢，葬在这里也不错，哈哈哈”老吴笑说，犹豫了一下，大声说：“少主，如有机会，让代我照顾一下我家老小。”
看到没人应。猴叔回头一看，大吃一惊：他的老拍挡老吴，手里提着一根长槊，两名亲兵手里拿着横刀，离自己已有好几米远了，在一个有点窄的地方守着，他们面向敌人，背对着自己，看样子，是准备阻击了。
“死战！”
赞婆走到左边第一个唐军士兵身边，用有点生涩的大唐话，冷冷地说：“说，你们的将军长孙冲在哪里？”
“快点，抓住他们。谁抓住他们，赏金一百两，官升三级。”赞婆奔走如飞，一边追一边给手下的将士封官许赏。
“老猴、少主，你们快跑”护卫老吴头也不回地说：“我来挡住他们。”
于是，在茫茫的雪山上，出现了一个奇特情景，前面几个人在拼命地逃，后面二三百人正在拼命地追，如果远远望去，就是像一大堆蚂蚁在相互追逐一般。
赞婆又走到另一个士兵面前。用铁蒺藜骨朵指着他说：“你，说。”
“是，赞婆明白。”
“全都提上来。”
“是啊，君子报仇，十年未晚，有机会，我们再杀光回来，替死去的兄弟报仇。”所有人都生怕长孙冲一时冲动，白白送死。
“快，活捉他们。”赞婆大叫一声，拖着他的武器就冲了上去，而麾下的亲兵，弃马提刀，也一个个跟在赞婆后面，追杀俘虏敌人的首脑去。
一个优秀的士兵心中，只有“胜利”和“马革裹尸”这两个词，绝对没有“投降”那两个字。
吐蕃士兵越追越近，再不想办法，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老吴的腿受了伤，伤口一直未愈，跑了这么久，伤口早就裂开流血，再也跑不动了，到了后面，只会成为累赘，还不如趁着有一口气，阻杀一会，替少主长孙冲多获一线生机，而那两个亲兵也是悍勇之士，同样累得不行，一看到老吴调转枪头，也毫不犹豫一起留下来阻击。
猴叔和长孙拼命地往面前，不敢一有刻的停留，因为他们知道，正是老吴还有一众士兵的舍命相护，他们才能逃到这里，只要一停下，心里那股意志一放松，很有可能一坐下就永远也起不来了，幸好那路是下山，两人顺着拼命地逃，一路磕磕碰碰往山下跑，他们眼中只有路，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连头也不回一下。
“是啊，要是少主出了事，无论对主人还是对大唐，都是受不了的损失。”
不过他们是这里的主人，对这些气候环境很熟悉。刚开始没感觉出来什么，时间一久，他们耐力的优势就发挥出来了，那距离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