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程显清的抉择

    朱兆的话很是客气，他只是隐约点名了一下现在的情况。河套大军若是拿下了寿州，那么以扬州路现在的空虚状况，昊天完全可以好整以暇的横扫整个江河之间的极乐势力。平郎的十万将士战斗力虽然不弱，但是也仅仅只能够据城死守。若是出城野战，恐怕还不够河套步骑兵联合绞杀的胃口。而现在极乐帝国的绝大部分家底都还在扬州路，以昊天和河套的惯例，若他们真的拿下了扬州路，那边的情况并不会比自己在大湖路的功绩黯淡多少。

    燕悲歌继续说道：“国师，金花三越和滇南四族可不是和我们一条心啊，大家有便宜的时候自然是兄弟，但是有困难的时候，他们肯定是比谁都溜得快。”

    平郎和朱兆明辉一样，是坚决反对这次西征的，虽然程显清已经勾结了金花三越和滇南四族，他也不看好这次西征。

    德康佐佐夫今年还不到三十岁，不过在德康信服的十多个儿子之中，他却是最受宠的一个。在德康信服的眼中，德康佐佐夫完全继承了他的阴险狡诈和残忍嗜杀。而极乐圣教和东倭王朝的接触，主要便是德康佐佐夫在其中协调。

    陛下，究竟会如何抉择了？

    明辉毫不犹豫地说道：“撤军，先保住扬州路。再不济也要将大军从这里抽出来，准备和河套对抗。”

    兵恒沉思了一下，总算是张口说道：“陛下，朱帅，明帅，我们现在的情况是有些不妙，但是还没有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河套大军确实南下在即，但是，他们首先要留下足够的兵力驻守豫州路，以防东北三国再次渡河。其次要留下一定兵力防范饶州平帅的袭击，况且江南路和大湖路并不适合大量骑兵作战，因此，他们能够动用的兵力绝对不会超过二十万。”

    程显清迟疑了一下，大湖路由于近二十年来一直处于半独立状态，因此至少半数的财富都集中在首府洪州之中。极乐帝国现在开支巨大，如果能够拿下洪州，那多少可以缓解一下自己这边的财政压力。但是按照朱兆说的那样率军撤退，谁知道大湖路这边的战局将变成怎样？

    兵恒的脸上闪过一抹疑惑，不过还是很恭顺的点了点头。

    程显清微笑道：“洪州虽然还在欧阳靖忠的手中，不过这些天的攻城战已经耗尽了洪州所有的精力，最多五天，我们必定能够拿下洪州。河套现在正准备全速南下支援洪州，而他们要想渡江南下，必定要先拿下寿州，这样他们才能毫无后顾之忧。”

    不是平郎看不起万程东，只是，万程东确实只是一个虎将。而这样的将领，在河套大军之中多得是。至于河套五大战将，边重行在十余年前便是玄武军团中首屈一指的防守大师。独孤宇明成名白耳军团十数年，被称为清风帝国最擅长进攻的将领。至于血杀三人，虽然崛起的时间较短，可是每一个都是和卡辛巴斯这等名帅过过招的人物，铁蹄出塞，壶口会战，许州之战，哪一次不是惊心动魄血染长空？和这样的人物交手，便是自己，也必须小心谨慎。不过陛下对自己的意见明显没有听进去，反而怀疑自己别有所图，最终将自己放在了这里。果不其然，眉州毫无悬念的落入了河套的手中，导致帝国本来还算不错的形势大大逆转。

    程显清也不以为意，他和德康佐佐夫多年交情，自然不会因为这些而坏了大事。看着这个嘴角总是扯出一抹嗜杀的笑容的年轻人，程显清微笑着点了点头：“不错，正是为了当前的战事。朕想问一下，面对着河套大军的攻击，近卫十四将军的十万大军能够坚守住寿州城？”

    卡辛巴斯一代名帅，纵横天下数十年，可谓未尝一败。但是不管他如何深谋远虑，河套大军却屡屡从他的手中逃脱。耶律明辉、金宗彪、遥今夕、渡边下文、朴志成、西布加沙等人，无一不是一时人杰，但是在对上河套五大战将的时候，鲜有胜绩。便是自己的大哥，极乐圣教之中当之无愧的兵法大家朱兆，也曾经被河套大军杀的丢盔弃甲。

    东倭陆军是何等的强悍，他们即便是对上东北三国最精锐的陆军，他们也能够占到上风。但是先后二十余万东倭陆军踏上豫州路的土地，最后仅剩下渡边下文率领的两万残兵败将灰溜溜的逃走。

    “坐山观虎斗。”兵恒毫不迟疑地说道：“金花三越狼子野心，这一点毋庸置疑。如果我们现在撤兵，那么我们固然能够在寿州挡住河套大军，可是大湖路也必然全部落入金花三越的手中。”

    寿州？德康佐佐夫心中一阵迷惑，不过嘴上却是冷冷一笑：“陛下有什么事情就明说吧，用不着拐弯抹角。”他的话语有些生硬，这里面有天生使然，自然也有几分嘲弄的意味。

    也许，在陛下看来，如果能够拿下大湖路，然后好生经营大湖路东部和江南路地区，就算是失去扬州路这个老巢也是值得的。只要在这里站稳了脚步，进可以和东北三国东倭王朝一起夹击清风帝国，退可以划江而治积累势力以图后效。不过现在扬州路毕竟还是帝国的重心，因此陛下也特地在这里布置了超过三十万的大军。陛下也相信，有了这三十多万大军的存在，即使河套能够给自己的后方造成一定的麻烦，不过却无法突破自己的防线。

    现在自己还钉在这里，朴志成便已经是出工不出力，希望自己去啃这个硬骨头。如果自己走了，那么会不会让城内的欧阳靖忠有个喘气的机会？况且，到时候若是让朴志成和滇南四族拿下了洪州，那么本来已经约定好的瓜分协议，是不是又会产生波折？

    “那清风朝廷和淮水张家了？清风朝廷虽然和河套不和，但是如此情况之下，必定不会袖手旁观。他们也许是不会出兵，但是派兵牵制饶州的平帅，并不是没有可能。至于淮水张家，张苍雄和昊天完全就是穿一条裤子，要是他们两方倾力合作，那我们又当如何是好？”明辉不屑地说道。

    程显清很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他也很清楚扬州路现在的局势，可是他还是很不甘心。费尽心机西征大湖路，眼见洪州沦陷在即，他说什么也不愿意就此离去。再说，江淮之间的局势，未必就这么不可收拾。

    “朱兆，你有没有什么想法？”程显清最终还是将目光对准了朱兆。燕悲歌和明辉这些天和他一直很不对付，兵恒虽然狡诈成性一肚子阴谋诡计，不过毕竟不是军方将领，作为一个谋臣，他确实很合格。但是要说到具体的军事行动，还是需要问一下朱兆这个军方的第一大将。

    朱兆面无表情地说道：“陛下，臣个人认为，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刻率领大军渡过大江防守寿州。河套大军虽然拿下了眉州，打开了南下的道路，但是饶州方面毕竟还有着平帅的十万大军，他们不可能毫无顾忌的挥师南下。不过他们完全可以绕过饶州，和淮水合围寿州，将我们的地盘完全分割。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么我们就算能够拿下洪州，也根本无法扳回局面了。”

    朱兆道：“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形势不妙，我们还是先保住扬州路再说。至于洪州这边，我们可以交给金花三越和滇南四族处理。他们和清风方面已经是仇雠之敌，必定会全力以赴拿下洪州。”

    “陛下，你找小王前来，难道是为了当前的战事？”德康佐佐夫开门见山地说道。他笔直的坐在程显清的下首，即便面前坐着的是极乐帝国的皇帝，他也没有弯曲一下自己的腰板。

    “国师，你说金花三越现在是什么态度？”

    拿下大湖路确实有许多好处，首先是帝国总算是有了一块高产稳定的粮食基地。其次是拥有充足的人力资源，缓解多次扩军带来的劳动力不足的问题。再次是削减清风方面的战争潜力，崩溃他们的粮食市场。最后便是和金花三越等连成一片，共抗清风。

    平郎和河套方面过招的次数并不多，但是对于河套大军的战斗力和将领的综合素质，他却从来不敢掉以轻心。

    东北三国纵横塞外数十年，一路从长城之外杀到了大河以南，可是在碰上河套大军的时候，却是损失惨重，前前后后至少有五十万士兵战死在和河套的战争之中。最后坚守许州的十多万军队，还是河套放了他们一马，才得以逃回幽云十六州。

    程显清点了点头，正是十天。拿下洪州之后，收拢大军返回寿州，也需要两到三天的准备时间。

    “国师，你去通知一下东倭的德康佐佐夫，朕有事情和他商量。”

    程显清的眼睛一眯，心中一阵冷笑：撤军，现在撤军就来得及吗？河套从眉州到寿州，最多也就是三天的时间。而现在大军从洪州撤退出来，再通过大江回到寿州，就算是一切顺利，也至少需要两天时间。但是张家水师难道真的是吃素的，东倭在大江河段就只集中了五万水师，能够保证自己的安全渡江吗？

    “那洪州这边了？如果我们就这样退回江北，那么我们这次不就是白走了一趟吗？”程显清皱着眉头说道。

    程显清点了点头，双方本来就是利益纠结的盟友，自然不会有什么生死与共的交情。他们和自己的关系可不比自己和东倭，那可是真正的荣辱与共。也许，在金花三越看来，他们需要的是自己强大，但是不能威胁到他们的地盘，但是又不能弱小的挡不住河套和清风方面的压力。但是，以朴志成的才华，他应该不会坐视河套渡江南下。

    东倭在大江以南最高军事指挥乃是水师将领大龟三郎，不过真正的主事者却是东倭国主德康信服之子德康佐佐夫。

    程显清的脸色逐渐变得不好看起来，看着左首一脸反对的朱兆三人，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挥了挥手，让众人退下。朱兆等人见状，只好拱了拱手先退了出去，他们也知道，现在做决定的，只能是极乐大帝程显清陛下。倒是兵恒一直坐着不动，他知道，程显清必定还要和自己商量一二。

    德康佐佐夫满意的一笑，对于东倭王朝来说，他们最希望的就是能够在东大路上占据一席之地。东倭的格局毕竟太小了，要想让太阳神的光芒照耀整个天下，那么必定要立足大陆，最终鲸吞蚕食横扫天下。再说，极乐圣教和东倭王朝其实早就绑在了同一条绳子上，极乐圣教若是失败，那东倭王朝也好不到哪里去。河套大军固然骁勇善战，不过我们东倭武士也不是孬种。寿州，注定要成为河套的埋骨之地。

    德康佐佐夫仔细盘算了一下，这才张口说道：“也不是不可能，不过，我们会付出很大的代价。近卫十四将军的十万大军，恐怕会所剩无几。”

    “那就好，近卫将军乃是贵国名将，必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程显清也是哈哈一笑，笑声中满是得意和霸气。

    程显清嘴角浮起一抹笑容，他轻笑着说道：“王子殿下，付出的越多，收获才会越大。朕也知道你们国内劳动力严重不足，这样吧，你们之前不是要求一百万人口吗，朕可以给你两百万。至于日后，朕还是那句话，我们现在只是暂时占领江南地区，等到朕横扫了清风，整个大江以南都将是你们的地盘。”

    程显清算计了一下，要让他这样放手，是不可能的。但是自己的后路也不能不管，左思右想之后，程显清终于决定将宝押在东倭的身上。如果近卫十四能够坚守寿州十天，那么趁着这十天的时间，自己完全可以拿下洪州并且挥师回援。扬州路毕竟是自己的地盘，寿州城内也有着十万东倭陆军，自己并不是没有机会。至于饶州那边，程显清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河套昊天是一个聪明人，他不会这么傻的去拔这个硬钉子的。

    平郎并不是一个目空一切的人，从这些方面，他深深的感觉到了河套大军那强悍的实力。如果留守的三十余万大军是由他全权指挥，那他至少有七成把握将河套大军堵在豫州路。但是陛下对他明显有些不信任，不是不信任他的能力，而是不信任他的心性。

    “明辉，你有没有什么建议？”程显清目光一转，对着和燕悲歌挨坐在一起的明辉问道。

    想到这里，德康佐佐夫哈哈一笑说道：“陛下请放心，我国的加藤鹰元帅已经率领补充完整的五万水师前往了大河沿线。幽云十六州的东北联军也是蠢蠢欲动，河套必定会在这里保存一定的兵力。而且清风的朝廷方面，根本不可能有一个援兵，河套还要应对饶州平帅的压力，他们能够动用的兵力并不会太多。十天，绝对不是问题。”

    德康佐佐夫接着说道：“所以，陛下你需要寿州至少坚持十天？”

    现在该如何抉择，程显清自己也还没下定决心。他没有想到，原本牢不可摧的扬州防线居然会如此轻易地被河套大军撕开一个口子。他也没有想到，欧阳靖忠居然是如此的顽固，面对着数十万联军的进攻，居然还能够将洪州城守得岿然不动。老而不死谓之贼，果然如此！程显清忍不住恶狠狠地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