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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拦截(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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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律迟显的猜测并没有错,不过谁也没有想到,河套大军这次两路夹击,其主要目的居然是要迎回当日战死在晋州城外的十多万将士的尸骨。尽最大可能的杀伤对方固然重要,但是收敛将士骸骨才是重中之重。若非如此,以河套现在在太行路的兵力,加上奉敬和信刻的存在,他们完全有实力对耶律迟显的大军进行伏击。然而机会只有一次,卡辛巴斯是何等人物,如果这次不能够成功完成任务,那么除非是河套大军以优势兵力挺进幽云十六州,否则休想成功。耶律迟显若是明白了这一点,那么他现在只需要做出不惜一切代价驰援晋州的态势,那么奉敬和信刻就算明知道这是一个陷阱,也会不惜一切代价的上前拦截。那样以曼丹士兵的精锐和兵力上的优势,舍弃了自己机动性的河套骑兵必然在劫难逃。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耶律迟显猜中了其一,却没有猜中其二,这也就给了河套骑兵一个机会。

    虽然只是称呼上的不同,如果是在之前,张月婉也不会介意,反而会觉得这样更加亲切一些。每次听见这个称呼的时候,她都有回到威远王府时代的感觉。可是现在不同了,她现在的身份已经是昊天的未婚妻,是河套的主母之一。如果下面的士兵在这样称呼,那么很会让人联想到这支水师乃是张月婉自己的私兵。落到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的眼中,难免会生出一些事端。如果这个亲兵是她淮水水师中的人还好些,可惜此人已经是武威的部下,乃是昊天的麾下士兵,这样称呼的影响自然不好。

    “以后要注意了,你们要记得你们现在的身份。”张月婉苦笑了一下说道:“带我过去看看。”

    河套骑兵以天马行空之态登陆东海路,以奉敬和信刻二人的才能和幽云十六州的现状,虽然只有一万六七骑兵,但是他们必定能够将幽云十六州闹一个天翻地覆。不过他们并没有选择这条道路,而是冒险穿过北原路,千里奔袭晋州,和河套留守大军两面夹击,以运回当日战死的近二十万士兵的尸骨。军人就应当以战死沙场为荣,如果是自己,虽然对这些战死的将士会特别敬佩,但是绝不会这样冒险。而河套能够只为了这些尸体而大动干戈,窥一斑而见全豹,那他们对于己方当年在幽云十六州的屠戮也必然不会放过。看看河套骑兵当日铁蹄出塞和在东海路的表现,耶律迟显实在不敢想象若是河套大军有朝一日突入塞外,他们究竟会怎样。看来,清风最大的忧患不应该是已经摇摇欲坠的清风皇室,也不是一直隐藏实力的秦川李家,而是坐拥五十万大军手下能人异士辈出的河套昊天。只是,宰相大人和卡辛巴斯会同意自己的判断吗?再说,布局了这么久,他们又舍得放弃吗?

    没有南下江南,张月婉选择了向东直接杀向东倭本土。上次趁着东倭水师疏忽,张月婉率领着一万水师曾经偷袭了东倭的下关大港,将港口附近付之一炬。不过下关终究是东倭西海岸最大的港口,为了运输物资的方便,东倭在最短的时间里便将下关重建了起来。当然,戒备也比以前森严了许多。张月婉并不认为自己的两万水师现在就具备了挑战东倭水师的水准,也不认为自己这次能够像上次一样偷袭成功。她的目的其实只是呆在下关驶往扬州路的航线附近,偷袭东倭的运输船只,给加藤鹰一个惊喜而已。当然,如果遇上东倭的小股水师,张月婉也不介意将它吃掉。

    虽然指挥的镇定自如,但是张月婉的内心并不轻松,这从她那微微皱起的眉头就可以看出来。因为她在这条航线上呆了三天了,居然还没有看见东倭运输船队的踪影。根据噬魂的情报,东倭的运输船队最多三天就会往返一次,现在东海之上风平浪静,应该不会有意外才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在这时,一个亲兵上前报道:“小姐,我们在海上发现了一些破碎的船板,武威将军已经打捞上来了部分,请小姐过目。”

    不过当耶律迟显真正定下了心来决定先歼灭这支河套骑兵之后,河套骑兵的处境就变得有些艰难了。耶律迟显用兵属于那种最典型的中规中矩,虽然变通上是有不足,但是在面对着像奉敬这样擅长于奇诡战术的将领的时候,确实有着不小的作用。并以正合以奇胜,耶律迟显毕竟是在沙场上混迹了大半辈子的将领,况且曼丹士兵的素质确实特别优秀。东北三国中,拜京虽然有着卡辛巴斯这等沙场名帅,但是也依然以曼丹为首,主要便是曼丹王朝的雄厚实力。而他们的军方将领的谨慎沉稳,许多时候也让对方无可奈何。而这个时候,奉敬和信刻才真正感受到了压力。

    就在这时,晋州方向总算是升起了数朵久违的烟花,看见这个信号,奉敬二人的心中总算是松了口气。只是对视了一眼,两人便已经明白了对方眼中的意味。毕竟十多年的朝夕相处,让他们二人之间形成了常人难有的默契。奉敬手中的梨花枪一挥,趁着曼丹大军还没有完全合围,率先冲了出去,而信刻则是挥舞着自己手中的双刃战斧,毫无惧色的率领着自己的亲兵在最后面断后。

    在这两万水师之中,除了极少部分的来自河套三路的士兵称呼张月婉为主母,其余的包括武威在内,都是称呼张月婉为小姐。毕竟河套水师本来就是张月婉的嫁妆,在这之前全是淮水威远王府缠的私兵,多年的习惯,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够改变过来的。

    眼看河套骑兵就要被自己的大军合围,耶律迟显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几分笑容。而奉敬和信刻的脸上则是一脸的严肃,他们两个并不害怕身陷重围,自从定州起兵以来,他们曾无数次的面对比自己强大敌人,也无数次的在对方的阵营中穿凿冲刺。虽然手下只还有两万左右的骑兵,而且大多还不是合格的战士,但是他们依然有信心从耶律迟显的包围圈里冲出去。但是突围容易,可一旦冲了出去恐怕就很难在保持自己的战略攻势了。

    在河套骑兵撤退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意外。那就是原本一直龟缩在曼丹中军中的耶律明雄,看见河套骑兵已经开始逃跑,顿时以为自己的机会已经来了。晋州大营现在也不知道被攻破没有,如果这样灰溜溜的回到国内,那么必定会遭遇到其余三个弟兄的落井下石。而看见信刻一身血污,耶律明雄顿时动起了心思。这个将领明显已经是强弩之末,如果能够拿下这个悍将的脑袋,那么自己在父王的面前,也多少可以炫耀一下。耶律明雄对自己的武艺还是挺自信的,他们四兄弟从小就跟着王叔耶律沧浪学武,他的武艺在四个人之中也是最出类拔萃的。趁着信刻不注意,一挺手中的长枪就刺向了信刻。

    如果他们率领的是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部下,那么就算是正面拼不过耶律迟显,他们也有把握用最小的代价拖住曼丹大军。但是这支骑兵的素质比起河套的百战老兵来,确实差了不是一个档次。曼丹士兵的素质本来就较高,加上耶律迟显的稳打稳扎,只是一个小时的时间,河套骑兵便已经减员到了两万,而曼丹大军的伤亡也就是一万多一点。

    看着大河对岸正在大办丧事的河套百姓,耶律迟显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了一抹忧虑。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军人,耶律迟显也是看惯了死亡。这一次自己虽然折损了超过四万大军,不过河套也至少留下了两万五千具尸体。以曼丹现在在太行路的实力,耶律迟显还没有将这点损失放在心上。他所担心的,其实是河套方那出人意料的战略目的。

    张月婉的眉毛一皱:“是主母,不是小姐,以后记住了。”

    不过耶律迟显今天的运气还不算太坏,由于天意的主要心思是收敛将士的尸骨,而曼丹士兵也堪称精锐,因此等到天意率领着将士们返回安州的时候,图门所图的大营之中居然还有近两万士兵。虽然大部分都身上带伤,不过好歹还是活着不是?

    张月婉现在是真心诚意的希望陪伴着自己的夫君闯荡一番事业,她自然希望能够早日融入河套这个整体。最重要的是,楚相成和骆祥这两个老人实在是太厉害了,武威和他麾下的一万水师一天不能够真正惟昊天之命是从,那他们就一天得不到重用。甚至在有必要的时候,他们绝对不会介意这些人牺牲掉。张月婉以前还对父王一直叮嘱自己的千万要小心这两个人的话有些怀疑,可是在见识了两人的才智之后,张月婉很懂事的选择了服从。而淮水现在的实力,也让她不得不甘居昊天妻妾的这个身份。不管是为了自己将来的幸福还是为了淮水张家的未来,张月婉都必须尽快融入河套。因此,她自然不希望在这些细枝末节上纠缠。前些天奉敬和信刻在船上的时候,麾下士兵这样的称呼就让张月婉有些担心,不过好在两人都能够理解张月婉的感受,因此也没说什么。只是河套骑兵那怪异的眼神,还是让张月婉暗自提高了警惕。

    “是,小姐。”亲兵习惯性的躬身说道,然后听的张月婉眉毛又是一皱。

    大河对岸,河套军民已经在天意的组织下开始了规模浩大的祭祀,哀乐声声中,壶口渡口之上都似乎笼罩着一阵浓浓的哀恸。看着对岸那漫天飞舞的纸钱,耶律迟显顺着迎面吹来的河风,隐约可以听见天意那坚定的声音:“我天朝将士的鲜血必定不会白流,我们一定会沿着他们的道路,坚定不移的走下去,即使是付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东倭现在大约有十五万陆军和十三万左右的水师驻扎在清风境内,虽然极乐圣教为东倭王朝提供了不少的战略物资,但是极乐圣教现在的物资也不甚丰富,因此东倭至少有半数的粮草物资是由东倭本土运载到扬州路。虽然清风水师现在已经捉襟见肘,但是老练的加藤鹰也并没有放松对运输船队的警惕,每次至少都会派出十余艘战舰护航。这样水师将士加上运输船上的战斗人员,也有接近万人,对付清风一些小型的游击战舰,还是绰绰有余了。而就算是遇上了大型舰队,只要能够坚守四到六个小时,那加藤鹰的水师必定能够前来援助。以东倭水师现在的强势,加藤鹰有足够的理由相信清风水师根本没有征战东海的能力。只是他没有想到,清风还有河套这支向来不按理出牌的人存在。而张月婉也是胆大至极,居然只率领着两万水师便溜到了东倭的地盘之上。

    看着绝尘而去的河套骑兵,耶律迟显是欲哭无泪,甚至连派兵追击的心情都没有了。而已经跑出了曼丹大军攻击范围的信刻则是突然停住了脚步,哈哈大笑着长声笑道:“耶律迟显将军,信刻近日领教了。将军不用气馁,他日有暇,某人必定会亲自前往曼丹拜会将军。但愿将军到时候不要让某人失望才是,哈哈!曼丹王族,也不过如此!”

    饶是耶律迟显心理素质极好,但是看着耶律明雄血肉模糊的尸体,听着信刻的这一声长笑,当场就喷出了一口鲜血。喘了老半天气之后,耶律迟显这才在部将的协助下跨上了马背,朝着晋州军营奔去。

    在将奉敬和信刻的一万七千骑兵运送到东海路之后,张月婉的水师便立刻离开了。奉敬和信刻一旦发动,卡辛巴斯必然会知道自己这支水师的存在。而这里距离大河入海口也太近了一些,东倭的十万水师随时都有可能发现自己的存在。张月婉倒不是惧怕了东倭水师,只是现在还不是和对方硬拼的时候,况且,她也是有事在身。

    兵恒曾经断言,战场之上,燕悲歌甚至能够和神州十大高手级别的人物叫板。而信刻能够在和燕悲歌的单打独斗之中占到上风,自然不会比燕悲歌差。耶律明雄只不过是一个连十大英杰的水准都没有达到的王族子弟,战场之上岂能和信刻这等沙场老将相比?长枪刚一刺出,信刻的双刃战斧已经劈到了他的头上。顿时,长枪断裂,盔甲破碎,然后是鲜血飙出,三个动作可谓是一气呵成,中间是一点停顿都没有。等到耶律迟显回过神来的时候,曼丹的三王子耶律明雄殿下已经身首分离的从战马上掉了下去,然后被无数的马蹄踏的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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