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关羽的刀
燕荔阳虽然脾气暴躁,是个莽夫,可不是个蠢人,看着眼前的阵势,知道这一次他做了前锋,必定伤亡惨重,不过他也没在意,因为汉军阵中,那搭建的高台上的金色龙旗让他失去了冷静,只要能杀到那座高台,他便能取檀石槐而代之。
看着鲜卑前军起了一阵波浪,那些骑兵纷纷让道,却是策马奔出一员浑身披挂的将领出来,张飞咧开嘴笑了起来,终于来了个像样的对手,虽不知道鲜卑人是怎么分上下的,不过看看来人一身披挂的铁甲,张飞知道这个绝不是刚才那六个小卒可以比的,起码是个千人级别的将军。
高台两侧,巨大的金鼓被擂动了起来,鼓点并不急促,但是听到这鼓声的第一军团士兵列成的弩阵里,每一个士兵都是肃容看向了前方,弓弩上弦,只等着前方敌军进入射程内。
大约片刻后,第一批五千名鲜卑骑兵排好的队列朝着前方六百步开外的汉军军阵冲锋了,对于汉军的弓弩,鲜卑骑兵们并不陌生,知道汉军在野战时最远的弩可以射到四百步开外,不过真正有效的杀伤范围却是三百步内的距离,而他们的弓箭最远不过一百五十步,想要射穿汉军的盔甲却起码要接近到五十步内,从这一点上来说他们吃了很大的亏,不过只要让他们冲进汉军的军阵里,情势就会逆转。五千名鲜卑骑兵分成五个横列队,策动战马,朝前方的汉军开始冲锋了,他们相信自己能够突破汉军的防线,很快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响了起来。
这短短的一合,速度极快,在那些鲜卑骑兵眼中,这一幕就好象是他们的人自己往那名汉军骑士手里的矛上撞去一般。
高台下,吕布,关羽,张飞三人俱是上马沿着前方十一军团的步兵方阵中留出的甬道飞奔而去,惹得那些阵中的帝国士兵都是纷纷瞩目,三人那一身侍从军官团的鎏金兽吞口铠甲顿时让他们明白这三人恐怕是奉了天子号令出阵。
过马一刀,只斩人头,关羽的偃月刀第一次在世人面前展露出了它可怕的獠牙,鲜卑军中,看着关羽这惊艳的一刀,便是慕容平也赶到一阵恐惧,如果不知道这个人底细,和他贸然对上,恐怕没几人能在这样的一刀下生还。
若说张飞第一合击杀那名鲜卑骑士快得让人看不清,那么接下来却是让人眼花缭乱,仗着胯|下的汗血马爆发力远胜过鲜卑人的战马,张飞只是片刻间便和那两名控着马回转的鲜卑骑士照面了,而他身后三骑鲜卑骑士离他已经不远,若是被五人合围,就算他武艺高超,也是要吃亏。
“驾。”随着张飞的大喝声,一人一骑却是朝前冲了起来,而这时那剩下的三名鲜卑骑士就在他这突然的加速下,失去了最好的机会,只能策马跟了上去。
随着一声脆响,那名鲜卑骑士的头颅直接被丈八蛇矛的全钢矛头给打得脑浆四溅,一头从马上栽倒了下来,死无全尸。
高台上,刘宏却是笑了起来,这张飞看似莽,实则却是暗藏心计,策马到了两军中央靠前便停了下来,恰恰在鲜卑人弓箭射程之外,不过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他欺上门去叫阵一般。
沉闷的响声中,张飞从矛身上传来的力道一下子判断出这个鲜卑人力量不在自己之下,当下便起了好胜之心,舍了童渊教他的招式,和人硬拼起来。两人槊来矛往,都是大开大阖,看得两军阵前都是齐声叫好,那些鲜卑骑兵也是一改先前低落的情绪,下马叫喊起来。
帝国军阵两翼,第二军团的士兵们牵着马,安抚着身边亢奋的‘同伴’,现在还不是他们出击的时候。
当太阳从东方的地平线升起时,鲜卑人的骑兵队伍出现了靠城结阵的帝国军人的视线中,他们穿着简陋的皮甲呼啸而来,宛如遮蔽大地的奔流。
“翼德,陛下让你回阵。”就在张飞收矛时,吕布已是策马到了他身边,沉声道,他对于张飞的举动也很是不满,他们是上阵杀敌,不是来跟人切磋武功的。
“燕人张翼德在此,谁敢与我决一死战。”张飞怒吼间,竟是策马直接去了两军阵中央,看得他身后的吕布和关羽俱是一愣。
“燕人张翼德在此,谁敢与我决一死战。”看着没有反应的鲜卑大军,张飞恼怒起来,再次大吼起来,这一次那些听懂的鲜卑将领才明白过来,汉军居然派人出阵叫战。
听到刘宏的命令,吕布等人都是大声应命,他们早就等不及要和鲜卑人厮杀一场,现在刘宏让他们出阵叫战,正和他们的心意,岂有不愿之理。
与鲜卑人补给不济的情况相比,敦煌城内物资充裕,帝国骑兵们的马匹在一个冬天的豆料喂养和精心照顾后,全都是膘肥体壮,毛色一水地发亮,浑身透着一股使不完的劲。
躲过这一击后,只是带马冲出十步的张飞一个挺身,便一手持矛,一手执缰,带着胯|下的坐骑回马杀向了那两名冲过去的鲜卑骑士,而这时他身后不远处,另外三名鲜卑骑士也已经朝他奔来,距离不远。
三次叫阵,鲜卑人那边却是半点反应都没有,帝国军阵前方,第十一军团的士兵都已是在那些老兵的鼓噪下一起哄笑了起来。而这时军阵后方,看不到前方情景的士兵则是朝前问了起来,在知道原委后,也都是笑了起来。
看着慕容平看向自己的目光,燕荔阳知道他是让自己进攻,而这也是眼下最好的决定,要是在继续和汉军比拼下去,恐怕军心就要散了。
“大人,我去。”未等慕容平话音落下,他们身后的一班千人将领里,便有数人叫喊起来,他们都是部落中的勇士,平时以善战著称。
高台上,看着张飞和人硬拼,刘宏皱了皱眉,开口朝身旁的赵云道,“子龙,去告诉奉先他们,这一阵后,让张飞回来不准再战。”
段颎举起望远镜,看向了那些奔驰而来的鲜卑骑兵胯|下的战马,这些草原上的良驹在饿了一冬之后,不但瘦了一圈,毛色也黯淡了不少。
鲜卑骑兵的速度慢了下来,开始调整起各自的队伍来,慕容平名义上是全军主帅,可实际上他也只指挥得动自己麾下的骑兵队,最后将近十万人的巨大队伍,按照他和燕荔阳,日律推演,置鞬落罗四人的身份,列成了四个巨大的骑兵阵,他自己独领中军。
敦煌城的城墙上,那些文人名士看着这一连串惊心动魄的场面,虽然天气犹寒,可是却个个红光满面,一个个不甘人后的在纸上撰文写画,却是要将这一场打斗好生记下来。
敦煌城墙上,那些在李膺身后的文人名士在听清回荡的余音后,都是不约而同地叫好起来,“我大汉有此猛士,壮哉!”一些人更是直接拿出了纸笔,看向了那空旷的两军阵前。
驻马之后,慕容平和三人一起到了阵前,看着汉军背城而列的阵势,默然不语,汉军依靠敦煌城,他们的骑兵就算从两翼进攻,在敦煌城墙上的汉军弓弩射程范围内,他们闯进去也是个死字,如今剩下的唯一攻阵之法就是从正面破了汉军的阵势。
看着跑动起来的鲜卑骑兵,刘宏并没有太意外,面对帝国的弩阵,用分散的骑兵冲击是最好的选择,不但可以减小伤亡,同时也能消耗他们的箭矢。
鲜卑阵中奔出的古赤可没有什么通名报姓的习惯,直接便是挺着马槊朝张飞刺下,他胯|下的战马不是刚才那六人可以比的,再加上他刺出的角度刁钻,显然是员骁将。张飞不敢再像第一合时那样托大,选择了格挡。
“喏!”领命声中,赵云下台策马而去,天子让吕布他们出阵是要挫鲜卑人的锐气,不是鼓舞他们的士气,张飞这样的战法怕是让天子不悦了。
“陛下,鲜卑人要进攻了。”高台上,段颎放下手里的望远镜,朝身旁的刘宏道,他沙场经验丰富,知道鲜卑人不会再继续和己方比下去,进攻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段卿,就让这些蛮夷试试帝国新的弩阵厉害吧!”刘宏朝身旁的段颎笑了起来,细柳营出身的参谋官们很擅长弩阵的火力集中使用,和以前帝国的弩阵相比,现在帝国的弩阵在运转时,威力要强上很多。
军阵的指挥高台上,刘宏端坐在鎏金的木椅中,看着速度缓慢下来的鲜卑骑兵,嘴角露出了几分冷笑,接着将手中的望远镜交给了一旁的段颎道,“他们的马瘦了一圈,这一仗看起来会比朕预想中更轻松些。”刘宏的语气不紧不慢,却让人不得不相信他的话。
看着那先后冲向自己的六名鲜卑骑士,张飞却是纹丝不动,直到那最先冲出的一人到了自己面前十步时,方才双脚采镫,一夹马腹,连人带马朝前冲出,在那鲜卑骑士手中的马槊快到自己面门前,沉身抬手,在刹那间躲过这一刺以后,却是将手里的丈八蛇矛送入了那名鲜卑骑士的胸膛,将他捅了个对穿,接着丈八蛇矛一掼,尸体便摔落在了地上。
吕布,关羽,张飞三人同时策马出阵,至于赵云和典韦还有许褚却是仍旧留在刘宏身边,自从发现许褚和典韦一样,没有领军治兵的才能,刘宏便将他调到了身边和典韦一起担任贴身侍卫。
不到十合,便将六名敌将刺落马下,虽然都是些无名之辈,可也足够帝国的士兵们欢呼了,而鲜卑大军阵中则是鸦雀无声,他们出了六个人却给汉军一人就给打败了,实在是让自诩勇武的他们感到面上无光。
在鲜卑阵中有人策马冲向回来的吕布和张飞时,关羽便同时策马冲出,他右手所持的偃月刀让第一军团的士兵都是吃了一惊,帝国过去的骑将,有用矛,用戟的,可是却从未见过有人在马上用这样的长柄大刀。
鲜卑大军里,那驶出的将领是燕荔阳手下的大将,在鲜卑各部也是个响当当的勇士,古赤被张飞刺于马下,不管是慕容平还是其他人,都是不愿就此罢休,不论如何他们都要挽回一阵,以前向来都是他们向汉军挑战,何时如此被羞辱过,而这股执念却恰恰成就了关羽的武名。
看着越来越近的鲜卑骑将,关羽总是半阖的眼睛在双方只差三十步时,猛地睁了开来,露出了冷电般的犀利眼神,这时他的左手已经松开了马缰,改为双手执刀。
高台上,看着鲜卑人分成左右前中四块,刘宏不由朝身后身穿盔甲的侍从军官团里的吕布,关羽等人道,“奉先,你们出阵,挫挫他们的锐气。”
再派人去,也是送死,慕容平很快便明白再派勇士出去,恐怕也是同样的下场,汉国天子出行,肯定带了国中最厉害的勇士,他算来算去,军中能和那两个汉将较量的也就自己和燕荔阳等人,可是他们都是手掌重兵的人,要他们冒险出阵,谁都不肯。
“可惜看不到奉先的方天画戟。”刘宏听着段颎的话,自语间看向了段颎道,“擂鼓,让弩阵准备好接敌。”
万马奔腾的气势的确惊人,至少在敦煌城墙上受邀的一干文人看着如同蝗虫般铺天盖地般汹涌而来的鲜卑骑兵都是心里生出了几分惧意,不过很快他们就镇定了下来,因为天子所在的帝国军阵就如同铁铸一般,面对鲜卑骑兵的奔流巍然不动。
交战之前,双方彼此都在观察对方,对于鲜卑人来说,汉军的军阵阵势严整,可是他们不得不主动进攻,因为他们舍弃了西域而来到敦煌,若是就此撤退,那么他们原本预定的战略目标将遭到空前的挫败,更重要的是整个草原在汉国的封锁下,鲜卑在飞速地衰败着,如果持续下去,恐怕用不了汉军动手,只要持续封锁,便能将他们困死在草原。
慕容平看着在两军阵中再次停下的汉军骑士,不由看向了身旁的燕荔阳和其他一众将领道,“谁去杀了那汉将,为我鲜卑挽回颜面。”此时他已明白,汉军派那三人出阵,便是向他们挑战,如今他们已经输了一阵,此刻要么挥军进攻,要么就继续派人和汉军斗将,不过他还是希望能够赢上一阵,然后趁势冲锋。
“燕人张翼德在此,谁敢与我决一死战。”三人中,虚年十七的张飞脾气最为暴烈,也不等吕布和关羽开口,便当先策马而出,朝着前方六百步外的鲜卑大军怒声大吼道。
张飞想回身而战,可是却被一旁的吕布喊住,只能老实地回阵,看着关羽策马迎向身后追来的敌将。
古时两军交战,鲜少有阵前双方单独对战,刘宏此时吩咐吕布等人出阵,不过是他个人兴趣使然,若是鲜卑人不敢应战,自然士气大折,不过就算他们出战,也是一样的结果。
汉军阵中传出的巨大笑声让鲜卑骑兵们愤怒起来,虽然他们大多都听不懂那个跑到自己阵前的汉军骑士口中喊的是什么,可是多半也猜得出不是好话,一些脾气暴躁的不等慕容平的命令,便都是策马奔出,朝张飞杀去。
对于鲜卑人远道而来,战马饥瘦的情况,帝国的参谋们早有预估,虽然鲜卑人借道车师,能从西域各国得到些补给,可是一个冬天下来,草料匮乏,无论如何也是不够维持战马所用的,所以刘宏才有恃无恐,游牧民族一旦没了马,便等于没了爪牙的狼群,再无威胁。
已经清醒过来的张飞知道自己干了件蠢事,当下也没有做声,只是随着吕布朝阵中而回,而这时鲜卑阵中已是有一骑冲了出来,口中大喊着,“汉将休走。”
四十合以后,张飞终于在一次势大力沉的撞击中,丈八蛇矛砸断了对方的马槊,将人从马上打了下来,一矛了结了他的性命。
“你去。”慕容平并不认得日律推演,置鞬落罗和燕荔阳三人的部下,于是便选了身形最雄壮的一人出阵和张飞对阵,此时他已下令各军不得妄动,省得再出现刚才那种情况,便是赢了也显不出威风来。
看到鲜卑大军中同时奔出了六骑朝张飞而去,吕布却并未动,反而是喊住了想要上前的关羽道,“不过是些小卒而已。”听到他的话,关羽便放下了手中的马缰。
慕容平看着寂静的中军,也不由苦笑了起来,汉国天子敢出城摆阵与他们对战,果然有所依仗,这两员汉将可都是万人敌的人物。
一震手中丈八蛇矛,张飞却是一矛扫向了前方那两名鲜卑骑士,乌黑的丈八蛇矛在风中发出了低沉的啸声,那左侧的鲜卑骑士根本没想到张飞这么快就杀了个回马枪,仓猝之下,只能挥舞马槊格挡,不过在张飞这霸道的一扫下,他手中木制的马槊在接触全钢的丈八蛇矛瞬间,就被上面的巨大力量从中扫断,接着丈八蛇矛抽在了他的腰间,随着一声骨碎声,他整个人从马鞍上飞了起来,横飞了数米后掉落在地上,而这时张飞手中的丈八蛇矛去势仍旧未绝,带着恐怖的啸声,斜扫在了他左侧的同伴头上。
张飞的声音便如铜钟一样,顿时在城外的旷野中回荡起来,他身后的弩阵中靠前的士兵被他这一吼也是吓了一跳。
只是须臾间,吕布三人便已到了阵前,驻马停下,此时对面的鲜卑大军看到汉军阵前忽然驶出三骑,却不知汉军想要做什么。
三十步的距离,对于两名同时冲锋的骑士而言,也只不过是呼吸间的事情,那名鲜卑骑将从关羽策马迎向自己,便知道这是自己的敌人,一直都是全神贯注,可是当关羽睁眼时,那一瞬间爆发出的杀气却是让他一怔,接着他便举槊要刺出,可是他看到的只是一缕夺目的刀芒,然后他感觉自己飞了起来,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张飞只是策马朝前冲出数十步后,便向右绕起弯来,带着那三名鲜卑骑士呈现了弧状的追击态势,接着便趁着他们绕弯速度慢下来的刹那,仗着胯|下的汗血马,急停回马,杀入了三人阵中,在三杆马槊下,丈八蛇矛挥舞,却是走马灯般地战了五合不到,便将三人尽数刺于马下。
鲜卑军中,燕荔阳命人吹响了号角,在这一次进攻上,他听从了慕容平的意见,将骑兵队伍分成松散的阵列,以消耗汉军的箭矢。
勒住马缰,关羽的偃月刀再次斜放了下来,他甚至没有回头去看那颗已经掉落在地上的人头,只是朝着前方的鲜卑大军冷笑一声,缓缓拨转了马匹,在斩杀了生平遇到的第一员敌将后,关羽此时眼中的十万鲜卑大军全成了一群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张飞将那名鲜卑骑士刺落马下时,另外两名鲜卑骑士也是一左一右到了他身前不远处,两杆马槊从两侧凶狠地刺了过来,面对照面而来的两杆马槊,张飞却是仰天而倒,平躺在了马鞍上,堪堪躲过了这凶险至极的合击,此时远处回过神来的帝国士兵们都是叫起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