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只要有共同语言,那就好办
这么一座雄伟的关隘要塞,居然只用了八万两银子!如果这话不是从徐兴夏的嘴里说出来,朱燮元根本不会相信。因为,如果换了朝廷来修建的话,费用至少要增加十倍以上。八十万两银子都是少的,一百万两以上还差不多。就算是他朱燮元亲自盯着,没有五十万两银子,也是绝对不可能的。没办法,太多的潜规则了。
当真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啊。
“谢谢!”朱燮元点点头,举起千里镜。
比如说用青砖和水泥搭建起来的城垛,就非常的结实,即使用大锤子狠狠的砸,也很难将城垛完全砸掉。至于佛郎机抛射的实心弹,估计也只能崩掉一小块而已。就算用红衣大炮来砸,一两发炮弹,估计也是很难砸开的。躲藏在城垛后面的士兵,显然是很安全的。不过,如此坚固的雄关,朱燮元倒是觉得,有点大材小用了。雄关外面的游牧民族,可没有什么厉害的攻城武器啊。
“朱大人?”
这一点想法,使得他和徐兴夏在某些观念上,比较接近。比如书,在对敌外敌方面,两人都认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基本原则。在谋略上,两人都认同采取武力镇压的态度。换言之,就是双方是有一定的共同语言的。在徐兴夏看来,在求同存异的基础上,只要有共同的语言,那就好办。
这些鞑靼人的哨骑,估计就是莫日根的麾下了。他们果然是穿越了腾格里沙漠,出现在了镇远关的附近。如果是在以前,突然和莫日根的部队相遇,朱燮元还真是没有什么信心。看鞑靼骑兵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是相当嚣张的。而对麾下部队的战斗力,他还是有点了解的。一万的明军,能挡住一千的鞑子,就算是不错的成绩了。如果是在野外作战的话,一万的明军,估计都挡不住一千的鞑子骑兵。
现在,莫日根率军五万东来,没有五十万的明军,根本阻挡不住。宁夏镇有五十万的明军吗?当然不可能。西北四镇的全部明军加起来,都没有五十万人。甘肃镇的明军,就是在鞑子的淫|威之下,根本没有考虑抵抗,就直接投降了鞑子。但是现在,他感觉相当的踏实。因为,在他的旁边,就是徐兴夏的白衣军。
然而,他们自身相对清廉,并不能保证其他的官员也清廉。作为主管一省司法按察使,朱燮元对官员的贪腐情况,是最清楚不过了。大明朝的一百个官员里面,有一个不贪,已经是很好很好的了。如此之多的硕鼠,潜伏在大明朝的每个角落,只要看到白花花的银子,立刻就会向饿狼一样扑上去,将其瓜分掉。一百两银子里面,最后能真正用到实处的,有十两银子就算不错了。
偏偏这么多的硕鼠,全部都是有后台的。就算他这个按察使,想要抓几个典型出来示众,杀鸡儆猴,这边人还没有抓起来,才刚刚开始调查,那边说情的人就已经到了。这年头的官员,除了他和黄克缵等零星少数人之外,其他的人,都是抱团的,结党的。什么东林党、楚党、浙党、齐党、昆党,乱七八糟的,连首辅大人都搞不定,更不要说他们这些地方上的官员了。
“不知道如此雄关,耗费几何?”朱燮元饶有兴趣的问道。
从个人的休养来说,朱燮元和黄克缵,都属于比较清廉的官员。一些迎来送往的礼物,只要价值不是很大,他们是会收取的。有时候偶尔贪点小便宜,也是有可能的。如果他们不贪点小钱的话,根本就不够开销的。当初老朱给官员们定下来的薪水,估计连喝粥都不够的。但是,大数额的贪腐,两人却是从来都没有的。
陕西按察使朱燮元,还是第一次到来镇远关。莫日根率领五万大军,到来镇远关的消息,他已经从徐兴夏那里得知。这使得朱燮元的心情,一直都很不安。在从黑山营到来镇远关的路上,他一直都很担心,如果白衣军守不住镇远关,会有什么样的严重后果。直到看到魏然耸立的雄关,他的心才稍微的踏实一些。
他发现朱燮元有些走神了,便随意的叫了一声。
他发现朱燮元到了镇远关以后,总是不断的走神,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估计是白衣军的很多新东西,让朱燮元大开眼界,倍感新鲜,同时也让他产生了很多深深的感触。这是好事。这说明朱燮元还有自我救赎的可能。如果他对身边的一切,都麻木不仁,不闻不问的话,那就没有争取的必要了。
当初,兵部尚书王琼,为了修建宁夏镇境内的新长城,前前后后足足用了十年的时间,耗费千万,修建出来的城墙,和镇远关相比,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宁夏镇的新长城,使用了不到二十年,就已经残破不堪了。现在能看到的,只有一堆堆的残垣断壁了。但是,镇远关,根据朱燮元的估计,至少能够坚持五十年的时间。
“这个徐兴夏,到底有什么样的魔力,可以让民夫们如此的积极?他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可以让宁夏镇的军户,对他如此的死心塌地?”一路上,朱燮元都在思考这样的问题。须知道,徐兴夏还不到二十岁啊。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居然可以使得这么多人愿意给他卖命,难道仅仅是因为他的箭术变态吗?
在朱燮元到来镇远关的时候,还有大量的民夫,正在修建一些后续的辅助设施。主要是炮台之类的。民夫们的积极性,显然很高。在这个寒冷的冬天里,他们都干得热火朝天的,满头都是汗。朱燮元很是感慨。这样的情况,似乎只能在宁夏镇才能看到。在别的地方,就算是有钱有粮,民夫们的积极性,也没有这么高的。
徐兴夏忽然轻声叫道。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朱燮元琢磨来琢磨去,总算是弄明白了。其实,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他懂得的,徐兴夏几乎都懂得。而徐兴夏懂得的,他几乎都不懂。在徐兴夏的面前,他几乎是透明的。他的想法,在徐兴夏的面前,几乎没有保密的可能。可是,徐兴夏在他的面前,却是混沌一片,他怎么都看不透。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说真的,大明朝的军队里面,武艺出色的军官,并不是没有。好像曹文诏、艾万年这样的军官,其实都是很能打仗的。他们的箭术,其实也相当的不错。问题是,他们基本上都是大老粗,连大字都不认识几个的。想要他们做出和徐兴夏一样的成绩,绝对不可能的。
朱燮元从思绪中清醒过来,略为掩饰的说道。
“朱大人,这是水泥混凝土打造的城墙。城墙的前面,使用的全部都是大块大块的花岗岩。城墙的顶部和后面,使用的都是青砖。城墙的里面,都是水泥混凝土。在一些关键的地方,城墙的里面,也全部都是大块大块的花岗岩。”徐兴夏娓娓的介绍说道。
出现在朱燮元面前的镇远关,绝对颠覆了他之前的所有推测。在此之前,无论朱燮元怎么想,都想不到镇远关居然是如此的雄壮,如此的巍峨。远远的看过去,镇远关就好像是一头卧在地上的猛虎,随时都有可能站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人工费大约五万两白银。材料费大约三万两白银。全部加起来,估计是八万两银子左右。”徐兴夏随口说道。
他是第一次使用千里镜,刚开始的时候,感觉有些不习惯。后来慢慢的摸索到了使用的门路,才渐渐的习惯了。其实,站在镇远关的上面,遥望北面的戈壁滩,千里镜里面的一切,都是很荒凉的。不过,他很快就在千里镜里面,发现了鞑靼人哨骑的影子。这让朱燮元的神经,顿时高度紧张起来。
得知如此雄关,只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就修建起来,朱燮元除了佩服之外,就只有深深的反思了。他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是换了自己来修建镇远关,是绝对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镇远关修筑到现在这样的程度的。这样的建造速度,真是太可怕了。
隐约间,朱燮元感觉,自己在徐兴夏的面前,竟然有种甘拜下风的味道。这是他这个正三品的文官,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以前,不要说徐兴夏这个小年轻,就是正一品的总兵官,在朱燮元的面前,都是蝼蚁一样的存在啊,根本就不可能甘拜下风的。
“真是节俭啊!”朱燮元发自内心的感叹说道。
朱燮元虽然姓朱,又是正三品的三元,却不是朱家皇室的成员。他对朝廷的忠心,是有一定的限度的。准确的说来,他不是那种一味只知道愚忠的官员。他是相对理性的,有自己的想法和主张。和某些愚忠的官员不同,朱燮元宁愿看到徐兴夏起来造反,也不愿意看到鞑靼人或者蒙古人深入中原。在排列敌人的危害性方面,他绝对是将莫日根和林丹汗放在徐兴夏的前面的。
根据介绍,镇远关的城墙高度,最矮的地方,都超过了五丈。一些比较危险的地方,甚至超过了七丈。城墙顶端,最狭窄的地方,都有一丈。最宽的地方,甚至有五丈。至于城墙根部,最狭窄的地方也有三丈。最宽的地方,甚至有十丈。这样的规模,几乎顶得上一些大城市了。就算是京城也不过如此。
“哦。”朱燮元点头回应。其实,在上来镇远关的时候,朱燮元已经感觉到,镇远关的建筑质量,应该是十分的过硬的。他毕竟是做了几十年官员的人了,一些基本的常识还是懂得的。如果徐兴夏试图蒙混过关的话,肯定会被他笑话的。
当初,为了加快镇远关的修建速度,徐兴夏当场拍板,大量的使用石头。反正,贺兰山有的是各种各样的花岗岩。相对而言,花岗岩的硬度,还是很不错的。使用花岗岩石头来做城墙的前面,可以有效的阻挡攻城武器的轰击。使用城墙的其他地方,也都全部得到了加强。可以说,镇远关的强度,绝对是天下第一的。
在到来镇远关的时候,徐兴夏已经将宁夏镇的基本的情况,都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朱燮元。甚至,包括白衣军的一些机密,都告诉了朱燮元。他这么做,当然是有目的的。朱燮元试图将徐兴夏拉拢过去,徐兴夏又何尝不试图将朱燮元拉拢过来?朱燮元希望将徐兴夏变成朝廷的一份子,徐兴夏却是希望将朱燮元变成白衣军的一份子。这种暗中的争斗,从朱燮元到达宁夏镇边境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朱大人,请!”徐兴夏有意无意的提醒说道。
当初,王琼修建的新长城,工程规模比镇远关小得多,也耗费了五十多万两银子。按照徐兴夏修建镇远关的费用推算,新长城的费用,最多也就是五万两银子就搞定了。那么,其余的四十多万两银子,都去了哪里了,用脚后跟都能想到。自然是进了别人的口袋了。
“哦,我没事。”
在甘肃镇,白衣军已经打败了莫日根,迫使他不得不东来作战。既然可以打败莫日根一次,自然可以继续打败他第二次了。莫日根的赫赫威名,在徐兴夏的面前,其实已经所剩无几了。因此,朱燮元对于战斗的胜利,还是比较期待的。对于他来说,如果能亲眼看到莫日根和林丹汗同时被打败,绝对是一件身心愉悦的大事。
这种信息上的不对称,自然就让朱燮元感觉不安。感觉不安的同时,也就感觉到,自己不如徐兴夏了。说实在的,在朱燮元的脑海里,徐兴夏的确有着太多的秘密。例如,他的日月铳,到底是怎么来的。例如,他的箭术,到底是怎么来的。又例如,他的文化知识,到底是怎么来的。这一切的一切,都实在是太反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