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三章 我就是上帝!
侯万风给他气的脑门的青筋都跳了起来,却憋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夏若芸虽然认了陆伯涵这个外公,但夏继岭早已入土,这个叛徒的帽子是背定了,所以夏陆两家的话题一直比较敏感,大家每每说到这里也都刻意回避,想不到陆显荣居然抓着这个话茬说事。连轻侯沉声说:“老九,你这意思大小姐也是才来几天而已,也同样没资格说你了?说话前最好想想清楚,现在陆家夏家已是一家人,你想挑拨离间不成?”
走到门口的那些人听到这句话,都巴不得留下来,夏若芸却是眼中掠过一抹焦急神色,心说这个活祖宗哎,现在所有人都当你是凶手,这种事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过去的么?你真当自己是神仙啊!
一个矮矮胖胖的秃顶男咕哝了一句:“大小姐,话唔乱讲。不是我们起异心,是我们怕你帮了外人。你跟这姓李的郎情妾意,大家唔知?”
门外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不必请,我自己来了!”堵在门口的保镖哗的让开一条路,只见一个肥头大耳的家伙走了进来,正是方震南,不同的是那张弥勒佛一样的招牌式笑脸不见了,脸色阴沉的仿佛随时都会下雨。眯缝着眼睛盯了李卫东一会,缓缓说:“李先生,祸不及家人,这句话是你说的,有什么事可以冲着我来。就算犬子先前曾有冒犯你李先生的地方,但凡事总要有个度,这么点仇不至于一直记恨到现在,还动刀动枪的吧?”
灵堂里人不算少,除去陆家守灵的一干亲支,还有不少保镖,一看到李卫东顿时炸了锅,有枪的掏枪,没枪的随便抄起什么家伙,各式各样的叫骂声纷纷出炉,简直跟菜市场一样热闹。李卫东也不说话,面无表情的勒紧杨轩的脖子,左手的枪也张开了击锤,紧紧顶在方林的太阳穴上。
一个起头,顿时一票人跟着鼓噪,方才还安安静静的灵堂,此刻叫骂声一片。方林吓的双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要知道在场的这么多人,万一有哪个不晓事的冲动一下,以李卫东的脾气就算死也铁定要拉上他做垫背的,那小命儿可就算交待在这了!李卫东却是不慌不忙,也不辩解,显得气定神闲。
方震南低声说:“有话我听着,先放开我儿子再说!”
夏若芸跟方震南也点了点头,李卫东说:“是真的就好。三叔,念!”
李卫东厉声说:“必须看!”
一边说着,一边不易觉察的努了下嘴巴。李卫东当然知道连轻侯这是在暗示自己,现在所有人都巴不得要干掉你,如果你放了方林,脑袋就要搬家了,方林就是你的护身符,还不赶紧跑路!冲连轻侯投去感激的一瞥,李卫东说:“连三爷放心,人我自然会放,不过不是现在,今天我到老爷子的灵堂来,就是有几件事要交待清楚。我想麻烦你件事,能不能替我把大小姐和方老板请来?”
“吾之一生,杀伐从容,功过自判。唯求家业传承,后继有人,则吾心甚慰,虽九泉而含笑矣!伯涵字,庚寅年正月初一。”
这一句姑爷,满堂顿时一片哗然。李卫东一声爆吼,底气之足,震得所有人耳膜嗡嗡作响,只见他缓缓却是不容置疑的说:“连轻侯,从前我称你为三爷,那是以外人的身份,现在既是陆家继承人,从今往后要叫你一声三叔。我问你,老爷子一向为人谨慎,既然早知自己病情容易反复,是否在他遇害之前,私下里留过什么遗嘱给你?”
陆显荣忍不住尖声叫道:“姓李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死到临头了你还想血口喷人么?”
最先赶来的是连轻侯,一进门便大声喝道:“李卫东,你活腻了?知不知道现在全香港的杀手都在找你,还敢来这里找死?有胆就把人放了,你能活着走出这座灵堂,我连轻侯名字倒过来写!”
“既然是这样,看起来我不当这个掌门人还真的要变成杀人凶手了,好,那我就如了你们的意!”李卫东微微摇了摇头,忽然深吸一口气,大声说:“连轻侯,安在?”
一阵沉默,却没几个人挪动脚步。夏若芸脸色一寒,说:“怎么,外公才刚刚过世尸骨未寒,你们就起异心了么?”
连轻侯眼睛猛的亮了,毫不犹豫的说:“有!这是老爷子的秘密安排,不过遗嘱并非给我,而是留给姑爷你,并且老爷子吩咐过,一旦他闭了眼,要第一时间宣布遗嘱,只是那晚遇害之事太过突然,姑爷又被当成是凶手,所以……”
夏若芸没等说话,先恼了身后的侯万风,喝道:“陆显荣,你他妈算哪根葱?出了五服都找不见,不过是个厚德堂管事,这里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说话!”
匣子上有火漆封口,显然是从来无人打开过。李卫东说:“三叔,这份遗嘱该是老爷子与你商量的,你应该知道内容,是不是?”
连轻侯摇头说:“不知。这份遗嘱只经过老爷子一人之手,除了有名讳火漆,这个匣子还有特殊的防护措施,只能开启一次,也就是说,除了老爷子本人,绝对没有第二个人看到过这份遗嘱!”
连轻侯说了句姑爷稍候,便掉头匆匆走出灵堂,夏若芸生怕他出意外,挥手让侯万风带着一票保镖跟上。不大一会连轻侯去而复返,手里捧着一只红木匣子,递到李卫东眼前,说:“姑爷,遗嘱!”
整个灵堂一阵死寂,连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李卫东的脸上,不知道这位杀人凶手又想搞什么花样,或者就是真的疯掉了。夏若芸又是不解又是担心着急,忍不住扭头看了眼侯万风。侯万风当即会意,轻轻点了点头,意思是一旦李卫东真的有危险,就算拼了什么都不顾,也要保证他安全脱身!
见大小姐是动了真怒,几个伸着脖子准备吵架的也都憋了回去,除了保镖,其他人都不甘心的向外走去,难免响起低低的议论声,不外乎说大小姐这是铁了心要包庇凶手、连杀害外公的深仇大恨都不顾了等等。连轻侯不禁皱了下眉头,现在事情闹成这样,就算夏若芸能暂时压得住场,今后在陆家的威信难免要大打折扣。而陆伯涵刚刚遇害,真凶还没有抓到,陆家正是风雨飘摇,若是大小姐身上再出现什么岔子,那可真的就越来越麻烦了。
此起彼伏的叫骂声、议论声霎时间安静下来,有人低声说:“大小姐来了!”堵在门口的人群立刻分开,走进一个身材婀娜的女子,一身黑色衣裙,头系白巾,腰缠孝带,正是夏若芸。目光缓缓在那些起哄的人脸上扫过,夏若芸说:“这里是外公的灵堂,不是让你们喧哗吵闹的地方!这件事我会处理,保镖留下,其他人退出去。”
那个叫陆显荣的倒是牙尖嘴利,对夏若芸还畏惧三分,对侯万风就完全不在乎了,冷笑着说:“那你又算哪一根葱?搞清楚这里是陆家,不是夏家!我跟了老爷子一辈子,你才来陆家几天,有什么资格说我!”
李卫东看了方林一眼,说:“不急,不急。这里至少几十把枪指着我,方先生还怕我会遁天入地不成?”清了清嗓子,说:“我知道,如果我现在说自己不是杀害老爷子的凶手,或许谁都不会相信,亦或者有人根本心里就很清楚,却故意栽赃嫁祸,落井下石。”
这件事实在是太过出乎意料,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那个叫老九的忍不住叫了一声:“连轻侯,你敢吃里爬外?……”
一片安静,无人吭声。连轻侯作为陆伯涵最为倚重的左膀右臂,此时才将遗嘱拿出,所有人都明白其中的分量,决计不会有假。连轻侯例行公事,还是将红木匣子捧到大小姐跟方震南眼前过目,然后是老九、陆显荣那些人,淡淡的说:“你们也验看一二,省的回头说我连某人弄虚作假。”
老九脸色青白不定,一言不发。陆显荣强笑着说:“这个……我看,不、不必了吧!”
陆显荣吓的又一哆嗦,只好接过木匣看了一遍,说:“确实是老爷子的亲笔名讳,绝无作假。”
李卫东微一点头,沉声说:“有没有人怀疑这份遗嘱的真伪?”
忽听李卫东大声说:“等一等!各位亲朋好友叔伯兄弟请留步,今天我到这里来,一是想给老爷子上柱香,第二,是有些话要跟大家交待清楚。大小姐,难得陆家的人聚得这么齐,我也不想一直都背着杀人凶手的帽子,既然有隔阂,总归是说开些比较好,对么?”
最后一个字吐出,连轻侯满脸惊喜,激动的手臂微颤,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李卫东长长吁了口气,目光从灵堂中所有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到陆显荣的脸上,说:“看到了么?我,就是上帝!”
“住口!”夏若芸一声历喝,一字一顿的说:“陆家现在还是我做主,既然说了这件事我处理,就不需要任何人插手,谁再多嘴多舌,别怪我夏若芸翻脸不认人!滚出去!”
连轻侯深吸一口气,取过小刀划开火漆,在密码锁上按了几下,盒子啪一声弹开,露出里面一纸黑色封皮的信件。刚将信件取出,便看匣子里突然蓝光一闪,腾起一阵青烟,一股焦糊的味道弥漫开来。
“什么意思你心里很清楚,不是么?”李卫东目光陡然一紧,宛如刀锋般刺了过去,缓缓说:“你叫陆显荣是吧?还有刚才那几个叫的响的,你们都给我听仔细:到现在为止我虽然还没有接掌陆家,但是我毕竟是陆家的未来姑爷,老爷子钦定的陆氏继承人。你们真就不怕我有天坐上掌门人的位子,第一个拿来开刀的就是你?”
“陆氏基业,为几代先祖所创,亦为吾毕生心血,断不可荒废。吾死之后,全部财产交由李卫东继承,无论发生何种意外之状况,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借口阻止。若吾死于不测,必与李卫东无关,不得妄自猜疑。”
展开信笺,连轻侯沉声念道:“陆氏各宗支亲朋:陆某伯涵,身染重疾,本待公示遗嘱,然吾一生,仇家甚众,虽然病入膏肓,死不足惧,恐遭不测,遂特立此嘱,交由连轻侯保管,为不时之备。”
连轻侯冷哼一声,并不还口。他作为鼎鼎大名的智囊,当然不会不知道该怎么去反驳,只是一贯敏事讷言,性格使然,就跟当初欧阳烈火和楚天舒污蔑他是内鬼一样,对这种无中生有的造谣一向都是不屑辩解。
方林这位养尊处优的二世祖,从今天早上一直到现在头一回经受这样的折腾,看到自己老子来了,胆气也立刻壮了几分,带着哭腔喊:“爹,救命啊!这个王八蛋对我是百般毒打,还把我扔到海里去,想淹死你儿子!李卫东,我告诉你,识相的赶紧把我给放了,我们方家就我一个单传,你tmd敢动我一动,那就是绝我们方家的香火,我爹非跟你拼命不可!”
方林这时的一副打扮也确实是凄惨了点,那张中风后遗症的脸就不必说了,头发也是乱糟糟的,身上那件昂贵阿玛尼休闲西服,皱皱巴巴的看上去跟民工差不多。方震南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一张胖脸都绿了,咬着牙说:“李卫东,你是存心跟我方家过不去,是不是?!”
砰一声枪响,一颗子弹擦着老九的头皮飞了过去,将他头上那顶黑呢礼貌打的飞了出去。老九吓的面无人色,扑通一屁股坐在地上,李卫东缓缓收回枪口,说:“虽说我不想在老爷子的灵堂杀人,你也不要挑战我的忍耐底线!在场的出了方先生,全都是陆家关系最密切之人,如果你们有什么疑问,大可以等到遗嘱公布之后再提,现在谁敢再多说半个字,老子的子弹可不长眼睛!三叔,遗嘱何在?”
陆显荣给他的目光刺的莫名就是一哆嗦,但一看周围人多势众,马上又来了底气,说:“掌门人?李卫东,你脑袋没毛病吧,你是杀害老爷子的凶手,罪大恶极的仇人,我们陆家恨不得能将你碎尸万段,又怎么可能让一个杀人凶手来接掌陆家,你当大家是傻了还是疯了,还是觉得自己真成了上帝,无所不能?就算陆家的人都死绝了,掌门人的位子也轮不到你来坐,少在这里做白日梦!”
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一字一顿的说:“我,李卫东,接任陆氏家主,有没有人反对?”
李卫东淡淡的说:“方先生别太激动,气大伤身。我既然能带令公子来见你,就说明我不想把他怎么样,只不过今天在老爷子的灵前,有几句话我必须交代清楚,等我把话说完,如果还有谁想杀我,我李卫东不劳大家动手,自己了断,如何?”
枪声一响,陆家大部分都知道出了事,纷纷往灵堂赶过来,此时人越聚越多。那些保镖还好,知道轻重,毕竟一个方家大少爷、一个大小姐的亲信两颗脑袋都悬在李卫东手上,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但是那些陆家的远房亲朋、外戚管事什么的就难免咋呼起来,有人喊了一声:“听他胡说八道!他早不是陆家姑爷了,对这种杀人凶手废什么话?杀了他给老爷子报仇!”
就在这时,只听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住口!谁再喧哗,马上给我滚出陆家!”
连轻侯这是脸上表情很有些异样,说不出是奇怪还是惊喜,或者兼而有之。犹豫了一下,站出人群,垂首说:“连轻侯在此,敬请姑爷吩咐!”
“吾孙女两人,芸儿与李卫东定亲于前,冰儿之亲事,自李卫东继任家主,既由他本人定夺,任何人不得干预。吾之后事亦由李卫东全权处置,不必丧奠讳忌,不必服礼守孝,自此遗嘱公布之日,若芸儿与李卫东即日成婚,则遗嘱即时生效。”
陆显荣对这位四大金刚的连三爷到底有些惧意,唯唯诺诺的不敢吭声了。旁边一个带着黑呢礼貌的人却不紧不慢的说:“连三爷,你倒是一直跟在老爷子身边鞍前马后,怎么现在老爷子才刚刚闭眼,认了新主就忘了旧恩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