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 旧伤
薄荷的清凉混着梅酒的苦香，扑面而来，夏小星抬眸看他，见他眼神稍有涣散，还真有几分醉意。
厉麟从未喝醉过，也不知醉是什么滋味。
昏昏沉沉，朦朦胧胧，还是神志不清……
那样的感觉，厉麟从未有过，不是不想，而是没有机会。
“侯爷，你许久不吃冷香丸了，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是药三分毒，吃多了可不好。”
说实话，夏小星刚刚听说，他吃的白色药丸名为“冷香丸”，差点没笑出声来。后来习惯了，也就没想那么多。
厉麟的下巴轻轻磨蹭着她的肩膀，呼吸灼热：“那算不得是药，只是吃惯了。”
夏小星其实曾经也尝过的，那味道，的确不是常人能喜欢的。
苦而不涩，薄荷和冰片，一并使用，入口之后，顿觉一股寒凉顺着喉咙直冲脑门儿，冲得人头晕，但隔了片刻之后，又会觉得通身冰凉，整个脑子像是用清冷的泉水洗涤了一遍，明亮通透。
夏小星只吃过两次，便也不碰了。
不过，厉麟总是带在身上，尤其是出门在外的时候。
“侯爷喜欢的东西，还真是刺激。想要提神的话，浓茶也使得的。”
“要喝上多少碗茶，才能让人提神？而且……”他欲言又止，惹得夏小星歪头怀疑：“什么？”
“没什么……”
夏小星只觉他有事瞒着自己，追问下去：“侯爷不要瞒着我，要不，我去问萧公公，再不济我去问贵妃娘娘。”
厉麟见她呼吸略微急促，睁开眼睛看她：“那冷香丸虽不是药，但对我极其有用。我十七岁时，曾经中过涂有西域火毒的利箭。虽只是伤及皮肉，但毒素侵入体内，对身子不好。”
夏小星闻言心里咯噔一响，她怔怔看他，呆愣许久才道：“侯爷以前怎么不告诉我？”
她知道他后背有伤，一处刀伤，还有两处箭伤，她都看见过，可她不知这背后的来历……
“告诉你有什么用？”厉麟见她眼底泛起湿润的雾气，忙道：“你不要慌，那些旧伤都好了，早都没事了。”
“什么叫没事了？侯爷这话说得还真是轻巧……我都不知道。”夏小星不知是气他隐瞒，还是气自己太过粗心，什么都不知道。
她口口声声地说喜欢他，结果她连他的身体如何都不知道！
“是我不想让你知道，今儿也是我话多，否则，你从何而知？”厉麟仍是清清淡淡地笑着。
夏小星眼中浮着一层淡淡的泪光，望住他道：“我都不知道，你受过那么重的伤，亏我还是你的夫人呢……”
厉麟眼神温柔，低低叹息一声：“好了，不提了，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夏小星低头哽咽，很快又止住眼泪，问：“你还有事情瞒着我吗？过去的事，你身上的伤，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没了。”厉麟亲了亲她的额头：“你我都是夫妻了，我的身体你早都看光了，不是吗？”
夏小星不理会他的玩笑，还要说话，却被他用手指抵住嘴唇：“你安静些吧，小东西。再这么动来动去的，我可管不了那么多了。”说完，又低下头去亲她，只是得不到回应。
他们的姿势太过亲密，稍有不慎，就能撩起火来。
夏小星乖乖坐好，一脸沉重。
“你担什么心？我要是真有个好歹，长姐会放任我不管吗？宫里头多少太医？难道不该给我看一看，瞧一瞧吗？”
夏小星听了这话，心下稍安。
的确如此，厉贵妃从未和她提起过，厉麟身上的旧伤，估计是觉得不是大事。
夏小星突然揪住厉麟的衣襟，只道：“侯爷，以后再不许受伤了，那样会吓死我的。”
厉麟失笑：“你的胆子不是很大吗？”
“我可没开玩笑。”夏小星瞪起眼睛。
“好，知道了。”
他揽她入怀，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夏小星轻轻叹息，暗暗心疼。
…
冬夜漫长，冷风瑟瑟入骨。
沈苏仍是一意孤行，时常来御书房的门外求见圣上。
朱铭有时耐着性子，想要冷一冷她，便故意吩咐下去说“不见”。
谁知，她来了就不走，非要站在门外，任凭寒风吹打，仿佛在受罚一样。
朱铭不忍，只好宣她进殿，表情冷肃，语气不善：“你，你又来做什么？”
沈苏冻得够呛，一开口，声音都是颤的。
“臣妾若是不来这里的话，还能去哪里见到圣上？”
朱铭怒极拍桌：“荒唐！”
沈苏对上他的眼睛，道：“圣上不必动气，臣妾这么做，并非要为难圣上。只不过……臣妾想给自己的余生找一点念想罢了。”
“什么余生？你，你这是在逼朕！”他的语气越来越激动，字不成句：“朕……朕……不想在这里看见你，不想！”
沈苏闻言缓缓起身，一脸平静道：“好，那臣妾就此告退。不过明日，圣上可愿来景仁宫？圣上不愿见臣妾，那可否让臣妾见一见圣上呢？”
宁玉在旁听了这话，身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偷睨沈皇后一眼，不知她是哪里来的勇气。
朱铭怒气深沉，摆手示意：“宁玉，送皇后回，回宫。”
“是……”
宁玉虚让着沈皇后出去，出了门口，轻声开口道：“娘娘，您一直修心礼佛这么多年，最是通情达理了。圣上这几日为了政务，很是繁忙。所以，娘娘要是没什么大事的话，还是不要擅自过来的好。当然，如果娘娘有什么需要的话，只管派人来通个话，奴才自会派人料理。”
沈苏闻言淡淡看他一眼：“本宫能使唤得动你们吗？”
宁玉忙笑了笑：“奶奶这话就说笑了，您是东宫之主，您吩咐下来的事，内监宫也好，奴才也好，全都会妥善办好的。”
宁玉对沈皇后还算了解些，怎么说呢，她的个性的确有点古怪……从前是古怪，现在已经变成是奇怪了。
沈苏看他一眼，目光微沉：“那好，有公公这句话，本宫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