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奇怪
“意料之中。”厉麟淡淡道：“皇后要想和长姐争，她没有恩宠，势必要拿被人开刀子。”
夏小星眉心拧起，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这样下去，非要乱套不可。”
“只要圣心不乱，皇后未必能成什么气候。”厉麟底气十足，安抚她道：“你不用愁，万事有我。”
他的话，自然能让她安心，可是，夏小星自己心里头有一个疙瘩，小小的，解不开。
“十年，对一个女子而言，怕是最好的年华了。”夏小星轻声发问：“从前不争不斗不在乎，现在怎么就突然在乎起来了？”
厉麟伸出食指，按在她的眉心，微微用力：“你发什么愁？真相瞒不住，早晚都查得到。”
夏小星抬眸看他，突然反应过来道：“侯爷，你有点奇怪，你怎么突然之间就不急了？”
之前，她一提起太子的事，他就急得不得了，今儿倒是平静得很。
“你不是不让我急吗？”厉麟反握住她的小手，攥在掌心：“我这样风轻云淡的，你不喜欢？”
夏小星先是摇头，后又点了点头。
“……之前是我欠考虑了，不喜侯爷大惊小怪的。如今却……”
“如今，大惊小怪的人是你了。”厉麟将她的小手按在自己的胸口，轻轻拍抚。
夏小星缓缓道：“我知道我笨，反应又慢。还没见沈皇后之前，我在心里无数次地想过，她会是何种模样，何种气质？”
厉麟只见过沈皇后一次，还是隔着老远的距离，并不能看清楚她的五官容貌，只是大概有个印象。
他不知沈皇后是怎样的人，但他明白，能让夏小星如此在意的人，必有异常之处。
“沈皇后，眼睛里没有半点杀气，目光也不凌厉，说起话来也是温声细语，嘴角还带着点点笑容。那神情怎么说呢？”
厉麟：“慢慢说就好。”
夏小星的眼睛闪动几下，离他近了几分：“她明明要对贵妃娘娘不利，话里也带刺，笑容也不真诚，可我总觉得，她不是因为讨厌娘娘又或是嫉妒娘娘，方才这样做的。”
“她身上透着一股劲儿，冷冷清清，说不出来的感觉，很奇怪。”
和郑澜相比，沈皇后算得上是深不见底了，眼含笑而无怨，无妒也无恨。
厉麟同样陷入沉默，他也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颜黎川回了东厂，侯爷要怎么办？”夏小星微微摇头，收拢自己思绪道：“他现在可是皇后娘娘的爪牙了。”
厉麟眉峰一挑，手臂一横将她拢在身前，下巴抵着她的额头道：“想要重掌东厂，哪有那么容易？”
“放心，颜黎川就算回到东厂，他也做不成东厂的头头了。”
“为什么？”夏小星不解。
“颜黎川有个干儿子，叫做乔御。现在东厂的头头是他。”
夏小星稍微想了想道：“啊，他们之间还有内斗……”
“当然，东厂和锦衣卫的规制相同，颜黎川的手底下还有多少个千户百户？东厂本就是一盘散沙，聚不起来的。”
夏小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样最好。”
厉麟拍了一下她的脸：“现在安心了，想吃东西了吗？”
夏小星还是摇头：“不饿，侯爷你陪我呆会儿就好。”
“好，我陪着你。”
夏小星一向自诩心宽，天不怕地不怕的，可现在要担心的事情越来越多了。
…
“圣上驾到！”
沈苏正在佛堂烧手抄的佛经，火光明晃晃地照在她的脸上，镀上一层淡金色。
她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直到朱铭从门外进来，皱眉开口道：“你，你今日都对厉贵妃说……说了些什么？”
朱铭听闻厉贵妃动了胎气，又来过景仁宫，忍不住怒火中烧。
沈苏手捧经文，缓缓起身道：“臣妾什么都没有做过。”
“你……”朱铭气急的时候，说起话来会更结巴，一字一顿道：“你，你不要在惹事了，安安静静地不行吗？”
沈苏闻言突然见手里的经文全部扔入火盆之中，火焰一下子窜了起来，惹得朱铭微微一震。
他小时候的很怕火，只因宫中有一次走水，差点要了他的命。
朱铭默默后退几步，沈苏望着他的脸，道：“不管皇上相不相信，臣妾没有对厉贵妃做过什么。”
她见他眼神闪烁，继而别过头去。
朱铭轻轻喉咙：“皇后，朕一直……一直很尊重你，朕一直……一直都，都不想伤害你。”
沈苏突然张开手臂，从身后抱住了他。
她抱住了他，双手交握。
朱铭身体一震，整个人都僵硬了。
她怎么敢随随便便地碰他的身体，一定是疯了。
“放……放手！”
沈苏摇了摇头，反而抱得更紧了：“圣上要责罚臣妾，臣妾受罚就是。但臣妾心里冤枉，圣上您可知道……”
朱铭看不见她的脸，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瑟瑟发抖，连呼吸都是颤的。
“你不……不放手，朕，朕让外面的人进来，丢……丢脸的人是你。”
沈苏还是不肯松手，她笃定，朱铭不会让内监们进来看见这一幕。
“圣上冷了臣妾十年，臣妾也冷了圣上十年，难道只有臣妾一个人觉得心痛和可惜吗？”
朱铭重重一哼，正要开口，却听她又道：“我真的很孤单……从进宫的那天起，我的身边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一入宫门深似海，宫里的人都讨厌我，所有人都恨我，那种感觉太难受了。”
朱铭皱眉不语，心里的震惊多过于愤怒。
“第一次见圣上的时候，你足足比我高一个头。我们穿着一身大红喜服，行礼问安，看着对方，脸上都没有半点笑意。明明是大婚之日，我们却像上刑场一样……”
朱铭深呼吸一口气道：“当年的事，朕……朕和你都是身不由己。”
“当年是当年……”沈苏含着哭音，怆然道：“那圣上现在还讨厌我吗？还恨我吗？”
朱铭听完，低了低头，用力掰开她的手，道：“朕……朕没有恨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