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密道
“不……不做仇人做什么?夫妻?”朱铭攥紧了拳,微微聚拢的眉心,表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他很烦躁,心怀薄怒。
“不是夫妻,也是亲人。”沈苏一把反握住了朱铭的手腕,冰凉的指尖,泛白的指节,仿佛拼尽全力想要留住他。
若是论辈分的话,朱铭可是她的表舅舅,隔了两辈,不近不远。
朱铭凝神看她,忽地淡淡一笑,拂开她的手,道:“你……你不是朕,朕的亲人,也不是……是朕的仇人,你只是朕的皇后而已。”
当年,他复辟屠城的血腥,惹得人心惶惶。为了证明自己乃是一位明君仁君,他不得不以安抚之姿,立沈苏为后。
“皇后,你想要东西……只要朕,朕能给你的,朕都应允。你我相安无事,都……都这么多年了,你不要乱来。”
沈苏慢吞吞地摇头:“臣妾想要的,圣上从未给过臣妾。”
朱铭知道她说得是“离宫废后”一事,默默移开了视线。
“既然圣上断了臣妾离宫的念想,臣妾就再也不会提起了。如今,臣妾只希望自己不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冷冷清清地过日子。”
朱铭缓缓语气:“若你……你嫌这里冷清,朕,朕明日就下旨修葺景仁宫……”
“臣妾不要,臣妾只要圣上一视同仁。”
朱铭闻言眉眼一沉,恍若不解地摇摇头:“你……你不会真的想让朕,朕碰你吧?你真的愿意?”
打从他们大婚那一日起,她就对他冷漠疏远,莫说是“肌肤之亲”,连话也不曾多说过半句。朱铭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喜欢过她……当然,凭她的容貌性情,想要讨人喜欢并不难。可惜,他还未见过她时,只是听了她的名字,就在心中暗自告诫自己。
记住这名字,防住这个人,一生一世,不要让她背叛自。
沈苏幽幽道:“臣妾说愿意,圣上相信吗?”
“不……不相信。”朱铭想都没想就回答道:“一直……一直……朕对你……没有过私心。”
沈苏反驳:“臣妾不信。”
朱铭抿紧唇,突然不说话了。
沈苏再度伸出手去,这一次,朱铭没有给她机会,直接后退一步,目光不善。
“皇后既然没事,朕就……就不多留了。”
沈苏一把扯住他的衣袖,神情悲伤,眼神脆弱:“圣上就不能再陪臣妾多呆一会儿吗?”
“朕……不能。”
朱铭甩袖而去,身后居然传来一阵低低地啜泣声。他的脚步稍有迟疑,但还是毅然决然地走了出去。现在留下的话,那就太危险了……不要去考验自己的定力,哪怕是最有把握的时候。
沈苏站在原地,瞬间变脸,抬手拭泪,似笑非笑:“看来,本宫的火候还不到啊。”
张嬷嬷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低声道:“娘娘您是不是太过心急了?”
两个从未亲近过的人,硬凑在一起是行不通的。
沈苏擦干眼泪,道:“时间不多了,我不得不急。”
“娘娘说的是……”
“算了,没什么。”沈苏料想朱铭这几日不会再来了,便吩咐张嬷嬷替自己准备一下,她要连夜出宫。
沈苏出宫的办法,其实很简单。
在景仁宫的东南角有一座假山,在假山背后有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那条缝隙曾经被堵住,后来又被沈苏发现,徒手扒开。
这个地方十分隐蔽,很难发现。
只身进入缝隙,往里走几步,地上可见一道被枯草遮盖的木板门,打开之后,便是一条直通宫外的密道。
这密道的来历,不得而知,只是从先帝即位那时起,这条密道就在了。当年贤王谋反逼宫,曾有人顺着这条密道逃生,可惜,没能及时善后,那些逃走的人,一个都没能逃出去。
沈苏进宫那年,母亲病重,临死之际,对她说了这个几乎没人知道秘密。
“若有一日,圣上翻脸无情,斩草除根,你要逃……逃出去……”
沈苏原以为不是真的,进宫之后,方才慢慢寻找,终于找到了它。可惜,出宫之路就在眼前,她却走不了,就算走了也要回来。
沈苏踌躇多年,直到几个月前,方才痛下决心,一探究竟。
尘封多年的密道,阴暗潮湿,深不见底……
她抱着必死之心,独自一人,一路走到了底儿。
谁知,路竟然是通的,而且,推开咯吱咯吱作响的木门,对面居然还有人在等着她。
那人一身红衣,男身女貌,通身华丽,却是态度恭敬。
他开口便唤她为“皇后娘娘”,可见对她的身份一清二楚。
“娘娘,在下已经在此恭候您多时了。”
一句话,一个眼神,沈苏便对自己的处境,心中了然。
原来,她在宫中一举一动,事事皆有人知,而这条密道,已经等了她十年……
恍惚间,她的命运之门似乎打开了。
从这一刻开始,沈苏深切地明白了一个道理,她并非只是一个摆设,而是一个被人遗忘多年的棋子。
她早已经是局中人了,可她还以为自己无足轻重。
叶孤清为她准备好了一切,她的所有要求,她的所有吩咐,他都会严谨照办。
沈苏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权利。
一句话就能办成一件事。
…
顺着密道出宫,要走小半个时辰,沈苏身披斗篷,手持烛台,火光盈盈,拉长了她在墙上的影子。
推开那道门,便是一番新天地。
叶孤清亲自迎接她,淡淡道:“娘娘,告诉您一个好消息,颜黎川点头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颜黎川不会和自己的性命过不去的。
“他是个可用之人,只是没了东厂,他的爪牙也没了。”
叶孤清闻言轻轻一笑:“娘娘,颜黎川不是猛兽,而是豺狼,他的爪牙不需要锋利,可心一定要狠。”
沈苏凝眸看他:“本宫知道你们是什么人?可是,本宫到现在还没有见过你们的主人。”
叶孤清低了低头:“主人现在不在京城。”
“他是谁?”
叶孤清又是一笑:“娘娘,您心里应该明白,肯为娘娘如此打算的人,自然是娘娘曾经的故人。”
“谁?我要知道他是谁?”
“名字不重要。娘娘只要记得,明月会上下,任何时候都会助娘娘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