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质问
房门一关，夏小星立刻趴倒在被褥之上，她喘息片刻，继而昏睡过去。
再醒来，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
院中有微弱的光芒，那是东厂番子挂在廊下的灯笼。
夏小星拢了拢衣襟，整整头发，坐起身来，透过门缝看向外面。
有人看守在外，但不见颜黎川的身影。
夏小星猜，他一定返回京城，又或是去了留都。只是不知道，厉麟现在何处？
不管他在哪儿，他都会为她担心，弄不好，还会冲动行事。
夏小星看了看屋子，发现桌上多了茶碗茶壶，窗户旁边还摆着水桶和木盆，还有几样实用的器具。
夏小星检查了一下房门，门闩插住，最起码可以防住想要突然推门进来的人。
她舀了一盆清水，给自己擦洗干净。
被褥上放着叠好的衣物，打开一看竟是灰色的尼姑素衣，看着有点旧，但干干净净。
夏小星想也没想就把它穿在了身上，她的衣服都脏得不能再脏了。
梳洗一番之后，身上也没那么难受了。
夏小星抱着被子，静静地想，脑中闪过一个又一个地念头。
外面很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好像这里只有她一个人似的。
她巴不得什么都没有，她一个人更安全。
夏小星侧身躺下，只把怀中的被子，卷成一团，紧紧地抱在怀里，仿佛它是一个人，一个她十分思念的人。
…
夜已深，人未眠。
厉贵妃独自斟酒小酌，杯起杯落，满目愁绪。
她这几日心情总是不太好，为了厉麟，也是为了自己。
酒杯见了底儿，她皱眉心烦，忽听门外有异响传来，登时不悦：“本宫说了，谁都不许进来！”
话音刚落，便有沉重的脚步声传来。
厉贵妃拧眉看去，却是微微一惊。
厉麟一身黑衣，面容清冷，寒气森森，径直朝她走来。
厉贵妃仰脸看他，握着酒瓶的手，微微用力。
他回来了？真是快……他怎么瘦了？下巴都尖了……定是一路疾驰返回，换马人不歇，长途跋涉赶回来。城门宫门封闭也无妨，龙潭虎穴，他也有自己办法出入自由。
厉麟站在她的面前，寒星似的眼中，愠怒层层集聚，结成化不开的乌云。
“长姐。”
厉贵妃微微一笑，握起酒瓶给他倒了一杯酒，道：“来，陪长姐喝一杯。”
厉麟沉沉地发问：“夏小星呢？”
厉贵妃摇摇头：“不知道。”
厉麟闻言，眼神陡然间复杂起来，是怒，是怨，也是冷。
厉贵妃见他沉默，只把酒杯递给他道：“不管你信不信，这件事与我无关。”
看他的眼神，他在怀疑她。
厉麟重重的喘了一口气，突然抬手接过她递来的酒杯，一饮而尽，跟着将空酒杯狠狠地掷到地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厉贵妃闭了一下眼睛，再度对上他的眼：“你不信我？”
厉麟不知该摇头还是点头，桀骜的脸孔上充满了怀疑：“我从未求过长姐什么，只有她一个……凭长姐缜密无懈的心思，如何保不了她的周全？长姐为何让她突然离宫？长姐为何要让人隐瞒不报？长姐，你让我如何信你！”
面对他的质问，厉贵妃并不心虚，只是底气不足。
她站起身来，看着弟弟，一字一顿道：“我也没想到，颜黎川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下这么狠的手！你以为，我愿意让夏小星落到他的手里？你以为，这是我的打算？”
厉麟当即摇头，心中说不出的难受。
“长姐不会主动害她，可若是有人愿意帮长姐一个忙，长姐又何乐而不为呢？”
有些事，不用她亲自动手，只要她放任不管，延迟那么一天半天的功夫，那事就成了。
厉贵妃微微抬起下巴，拧着眉瞪他：“厉麟，我在你眼里那么卑鄙吗？我能做的都做了，夏小星眼睛太尖，耳朵太灵，她查得太快了，我不得不把她送出宫去，免得她惹祸上身。”
虽然，他都猜到了也都知道了，但她还是不想他误会自己，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无心。
“我会把她找回来的。”厉麟并不是来听她解释的，他来见她一面，让她知道自己心里什么都清清楚楚。
他是他姐姐，他不怪她，他只怪自己。
“那圣上交代你的事情，怎么办？你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
“案子我不会怠慢，长姐无需担心，等我找回夏小星，我会带她一起去留都。”厉麟的语气恢复平静，眼神深沉，深不见底。
他早该带她一起走的。这世上除了他，没人能保护她。
“我也希望夏小星能平安无事，等她回来，我会好好待她的。”
“长姐就不用在我的面前演戏了，怪累的。”
厉贵妃眉间微蹙，隐藏伤心。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对长姐很失望。”
“麟儿，你一向有主见，什么都知道，什么都做得好。可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听长姐的话。”
如果他非要兴师动众和颜黎川斗到底的话，那她也要对恭妃娘娘不客气了。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
“别的事，我都可以听，唯独夏小星，谁也不能动。”
厉贵妃看着弟弟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一阵无奈。
她缓缓坐了下来，叹息一声，重新拿起酒杯，给自己斟酒，却是没喝。
须臾，张英战战兢兢地过来回话：“娘娘，侯爷突然就来了，又突然走了？”
侯爷神出鬼没的，
厉贵妃喝了一口酒：“别管他，让他走吧。”
“娘娘您没事吧？”
“没事，本宫还能有什么事……”
“那夏姑娘的下落，还要不要查了？”
厉贵妃摇头皱眉：“不用了，武阳侯亲自经手的事，哪里还轮得到你们这些废物插手？”
她一夜未眠，熬得双眼微红，待到午后，才听说厉麟又离开京城的消息。
他能找到夏小星也好，人回来了，他们之间的嫌隙还能修补，要是找不到了，厉贵妃还真有点担心，他会在意这件事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