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明白
他是在欺负她没错。
人生中，他第一次故意去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还把人家给气哭了。
她的眼泪让他的心揪成一团。
厉麟也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很荒唐，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谁让她非要说这些话，那些见外又无趣的话。她想要和他划清界限，不行！他不准！不管不顾地把她往跟前又拽又拉，可她真真在自己的眼前，在自己的怀里头，自己又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
夏小星哭得呜呜咽咽，抽抽搭搭，怕是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
厉麟心里从未经历过这样的烦躁，不会哄也不会劝，只好抱起她去到在榻上坐着，让她慢慢地哭。
夏小星心里积攒下来的委屈，辛苦，烦恼，全都一股脑地涌了上来，眼泪想止也止不住。
她双手抵着他的胸口，仍想把他推开，却是徒劳。她的身子是软的，手也是软的，自然使不出硬力气。
厉麟圈住她紧拥入怀，迫使她不再乱动，只能偎着自己。
须臾，夏小星的哭声渐渐小了，人也乏了。
她的眼睛哭得通红，吸吸鼻子，带着浓浓的鼻音道：“你要什么时候放开我……”
她不吭声，他也不吭声，这么亲亲秘密地抱在一起，又算什么呢？
厉麟没有回答，伸手拍了一下她的后背，反问道：“都哭完了？”
夏小星闷闷道：“没哭完！”
她心火未消，羞愤难耐又委屈，豆大的泪珠又在眼中凝结。
厉麟垂眸看了她一眼，见她眼睛又红又肿，怯怜怜的。
他似叹非叹：“那就接着哭，等哭够了再说。”
女人是水做的，这话真的一点也不错。平时看着她大大咧咧的，没成想，她还有这么多的眼泪。
夏小星眨一眨眼，微微抬眸，瞪向厉麟，他居然还对自己说风凉话。
可恶的家伙！
厉麟也正好低头看她，眼底幽深，唇角缓缓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今儿算我不对，你若不解气，再给你打几下，或者……”他一边说一边撸起袖子，露出半截结实的手臂，道：“给你咬几口。”
夏小星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怏怏不乐：“谁稀罕！拿开！”
厉麟眸光在她脸上流转一番，又道：“这下人不好当吧？甭管是什么厨娘师傅，左不过就是灶下婢，你宁愿日日做这些粗繁的活计，也不愿安安生生地呆在我的身边，值得吗？”
夏小星没有做声，他故意这么做，就是为了让她乖乖听话，不去计较那些名分之事。
他是这个意思吧。好狡猾，好可恨的心机！
思及此，夏小星又是冷哼了一声：“大人说什么是什么，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哪里轮得到我说话。罢了，您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反正，横竖我只有这一条命，一副身子，您有事冲着我来，别针对苏嬷嬷和秀娥。”
厉麟闻言一挑眉，徐徐地开口了：“夏小星，你把我当成是什么人了？又把你自己当成什么人了？”
如果他真的想怎样就怎样的话，他才不会对她有这么多的耐心。
夏小星沉吟了一会，有气无力地说：“我知道大人是什么人，我也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可我不知道的是，我在大人您的眼中算个什么人？”
话不挑明，那什么事情都不对了。他执意要她留在身边，既霸道又无理，偏她还不能拒绝。说白了，他要让她心甘情愿地留下，做个安静听话的摆设，随他高兴，想放在哪里就放在哪里。
厉麟听她这般说，心里明白，她在要他一句话。只是这句话，他现在还不能给她，也给不了她。
“你是我想留在身边的人。”厉麟沉默半响才道。
他与她相处那么久，现在想要放手，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夏小星还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的，听了这话，微微一怔，继而脸颊发烧，烧到耳根子。
这又是什么话？撩她，还是玩笑她？
之后有好一段时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夏小星被迫贴在他身上，脑袋完全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须臾，厉麟又沉沉开口：“我为什么要带你一起回京？你没想过吗？”
既然她想要他把话挑明了，那她也不能在自己的跟前装糊涂，要说就一起说。
夏小星咬住下唇，没吭声。
她怎么没想过呢，想了一遍又一遍，想不明白的时候，觉得是他霸道惯了。想半明白不明白的时候，觉得他可能还是在防着她……再有就是苏嬷嬷希望的那样。
“我想过，我可没想明白。”
厉麟目光税利地盯着她，“夏小星，别在我的面前说谎话。”
他看着她轻颤忽闪的睫毛，就知道她在说谎话。
“我没说谎话，我的确想不明白。”话音刚落，厉麟突然拉过她的手，攥在自己的掌心。
这举动来得突然，可不知怎么的，夏小星没害怕也没挣扎。
厉麟攥得很紧，但很快又松开了：“没想明白也好，等到了京城，住进府里，你再慢慢地想。”
夏小星恍了一下神，见他把自己抱下来，放在榻上坐着。
她才一抬头，他大大的手掌就落了下来，正落在她的额头之上，轻轻抚摸了一下：“往后别哭了，人都哭丑了。”
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不该挂着眼泪。
夏小星眼睛肿肿的，咬唇不吭声。
厉麟起身：“我让苏嬷嬷过来伺候洗把脸。”
瞧她哭得像个小花猫儿似的。
“等等。”夏小星忙阻止他道：“别让嬷嬷看见我这副样子，她会担心的。”
厉麟听了这话，又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脸颊：“至于那么委屈吗？哭成这样！”
夏小星闻言仰头看他了一眼，一双杏眼明亮像是刚被清凌凌的泉水洗过，好看得紧。
“受人欺负，当然委屈了。”她去到脸盆架前，看着水中的自己，微微吓了一跳。
哭得这么厉害，眼睛肿得像金鱼似的，还真有点丑。
她把毛巾扔到水盆中，浸湿擦脸，心想，自己得多缓一会儿，等眼睛消肿才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