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漏网之鱼
偌大的厅堂内，冷冷清清，只有那一桌的客人。
楼里的姑娘们，从未这么无聊过，纷纷瞧着楼下的那两位来历不明的客人，小声议论几句。
“逛楼子还带着个小相公，可惜了了。”
“那小相公长得真秀气，巴掌大的小脸，一掐准能掐出水来。”
“你去掐掐看，保不齐要遭殃。”
众人说说笑笑，只以为是来了位阔绰的奇怪客人，一掷千金包下了场子，不玩不乐，只吃点酒菜。
红姨上楼换了身衣服，正想着该如何帮齐琅逃走，就听见小厮们气喘吁吁地来回话：“妈妈，外面围了好些人，把前门后门都给堵上了，这是咋回事啊？”
红姨闻言心里乱跳了好几下。
看来，今天这一劫是躲不过去了。
“你让姑娘们都回自己房间去，咱们今晚不做生意了。”
“啊？”
红姨催促他一句，挺直后背，道：“赶紧的，楼下的客人我亲自招待。”
她已经做好了惹祸上身的准备，不过就算今晚，自己的性命真交代在这儿了，她也不后悔，救了齐琅一回。
上菜的小丫鬟，个个长得白皙清丽。
夏小星的目光在她们的脸上转了一转，又看向厉麟，他垂眸沉思的样子，还真有点吓人。
“二位客官请慢用。”
夏小星拿起筷子，伸出去又放下。
大厅里冷冷清清的，楼上的姑娘们也都不见了，感觉有事要发生。
厉麟见她不吃，便道：“不是饿了吗？”
“我哪里吃得下，方才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夏小星实话实说道。
“我帮他们，谁来帮你？”厉麟直直地望住她问。
她的身上有股执拗的倔劲儿，也是傻劲儿。
夏小星听了要笑不笑，神情略显无奈：“我不知道。”
她也不愿意多管闲事，但已经撞在眼前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红姨慢步下楼，来到桌前，笑吟吟地道：“二位客官，不知对酒菜可还满意？”
夏小星见她这般镇定自如，不由有一丝丝地佩服。
大难临头，还能如此沉得住气。
红姨亲自给夏小星斟酒，她看得出来，他和他旁边的那位大人，关系匪浅。而且，刚刚她有意为自己解围。
夏小星接过酒杯，只道：“我们是来找齐琅的，如果你知道他在哪儿，就把他交出来吧。”
厉麟见她替自己出声，便静静观之。
多听几句之后，红姨就知道了，眼前这位小公子根本就是个女人，难怪她有心帮忙。
“二位大人，想必一定是从京城来的吧。”
如此情景之下，大家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的好。
夏小星见她也是知情人，便道：“我家大人是来调查关家的案子的。所以，你也明白，你必须把齐琅交出来。”
我家大人……厉麟稍一挑眉，这四个字，他还是生平第一次听到。
红姨闻言突然一笑，笑容清冷，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大人，官府的事情，奴家管不着，也不敢管。只是，大人若真是来查案的，那您一定能查得出来，齐家是无辜的。”
厉麟耐心殆尽：“一个生意人就该有个生意人的样子，不做赔本的买卖才是正理。”他语气低沉，又让人寒颤：“可惜了，这一屋子的精致。”
红姨闻言，脸上一丝涟漪波动都没有，她缓缓巡视四周，这楼里的一砖一瓦，她都十分熟悉，风风雨雨十年了，楼里的姑娘来了又走，胭脂楼还是胭脂楼。如今，这楼要是没了，她也不心疼，没了这里，还有别处……哪里都有让人寻欢作乐的地方。
“你把齐琅交出来，我家大人一定会让真相水落石出的。”夏小星见缝插针，能多说一句是一句。
红姨看向夏小星，她目光清亮通透，透着一股莫名的迫切。
她是什么人，为何如此在意此案？
僵持间，二楼突然有人应声：“我在这里。”
齐琅早早地躲在一旁，眼见状况有变，他不能再做缩头乌龟了。
齐琅站得笔直，脱下身上那件宽大的袍子，一点一点抹去脸上的伪装。
他瞪着来人，心里又急又气，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你们不要难为她，要杀要剐，都冲着我来。”
今儿大不了就是一死，他宁愿死，也不想连累红姨。
夏小星盯着他看了好一阵子，方才认出他的脸。没错，正是那一日她偶遇的少年，他的脸干净了，双眼仍炯炯有神。
厉麟还不等发出信号，凌云带人就已经走了进来，厉麟一指齐琅，他们立刻将他拿下，五花大绑。
齐琅挣扎几下，看向红姨：“对不住您了，都是我连累了你。”
红姨一脸揪心，目送着他被带走，又转头对着厉麟道：“他是冤枉的。你们若是把他杀了，齐家就要绝后了。”
厉麟对她视而不见，缓缓起身，朝外走去。
夏小星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幸好，他这一次没有出手伤人。
出了门口，他吩咐凌云：“把胭脂楼封了，里面的人，一个都不许漏出来。”
“是！”
夏小星犹犹疑疑地问：“大人，您不会难为她们吧？”
厉麟没有答她。
她现在最该担心的是自己，不是旁人。
他要扶她上马，夏小星只抓住他的袖子，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他，非要等到他的回答不可。
众目睽睽下，厉麟变了脸色，有些不悦。
这一整天里，她的言行都极为放肆，给他的感觉，她已经完全没再怕他了。
通常的情况下，他绝对无法容忍这种放肆，可她是个例外，她总有办法，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纵容几分。
厉麟沉着脸，没再问她，直接把她举了起来。
夏小星挣扎着要跳，却听他冷冷发话：“你敢！”
夏小星不禁垂眸。
他翻身上马，将她牢牢圈住，道：“我不会动她们的，你老实点。”
夏小星侧头看了看他：“你可不许骗人。”
厉麟没应，抬袖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出发。
他准备在关家大宅审问齐琅，那里是现成的地方。
关家大宅，灯火通明，看似祥和宁静的表象之下，隐藏着凛冽肃静的杀气。
张乔和齐琅，这他们两个人能不能活得过今天晚上，还是个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