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减租减息与三大法案
杨兴扫视了众人一眼,语气变得不容置疑,说道:苟议员,这就是您的不对了。佃农、自耕农与地主相比,佃农、自耕农明显处于劣势,现在通过组织农会,在政府介入,不是干涉明显契约关系,而是使佃农、自耕农与地主在谈判中处于绝对公平的地位,是保证社会公平、正义。
乡民告诉我,这几个土匪平时自己总是粗茶淡饭,抢来的东西,总是先送给自己父母,小孩,年幼的弟妹吃。
这几个土匪没有办法,含着眼泪告诉我:团长,若您真的想要知道我为什么干土匪,那就请在处决后,剖开我肚子,看看我肚子就知道了。
虽然后世一些经济学家对农村三大基本法案评价很高,但是在这个时候,在落实三大法案,推行减租减息过程中,还是阻力重重。有的地方,甚至动用军队、动用警察,对反动地主及其武装残酷镇压后,减租减息运动才得以顺利施行。
在公路通车后,虽然很多物品价格降了3成4成,但是商业比过去发达多了,商人赚钱也比过去多多了。
看到众人逐渐接受了杨兴的意见,苟议员颇为着急,若真是这样,那么减租政策就会被省议会表决通过。
杨兴一听,嘴唇上翘,有一个老学究,一个道貌岸然的家伙。看了看苟议员,说道:苟议员,我前几年在川北担任教导团团长,多次组织剿匪,曾经抓了几个土匪,当时我亲自审问这几个土匪。
比如,这几年,川东北桑蚕养殖业,发展非常快,但是现在进入瓶颈状态,那就是佃农所租赁的土地,因为地主可以随时退佃,佃农不愿意,也不敢种植桑树。
……。
但是,督军,这减租毕竟是通过政府公权力,减少地主的收入啊。督军,公权力介入民间活动,毕竟不好啊。督军,即使在农村中,一些小地主也是省吃俭用,一些小地主也是刚刚温饱啊。
而要建立发达的轻工业,就必须建立起与之相适应的经济农作物。
所以,我们要实业救国,首先不是发展实业本身,而是打破落后的、剥削的高地租,高利贷农村经济体,建立与工业经济相适应的农村经济体,只有这样,我们实业救国才可能实现。
如此,若不改变目前地主独大的状况,中国经济农作物种植不可能得到快速发展,中国空有4万万5千万民众,但对工业支持非常有限。
苟议员,各位议员,在去年的时候,兴对川东北5个县进行调研。水库建立起来后,单位面积水库,水产品养殖,产出超过水稻种植业的十倍以上。
各位议员,大家都是饱学之士,在过去那一朝那一代不是这样,一遇到天灾人祸,民众没有盼头,马上起来造反,杀死多少达官贵人,令多少人家破人亡。
听杨兴说完,会场上响起热烈的掌声,一些议员认为杨兴不过是一个军事强人,有的认为杨兴与大家一样,不过抱着实业救国而已,现在听杨兴如此说,竟然对发展经济颇为在行。
苟议员,各位省议员,这件事对兴触动非常大,也让兴深深的感觉道,若是老百姓有吃的,谁还去做土匪?若是老百姓有吃的,即使社会上有奸诈之辈,也没有谁愿意跟随他们起来作乱啊。
在国外,美国就是农奴主顽固坚持过去那一套,而爆发南北战争。在南北战争结束后,短短5年时间,美国经济就跃居西方资本主义国家龙头老大。不到三十年时间,美国就超过中国,成为世界最强、最大的经济强国。
再比如棉花,中国黄河流域、长江流域都适合种植棉花,但是为何每年还从国外进口3,4亿两白银的棉花,纺织品。
各位议员,自上个世纪曾国藩、李鸿章等人提出洋务运动以来,我们发展了一个甲子的实业,发展一个甲子的重工业,但是效果如何?除了满清王朝腐败,除了贪腐横行外,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缺少发达的轻工业。
在这个时代,大家对经济研究颇为肤浅,在国内,还没有几个人专门研究经济发展。
听杨兴如此说,议会里面更是砸了锅,大家吵成一团,良久苟议员站起来,问道:督军,这点老夫不敢苟同,土匪横行,天下大乱,那是因为当皇帝的,主要官员失德造成的啊。
对这个,我最先不相信,亲自审问,审问发现,这几个土匪不是没有道德观念,不是不知道仁义礼智信,不是不耻于土匪这一行业,而是一再声言:自己干土匪,实在没有办法。现在官军抓住了自己,那就请尽快处决自己。有的人甚至一再声言,在处决的时候,绝对不能让家里老父知道。
杨兴笑着指着苟省议员说道:苟议员,各位议员,大家想想,我们最害怕的是什么?是兵连祸结,是民众动乱,正如大家所知道的,苟议员家财过百万,但是一遇到天灾人祸,一遇到民众起义,一遇到吃大户,资产大缩水,可以说辛辛苦苦数十年,一朝回到十年前。
刚才一听杨兴如此说,一些人恍然大悟,原来洋务运动的失败,主要原因是没有建立起与之相适应的轻工业,没有建立与之相适应的经济农作物。
通过半个时辰解说,虽然很多人还没有完全搞明白经济农作物种植与轻工业、重工业之间关系,但是通过这半个时辰,大家也认识到一个重要法则,要发展实业,必须先发展经济农作物的种植业,然后推动轻工业、重工业的发展。
让人感到非常奇怪,在审问前,有上百个乡民跪在我军营前面,要求我饶恕这几个土匪。声言这几个土匪实在没有吃的,甚至是为了孝敬自己父母,抚养自己年幼的弟妹,孩子,而不得不干土匪。
虽然一些人对杨兴这个观点颇为怀疑,但是杨兴深信不疑的。在前世,苏俄经济崩溃,苏俄解体。中国改革开放,国企陷入困境。其中虽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都存在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全力发展重工业,就是没有与强大重工业相适应的轻工业。
上述法案推行后,减缓了农村各阶层之间矛盾,提高了农村普通民众生活水平,极大的鼓励了普通民众发展经济农作物种植热情,为轻工业发展提供了大量的、廉价的经济农作物,促进了中国经济快速、稳定的发展。
这就是影响未来数十年中国农村的农村三大基本法,在其后执行中,上述三法案虽然在具体条文上或多或少有所修改,但是这些法案精神得到保持。
到时候,就像前几年,天大大荒的时候,一些人过不了日子,占山为王,杀贪官,杀土豪,最后天下大乱,民众杀掉几千万,上亿人,苟议员,如果你们真的想这样,那我们就不用搞什么减租减息了。
苟议员,各位议员,我们通过减租减息,就是限制地主从土地中获得超额利润,就是强迫地主将财产向实业、向商业等方面转移,就是要发展经济。
茶叶、钢铁等诸多行业,莫不如此。
苟议员站起来,抱怨道:督军,虽然如此,但毕竟是牺牲地主的巨大利益为代价啊,督军,这毕竟对地主颇为不公平啊。
言语中,杨兴语气低沉,或者受到感染,讲解完成后,整个议会大厅竟然响起断断续续抽鼻子的声音,众人颇受感染,特别是署理省长张澜、副议长骆成襄等出身贫寒的议员,想起人身遭遇,竟然摘下眼镜,擦拭着什么。
可以说从西汉末年,到民国年间,中国已经陷入这一死泥潭,循环了数千年,其结果就是民众越来越贫穷,国家、社会陷入停滞状态。
各位议员,这就是我为什么不顾众人反对,坚决推行减租减息的原因。
其次,减少地租,地主不得随意更换佃户,不但使民众有较多资源投入生产中,更为重要的,能够为工业,发展提供相应的原材料。
对杨兴解释,一些人还是有这样那样的怀疑,对减租减息运动,一些人还是颇为质疑,但是,毫无疑问,越来越多的人接受减租减息这一政策,接受未经乡农会批准,地主不得退佃这一政策。
各位议员,可以这么说,一个国家,一个社会,若是仅仅建立起现代化的重工业、军事工业,就像满清洋务运动那样,而缺乏相应的轻工业做支撑,那么所建立的重工业、军事工业就是空中楼阁。
苟议员,你想想,我们在推行减租减息后,是要大力发展交通运输业,大力兴修水利,大力发展实业。这些地主,可以将资本转移到水产品养殖业,转移到交通运输业,转移到商业,转移到实业等方面啊。
其次,由于地租太高,不要说主食,就是红薯什么的,一般佃农也难以保证,这些佃农为了吃饱饭,也不愿意发展农村经济作物种植。
发展实业,那更是如此,一家丝绸厂纺织厂,经营3年,可以收回成本。
通过半天辩论,四川省议会通过杨兴主导完成的《四川省农会管理办法》、《四川省土地租赁管理办法》,《四川省民间借贷管理办法》
所以,从长远看,减租减息运动不但不会牺牲地主的利益,只会增加地主的利益。各位议员,在川东北,不是有很多人,积极投身于商业、实业,短短三四年时间,资产猛增,成为大富翁吗?
一些革命派议员听苟议员如此说,甚为恼火,一些人甚至公开大骂苟议员,怎么如此不顾国家前途,民族未来呢?
法案规定,未经佃农同意,未经乡农会同意,地主不得随意退佃。
各位议员,要发展壮大实业,最先不是什么军事工业,重工业,首先是轻工业。就像小日本,每年通过生丝出口,带来7、8亿白银收入,而我们中国虽然是丝绸之国,国土面积,人口数倍于小日本,一年生丝出口产值不过3、4亿白银而已。
而西方则不一样,农场主对农奴剥削没有中国地主这样厉害,民众没有被压制,如此欧洲才逐步赶上中国,如此欧洲才走在我们前面。
我最先不相信,亲自监督处决这几个土匪,在处决完成后,令人剖开其肚子,让我感到惊讶的是,第一个土匪肚子里面只有一点红薯残渣,第二个土匪肚子里面只有一点树皮,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都是这样。
杨兴静静的看着双方议员唇枪舌箭,看着苟议员满脸通红,竭尽所能辩解,看到苟议员实在难以招架后,解围道:苟议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政府通过限制地租,通过减少地主从土地中获得收入,就是鼓励地主们发展实业啊。
苟议员,各位议员,若是大家还想我们这个国家再次陷入这种王朝更迭轮回,还想每过数百年,普通民众在生活难以保障后,为了吃饱饭,兴兵反抗,杀死一大批富人、官员,那么,那么我们可以不进行土地改革,可以不减少地租。
督军,若是你强行推行减租运动的话,老夫担心事与愿违,担心出现共同贫穷啊。
整个议会大厅非常静,一些人抽鼻子声音清晰可闻,良久,苟议员站起来,说道:督军,对你的良苦用心,对你号召大家共同努力,争取在三十年内解决国民温饱问题,老夫,老夫甚为佩服。
改革开放获得成功,一个主要原因就是政府支持、鼓励民间人士发展轻工业,最后通过发展起来的轻工业,反哺重工业。
苟议员,各位议员,当我听到这些后,也颇不相信。要求他们告诉必须告诉我当土匪的真实原因,否则的话,在处决的时候,将会在其父母面前处决这几个土匪。
桑蚕养殖业是这样,其他经济农作物行业也是这样。
以1919年农作物产出为基准,在未来30年内,地租不得超过当年收成的3成。在30年后,由地方农会组织佃农与地主进行协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