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别有用心
西夜国边境，华熙国的营帐成排林立。
戈壁滩上，北风萧萧，时不时会有战鼓雷鸣，披甲操戈的声音传来，那是华熙国的将领在训练士兵的声音。
在其中的一个营帐中，有几盏油灯给昏暗的帐篷内部取亮。
光洁的油灯表面，没有一丝灰尘。
一张赭色的行军图被铺在了方几上，行军图比方几还大，有一半都垂下了方几的边沿。
萧烨身着宝蓝色暗紫云纹团花长袍，双眉紧锁，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行军图。
不多时，一个身披甲胄的士兵在通过禀报后，小跑着进了营帐，给萧烨行了一个军礼。
“要你们查的事情，都查好了么？”萧烨头也没有抬，语声淡淡。
“禀告陛下，查好了。”士兵从袖中掏出一封帛书来，由萧烨身边的公公取来，转交给萧烨。
萧烨眸光扫了一下帛书，就让他退了下去。
他从公公的手里接过帛书，摊开在行军图上方，准备浏览的时候，青黛浅笑着，迈步走入了营帐。
这一带风大，她特意加了月华锦的累丝披风。飞月髻上的汉白玉梅英采胜钗映衬着她的笑颜。
“陛下，这全天下都清楚的事，有什么必要花费那么大的精力去查吗？”青黛似是意有所指地说道：“现在不止是北溟国，连西域的诸国都在传，说北溟国的渝王殿下，被华熙国前任左相虞施的女儿迷得神魂颠倒，为了她，都不惜违抗赫连羽炀的旨意。”
“可惜，事到如今，赫连羽炀都没有许可两人的婚事，虞姑娘在渝王府，就相当于一个宠姬。”
“我以为，像她那样的女子，是不屑于当一个宠姬的，没想到，她真的愿意委屈地在渝王府里呆了那么久。可见，虞姑娘对渝王殿下是一片痴心。”
“若是在过去，她待陛下有半分爱意，估计也不会离开华熙国吧。”
说着，青黛便将视线转移到萧烨的脸上，虽然她不知道萧烨和虞莫盈过去到底有什么样的纠葛。
但是，作为一个观察入微的女人，她能看得出萧烨对虞莫盈确实是有真心实意的，并不只是喜欢而已。
只是，萧烨对虞莫盈的感情究竟有多深，可能就他自己知道了。
“那火盆来。”萧烨听了她的一袭话，脸上顿时就浮起了愠色。
几个侍卫忙去端了一个火盆进来，战战兢兢地放在地上。
萧烨的衣袖拂落方几上，除行军图外，其余的笔墨纸砚。
各色器具“哐当”地落了一地。
他横眉一扫，迅疾地拿起那份帛书，就将它丢进了火盆，看着它在自己的面前，一点点地被燃为灰烬。
这事，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羞辱。
他没有忘记，尚在华熙国的时候，他跟虞莫盈提出过，要立她为后的想法。
虞莫盈不愿意当他的皇后，竟然跟赫连煜回北溟国，做一个低贱的宠姬。
在他看来，无论如何，都是不能接受的。
“这只是朕命人打探的事，其中一桩。”须臾，萧烨的眉心逐渐舒展开来，“朕的目的，是想得知，赫连煜究竟有没有在北溟国的边境加强提防。朕已是设法在北溟皇室内部，引起骚动。”
“赫连煜和虞莫盈也知道了，但是，目前，北溟国对于华熙国，却没有半点动静。”
他在细细思索着，青黛却不以为意，她也不知，萧烨说的是不是为了掩饰内心真正的想法。
“北溟皇室内部的矛盾都没有解决，渝王殿下该如何将心思放在华熙国上？”她的薄唇微抿，就在原地站着，没有多朝萧烨走近一步。
这座帐篷中的侍卫也有不少，萧烨没有因跟青黛谈话不便，让他们退下。
他对青黛除了好奇心外，真没有多余的心思，即是青黛怕他乱来，那他就让人在一旁好了。
对于青黛刚才的说法，萧烨的心中嗤笑道，华熙国的内部矛盾，也没有完全解决，他不是也能顾及北溟国的事么。
只要处理得当，没什么不可以的。
如此，他有觉得青黛这目光，终归是妇人之见，较之以往，短浅了不少。
而青黛也跟着保持你沉默，如今，她没有了霁月族做为依托，萧烨能把她继续留在身边，不过是看中了她在过去数年，搜集到的信息，还有她的智慧。
她要是把底全兜出来，那对萧烨来说，就没有价值可言了，到时，她的好日子也不长了。
良久，萧烨见她不说话，眸光稍凝，“霁月族那边，你还有希望，将它往华熙国拉拢吗？”
即使是到了今日，他都没有放弃过，将霁月族争取过来，由自己掌控的想法，但是，青黛每一次都对他敷衍了事。
这正戳中了青黛的心事，她想过数遍，她不是没有把握将霁月族重新争取回来。
但是，她对萧烨不是很放心，万一，他掌控了霁月族，待天下大势稳定后，他对霁月族族人赶尽杀绝。她会不会也被列入其中。
“陛下，要夺回霁月族的支持并不难。”过了一会儿，青黛徐徐道：“只要，你尽快下诏，立我为后，霁月族看到月太后和我，在华熙国的地位都如此尊贵，自然会重新向我靠拢。”
当然，她说的立后只是名义上的立后。
萧烨犹疑着说道：“朕的皇后，是必须得诞下龙嗣的，你愿意？”
“陛下，青黛说过……”青黛愣了一下，便想着怎么样回绝生龙嗣的问题，却被萧烨打断了。
萧烨冷声道：“罢了，此事，往后再议。缺了一个霁月族，朕也能够拿下北溟。”
他的心中冷笑不止，不管青黛是否同意，他绝不会立她为后。
以前，霁月族每一年都会送貌美的双胞胎姐妹到北溟国和华熙国。
但是，霁月族的目的，可不是求得生存那么简单。它是想通过送双胞胎姐妹的方式，有引导性地让霁月族女子渗入两国的中心，将霁月族的信仰流传到两国，从而，达到分化民心的目的。
若是两国的百姓，都从心底，接受了霁月族的信念，那霁月族就等于是不战而胜。
这也是当年月太后退隐幕后的原因之一。
他之所以当日救下青黛，把她留在身边，也就是模糊地让霁月族看到一个期望，等待着翻盘的机会。
“朕暂且相信你说的，北溟国没有解决好内忧，赫连煜无暇顾及其他的事。”萧烨微叹道：“希望琳妃这个女人能做出点成效，不要再跟独孤昀那窝囊废一样了。”
他的眼神悠然地营帐中飘出，所看的这面对着的是东南方向，也就是北溟国的位置。
这会子，他也不清楚自己是在看什么。
北溟国，渝王府。
这几日，赫连煜一直都让虞莫盈呆在府中，不要到处乱动，并且多派了几个侍女来服侍她。
虞莫盈一个人成天在府中，都快闷坏了。她挺想知道宫中的消息，还有琳妃和冷烟寒接下来的动静。
被她派遣去刺探消息的暗卫回来说，宫中这几天，都忙着为太后的祭日张罗，冷烟寒也已经被送入皇宫，每日都乖乖地在佛堂前守着。
虞莫盈也就没有再问了，她想知道的是，冷烟寒被恒亲王送到皇宫，这等于是给了她跟琳妃一个绝佳的见面机会。
之前，赫连煜说，冷烟寒在那一晚之前，曾经离开过亲王府，去的就是皇宫。
如果琳妃真的和冷烟寒商量了什么事，那么，这一次，冷烟寒进宫，琳妃就该暴露了出来。
“陛下呢？”虞莫盈问完其它人，又跟暗卫打探赫连羽炀，毕竟他是众人眼中的重心。
思忖片刻，暗卫便道：“陛下最近几天，和往常一样。但是，不同的是，他慢慢地让渝王殿下掌政，只要再差一步，渝王殿下就能代他上朝了。”
赫连羽炀打算让赫连煜彻底掌握北溟国大权的举动，虞莫盈并不感到稀奇。自从，那天赫连羽炀跟她说了那些话后，她就知晓，在赫连羽炀的心里，可能真的是想要赫连煜继承大统的。
“几日以来，陛下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虞莫盈继而问道。
琳妃手上的牌在一张张地变少，按照她的为人，就算是铤而走险，也不会坐以待毙。冷烟寒的计划没有成功后，她定然会焦急，打算殊死一搏。
暗卫想了一会儿，回道：“陛下已经连着好几天，都在凝霜阁住了。”
赫连羽炀连续几日留宿凝霜阁？虞莫盈一想，按他对月霜凝的怀念程度，也有可能是会这么做的。
“陛下就一个人住在凝霜阁吗？有谁能够近得了他的身？”
“每天，都会有身穿奇装异服的术士，还有庵堂中的主持师傅进宫。”暗卫面不改色道：“宫中新来了一批波斯舞姬，偶尔会被传到凝霜阁中，除了她们之外，还有一个擅舞的璇玑姑娘。”
“每一次，就是她带着舞姬进去的，然后，陛下每一晚都会要她留下相伴。”
民间术士，璇玑姑娘……是了，虞莫瑶真算是能接近赫连羽炀的女子了，虞莫盈的眼眸微眨，她的唇角边泛起了一个笑容。
但是，她的心中仍然有一个迷惑，赫连晴漪擅闯渝王府的那一晚，其实，想透露更多。只是，宫里的人来得太快，把赫连晴漪给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