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心事
风，萧索，天地间一片静寂。
破晓十分。
因为他愿意做这件事。
春天的晚风吹来一条人影，若不是特别敏锐的眼睛，很难看见这条人影，尤其是大雨过后，一切都显得凄冷和萧索，这样的感觉，也随着夜色的降临而越发的浓厚了。
这不是他的预感，这是真实存在的。
从此，他不再用剑。
和尚一声佛号，沉声道：“贫僧铁肩。”
可突然间，他垂下头，陷入了深思，因为他已经知道了，这个世上已经有一个人，能使用一柄他从来都没有看到过的剑，会一种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剑法。
三次酒，三十六个人。
很亮。
萧雨道：“好吧，神僧神僧，神僧等在这里，可是有什么事情？”
他当然就是西门吹雪。
人影越来越近了，现在你可以看到，这个孤独的身影有着雪一样的衣服，他的衣服永远如雪。
这个人的脸面向花丛，头上戴着一顶竹笠，一身素洁的袈裟。
铁肩道：“早已有这个资格。”
如果他感应到了杀气，那他现在也许已经死了。
西门吹雪又一次喝酒了，喝了酒后的西门吹雪散发披肩，白衣如雪，在他的脚下，倒着一个和尚，这是他杀的第一个，但绝不是最后一个。
虽然他没有看到萧雨的这把剑，但他知道，这把剑一直在萧雨的手中，随时都有可能出现。
和尚没有回头，却忽然道：“萧施主。”
雨，飘飘洒洒，下了很久。
以后的每一天里，他都有可能死亡。
原来是一个和尚。
也许，这才是武学的巅峰境界。
西门吹雪忽然想起了孙秀青，对于新婚不久的妻子，对于即将出生的孩子来说，他这种做法完全是错误的。
因为他高兴。
只可惜他并没有得到陆小凤的消息，在未见到陆小凤之前，谁敢肯定他在哪里？
孩子怎么办？
西门吹雪抬起头，他的头抬得高高的。
既然想不到又何必再想。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西门吹雪不知道。
三十六条人命。
这是无法抗拒的力量。
他走过了长街，踏上古道，路边不知名的野花已渐渐的开放，也就在这野花间，站着一个人。
阳光忽然从一片阴暗的云层中透了出来。
萧雨也不敢肯定。
西门吹雪再次看了一眼地上的和尚，他的心里突然充满了一种期待，或许是渴望。
萧雨却就在这个时分赶路，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要比别人慢一些，但若是有人看到，就会露出奇怪之色，因为看起来虽慢，但你再瞧之后，他已经距离你好远了。
这一次没有白来。
孩子长大后，为自己报仇？
萧雨道：“和尚连谦虚都不懂了？”
这一点才是最重要的。
他既然明知道后果，他为什么还要做这件事？
能杀多少少林子弟？
下一刻，他略微一用力，将这把剑插入了泥土里，这把绝世的好剑，从此被永远的埋葬。
萧雨顿住脚，笑道：“出门遇见和尚，十赌九输，幸好我一向不大喜欢赌钱。”
不过也有例外，就是他突然想要喝酒的时候，谁遇上谁倒霉，幸好这种例外并不多，据说他一生之中，只喝过三次酒。
萧雨道：“原来是铁肩大师。”
萧雨对他有恩，他记得。
他微微一笑，这是发自内心的微笑，他觉得自己这一次做得很对。
铁肩立刻道：“铁肩神僧。”
若想达到无剑的境界，必须抛弃手中的剑。
强大如西门吹雪这样的人，也终于体验到了一种无力感，这是一种未知的力量。
那些人都是没有人性的职业杀手，西门吹雪也想帮忙，只可惜，他们每一次都抢在西门吹雪的前面，虽然过后可以找之算账，但因为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寻找起来要麻烦得很。
萧雨笑道：“好一个老实的和尚。”
他忽然想喝酒。
西门吹雪昂着头，他的头永远都是昂着的，绝不会低下。
铁肩道：“出家人不打诳语，神僧就是神僧。”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要替萧雨去背黑锅，他不知道。
西门吹雪紧紧地握了握手中的剑，这是一把好剑，世上绝没有比这把剑更好的剑。
他能感觉到强烈的劲气。
铁肩再次说道：“是神僧。”
雨过。
铁肩又一声佛号：“等人。”
所以，西门吹雪才会想起孙秀青。
萧雨道：“和尚已有做神僧的资格了？”
他不喜欢喝酒，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不喜欢喝酒，却喜欢杀人。
他不想欠别人的。
※※※
是劲气，不是杀气。
西门吹雪从来不愿想这种事，在他这种人看来，这一切都是虚无的，他看不到别人，他只能看到自己。
少林寺绝不会放过他，就算他的武功再高，他也只能来一个杀一个，但他能杀多少人？
萧雨有麻烦，他知道。
他闯荡江湖十余年，从来没有机会看到自己，就算是当今天下所有人都知道西门吹雪这个名字，却又有几个人知道他心里的想法？
西门吹雪站在斜阳下，他的身材修长，影子更是拖得长长的，令人看起来，甚至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
以后是生是死，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如果自己死了，孙秀青怎么办？
夕阳西下，古道苍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