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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疯狗舰队往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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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俄国人还是继续要走下去,并不是因为有什么其他的理由,而仅仅是因为这是沙皇尼古拉二世陛下的旨意。因为是沙皇要走下去,所以臣下们就不会去关心为什么,是不是应该继续东征,反正这个国家,这支海军是沙皇的,和别人没有关系。如果说有关系的话,那就是怎样从这次东征中为自己弄点好处。

    但是内博加托夫少将倒好像没那么伤脑筋:“到了该会合的时候,上帝会让罗杰斯特温斯基出现的”还是带着他的舰队慢吞吞地向北溜达。

    从各方面来说,尼古拉二世都是一个很典型的俄国人。但和绝大多数喜欢喝醉了酒打老婆的俄国人不一样的是,尼古拉二世对他这位出身英国的皇后很尊敬,甚至到了害怕的地步。特别在这件事情上,大英帝国是海上霸主,似乎英国出身的人也就应该比俄国人更加懂得海洋和海军。

    妈妈的,想扔掉这么珍贵的煤炭,就算是劣质煤也是谋反行为。

    什么是世界第八大奇迹,其实如果不考虑最后的军事失败,把俄罗斯波罗的海舰队的东征本身算世界第八大奇迹其实也没有多少问题。这次东征是除了沙皇尼古拉二世陛下之外没有人相信会成功的奇迹,没有罗杰斯特温斯基的率领,这次东征也不会成功。

    罗杰斯特温斯基真是哭笑不得,这支第三舰队有什么用?就现在这支号称拥有四艘世界最强战列舰的第二舰队集中炮火打英国人的小渔船也就只打沉了一艘,那只舰队除了能够勉强说是船之外还有什么?真打起仗来,如何照顾他们就是一个问题。但又有什么办法呢?这场战争不就是为了沙皇陛下打的吗?陛下要这样打还有什么话可说,就慢慢等着带那些老爷船一同走吧。

    这时不知从鹰号战列舰上又发出来了“发现敌人巡洋舰,正在向我攻击”的信号,原来鹰号昏天黑地的把边上的阿芙乐尔巡洋舰也当作日本人了,又转调炮口,向阿芙乐尔打了起来,阿芙乐尔当然不会束手待毙,人家后来连冬宫都敢打,还怕你个鹰号战列舰?赶快还击,一顿乱打,俄国舰队也饶上了一个士兵和一个随军牧师两条命。

    从任何方面来说,罗杰斯特温斯基都应该是中国古代宫廷里常有的那种“宠臣”虽然维特伯爵对他的评论是:“很难找到像罗杰斯特温斯基似的笨蛋”但挡不住沙皇的宠爱。尼古拉二世宠爱罗杰斯特温斯基的理由是很俄罗斯的,俄罗斯人老有一种古怪的自卑感,总觉得自己太粗太苯,因此在沙皇的宫廷里,凡有德国血统而又身材苗条的就极易得宠,很不幸罗杰斯特温斯基同时具备了这两项条件。

    本来恐惧心理对统帅不是什么坏事,不如说超出常人的恐惧心理是成为好统帅的必要条件。只有出于恐惧,才能够充分地估计到各种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做好应变的准备。但是优秀的统帅和糟糕的统帅的区别在于优秀的统帅能够成功地掩饰内心其实超人一倍的恐惧感,激励(或者说忽悠)部下去战斗,反过来不能够掩饰自己的恐惧心理的统帅就是最糟糕的统帅,很不幸罗杰斯特温斯基就是一个不能掩饰恐惧感的人。

    自打10月15日从利耶帕亚启程,波罗的海舰队内部就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气氛,这支舰队现在成了世界上最大的谣言市场。不知从何而来的谣言,在所有舰只和官兵之间传播,其内容的荒诞程度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

    沙皇俄国有3支舰队,远东舰队,波罗的海舰队和黑海舰队。每一支舰队的单纯力量数字都可以和联合舰队比上一下。日俄开战后不久的1904年4月30日,原远东舰队改编为第一太平洋舰队,波罗的海舰队的主力舰只苏沃洛夫公爵号等改编为第二太平洋舰队,为了称呼上的方便,我们还是称其为“波罗的海舰队”10月15日,波罗的海舰队由现在的拉脱维亚的利耶帕亚(liepoja)出发,开始了人类历史上首次18,000海里的大舰队远征。

    内博加托夫少将率领的第三太平洋舰队有五艘勉强可以称作战列舰,巡洋舰之类的军舰(战列舰尼古拉一世号,巡洋舰阿普拉克辛海军上将号,谢尼亚文海军上将号,乌沙科夫海军上将号和莫诺玛赫将军号)平均舰龄10年,平均航速16节。

    话说回来,没有罗杰斯特温斯基这种变态的铁腕管理,波罗的海舰队要完成这18,000海里的航行是不可能的,因为日本的盟友英国设置了数不清的障碍。在西班牙的维哥港没有装满煤炭的俄国舰队经过葡萄牙以后,总算在盟邦法国的殖民地摩洛哥的丹吉尔花了四天装满了煤炭,每艘战列舰都在四千吨以上,本来法国设计的战列舰是以重心高而著名的,但一直把甲板上都堆满了煤炭的俄国舰队却一直沉到了吃水线以下。

    只是少将,不能当舰队司令?朕是什么?朕就是绝对,朕晋升他当中将,眼红死你们。等他回来,朕还要任命他当上将,当元帅。

    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顿海扁的那些英国鱼花子,扯着半旗哭着就回了家。第二天早上,整个英国就沸腾起来了,堂堂七大洋主人的大英帝国的渔民,居然在自己家门口的北海被海盗打了劫,这还了得。

    像设计满载排水量14,000吨的苏沃洛夫公爵号每次出发时的排水量都超过17,000吨。大舰能这么装煤,小舰装不了,驱逐舰鱼雷艇什么的两天一开,燃料就没有了。为了让小舰节省燃料,大战列舰,巡洋舰就用缆绳拽着驱逐舰鱼雷艇,像老马拉破车一样地前进。缆绳经常会断,还得停下来重新系。反正把罗杰斯特温斯基航海称为世界第八大奇迹决不是浮夸,只有精力充沛不知疲倦的俄罗斯人才做得到。

    所有人都在问这个问题,先任参谋秋山真之更是忧心忡忡。

    但是看起来上帝和尘世的人们一样的不喜欢俄国人。罗杰斯特温斯基的期望什么都没有实现,现在他只能接受这些老爷军舰。两人会面以后,内博加托夫少将问罗杰斯特温斯基现在准备怎么走,他们该干什么的时候,罗杰斯特温斯基只是指着第三太平洋舰队的黑色烟囱说:“把这些烟囱和我们一样漆黄了”罗杰斯特温斯基对第三太平洋舰队下的命令就只有这么一道。所有研究日俄战争战史的人都无法理解罗杰斯特温斯基为什么要把俄罗斯军舰传统的黑烟囱漆成土黄色。有人说,即使是从单纯的审美观点来看,罗杰斯特温斯基在艺术修养水准应该颇高的彼得堡宫廷里到底是怎么混的也很值得发问。罗杰斯特温斯基的审美观就只有一个用处:在未来的日俄舰队决战时为日本舰队辨认目标提供方便。

    世界前几名的大舰队,居然在这艘像脱|光了毛的老狗一样的小炮艇前面乖乖转身走开。越是小国的葡萄牙,越在乎大国英国,罗杰斯特温斯基也是刚刚才想明白这个道理。

    这时没有什么日本鱼雷艇驱逐舰来袭击俄国舰队,否则俄国舰队将无法迎战,所有的炮塔周围都堆满了煤炭,炮塔根本无法转动,所有军舰都成了粉尘飞扬的地狱,而南半球已经进入了夏天,但军舰上的所有窗子都开不开来,舱内室温高达50度。习惯了北极圈的俄国人就在这样的地狱旅程中走向东方。

    3月16日,罗杰斯特温斯基的太平洋第二舰队终于从马达加斯加的诺西贝起身北上了。出发前法国海军部特地给俄国舰队提供了三条道路以供选择,一条是经龙目海峡(lombok strait)从西里伯斯海(celebes sea)进太平洋,一条是从帝汶海经托雷斯海峡(torres strait)从所罗门群岛进入太平洋,还有一条就是绕过澳大利亚从珊瑚海走。目的在于避开英国人和日本人可能的监视,但是罗杰斯特温斯基没有采用其中任何一条路,而是走了一条横断印度洋最短的道路,直冲尼科巴群岛,然后穿过长长的马六甲海峡,绕过新加坡,沿着马来半岛北上,把一切都公开展示在英国人面前,并通过英国人向全世界展示了拥有40艘各类舰只的俄国太平洋舰队劈波斩浪,滚滚浓烟染黑了半边天的雄姿。

    到现在为止,秋山的所有战术设想都没有成功,为什么?俄国舰队的避战想逃当然是黄海海战时丁字阵型没摆成的理由,但是如果结论是丁字战术能够导致敌方舰队逃脱的话,这个战术就根本不能使用,因为波罗的海舰队很可能依然企图避战而进入海参崴,再采用游击战术来骚扰封锁日本沿海和满洲的陆军相配合。而日本无论在实践上还是经济上都负担不起这种海上游击战,除了在第一场决战中就全歼波罗的海舰队之外,日本赢得这场战争的可能性还是为零。

    罗杰斯特温斯基下达的命令是:“睡觉不准脱衣,所有主炮副炮全部脱去炮衣,实弹上膛,瞄准每一艘靠近的船”因为每一艘船都有可能是日本驱逐舰或者鱼雷艇。在驶出波罗的海的五天五夜里,整个舰队就是在这一种无可名状的极度恐怖中熬过来的。因为波罗的海是内海,丹麦,瑞典,芬兰,德国,英国等沿岸国家的各种船只在穿梭不停,而每一艘船只都可能是来灭这么一支大舰队的日本小驱逐舰,这种积累起来的恐怖和疲劳终于爆发了。

    确实到目前为止,联合舰队在日俄战争中并没有什么可圈可点的战绩,虽然靠出老千打了老毛子一记闷棍,但没有把俄国舰队打闷。不仅如此,六艘战列舰在一天之内丧失了两艘,三分之一没了。仅仅是靠运气,马卡洛夫触雷身亡,远东舰队全无斗志,这才没有出港来和联合舰队决一死战,真要是决战,结果到底会怎么样也没有人知道。起码在黄海海战中,联合舰队面对着只想逃走的远东舰队都没有击沉其中一艘就是最好的证明。

    新上任的舰队司令官,罗杰斯特温斯基少将,不对,应该是中将,前两天刚刚晋的级,是不是那么有信心就不知道了。

    话说回来,这帮海盗的水平也真次,一个战列舰舰队打了半个晚上,居然就打沉了一艘渔船,死人才四个?英国人想不出这些人到东方去干嘛,难道说日本人也都拿着一些捕鳕鱼的拖网渔船?否则这些俄国笨蛋就没有一点的胜利可能。

    亚历克桑德拉皇后的理论是:“旧军舰也是军舰,有炮就能打,就有战斗力”因此俄国宫廷就把胜利的希望寄托了在这几艘旧军舰上,因为他们到底是“有炮”的。

    罗杰斯特温斯基的麻烦远不止这些。当时的俄国已经充满了社会主义者,他们的敌人就是沙皇和沙皇制,波罗的海舰队也不会缺少社会主义者,起码不会缺少社会主义的同情者。在多戈浅滩谎报军情的工作船堪察加号在从达喀尔出港不久就挂出了“机械故障”的信号,退出了行进行列。

    罗杰斯特温斯基中将的害怕不亚于舰队里的任何人。

    10月21日晚上,俄罗斯舰队经过一片被称作“多戈浅滩”(doggerbank)的浅滩,北海这种浅滩不少,都是鱼类生息的好地方。这时由于机械故障而落在了后面的工作船堪察加号突然发出了一份无线电报:“遭到日本驱逐舰袭击”罗杰斯特温斯基立即询问:“速报告敌舰数量以及方位”堪察加号的回答让整个舰队都倒抽一口冷气:“八艘,从所有方位”顿时所有舰只都打开了探照灯乱照,在探照灯的照射之下,只见确实有一群小船的影子,一直是实弹上膛的俄国军舰不由分说就打了起来。

    这样的战绩和现状,真能和波罗的海舰队决战?

    这边的联合舰队在旅顺的俄国远东舰队全部报销以后全部回了佐世保,但没有休息。检修完了以后,进入了更加艰苦的反省和训练。

    燃料在打官司,而这边远东舰队已经全军覆灭的消息则已经得到了证实。

    尼古拉二世是一个极为野心勃勃而又没有具备必要的能力的人,他和当时的德国皇帝威廉二世正好是一对都想向海洋发展的大陆国家的皇帝。1902年7月24日,两个表兄弟(当时的英国国王乔治五世也是他们的表兄弟)在利耶帕亚见面,各自带着自己的舰队,为了便是亲热,两位表兄弟皇帝特地身穿对方国家海军的军服出场,最后分手时威廉二世打给尼古拉二世的灯光信号是:“大西洋舰队司令向太平洋舰队司令致敬”所以在尼格拉二世看来,远东,特别是俄国边上的满洲,朝鲜这些远东地区就是上帝赐给俄国人的,怎么现在跑出来了一个什么日本要和俄国人争抢,是可忍孰不可忍?特别是尼古拉二世对日本印象极坏,1891年5月11日,他还是皇子的时候,去日本访问被那些无法无天的日本人在大津砍了一刀他可没忘记。现在这位他极其喜爱的罗杰斯特温斯基向他献上了编制第二太平洋舰队,去远东和第一太平洋舰队一起夹击日本联合舰队的计策,他如何不满心欢喜,言计听从?

    这么多船能绕地球几乎一周开到远东吗?半路上会不会散架?俄国海军军官们担心的是打仗以前的事,舰队都散了架还打什么仗?但没有人出来反对,沙皇是永远正确的,俄罗斯是不可战胜的,这也能反对?大家还是闭嘴吧。

    罗杰斯特温斯基终于出现了。5月9日,第三舰队巡洋舰莫诺玛号上号称全舰队功率最大的电台终于和第二舰队联系上了。这时候罗杰斯特温斯基的心情可能有点像一个不得不接受来投奔的穷亲戚的有钱人,肯定在埋怨为什么日本舰队没有在印度洋上打埋伏?为什么第三舰队没有出现撞船,触礁事故?如果第三舰队沉没了,罗杰斯特温斯基就可以理直气壮地直扑海参崴,就是第三舰队受伤大损,罗杰斯特温斯基也可以在海防慢慢地修,修到后来,等不及了的沙皇改了主意,让他们单独先去海参崴也有可能。

    但是法国人还算没有把事情做绝,没有拒绝俄国舰队的入港要求,而且对于俄国舰队在达喀尔港内的加煤行动也只是视而未见,俄国舰队还算是能够加了煤以后继续上路,但是俄国人也知道这已经是最后一次了,英国人肯定会继续在其他方面施加压力的。

    日本的矿工们,正在为日本的敌人们生产燃料。这种怪事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自从这个世界上有了资本主义以后,所谓商业运作就成了这么个不可思议的东西,永远是到处有人为敌人生产武器来打自己。

    驶出波罗的海以后,舰队经过北海。北海是一个大渔场,十月又是不遇的黄金季节,北海渔场挤满了渔船,而每一艘新出现的渔船都会让俄罗斯驱逐舰像抽疯一样地突然兴奋起来。而罗杰斯特温斯基对这种充满了警惕的舰队表现似乎十分满意。

    被改名为第二太平洋舰队的波罗的海舰队,就这样踏上了遥远的征程。

    但是出主意的罗杰斯特温斯基少将本人是不是真的相信他自己的主意就是一个问号了。他是沙皇的伺从武官,以英俊的面容和潇洒的身材出入于宫廷,伴随在沙皇身边,这个主意肯定能够得到沙皇的进一步宠爱,成功不成功的与他罗杰斯特温斯基有何关系,反正如果打了败仗就是指挥官无能。但他可能没有想到沙皇回任命他,一个少将去担任这支大舰队的司令。

    如果说罗杰斯特温斯基中将完全是草包也不是事实,罗杰斯特温斯基从听到“发现敌人巡洋舰”这句话开始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立即下令停火开灯,开了灯一看才知道真是打了自己人,再一看对面,那有什么日本的鱼雷艇,不就是些可怜的英国小拖网渔船嘛。

    即使是这样的地狱都是一种奢侈。对日本人绝对称不上是什么天使,但对于俄国人则绝对是恶魔的英国人首先干的就是不给俄国人煤炭,起码不给他们好煤炭。即使在丹吉尔,英国商人也是竭尽全力,囤积所有煤炭,在无法囤积“所有”的时候,首先囤积最优质的威尔士煤炭,绝对不给俄国人以充足的资源。

    俄国人只能低头,在俄国外交部答应付给英国渔民66,000英镑的赔偿,并且交出肇事的波罗的海舰队军官以后,西班牙人终于在第三天答应每艘战列舰能够加载400吨煤。俄国人为了能够尽早行动,连被关禁闭的士兵都放出来参加装煤。

    当然不是好消息,是有关一个旅顺口边上的一个可以威胁在港口内部的远东舰队的小高地失守,远东舰队前景甚危的消息。

    但是茫茫大洋,第二太平洋舰队在哪里?没人知道,本国的海军部都不知道。据说1月18日俄国海军部的瓦斯里列夫维奇·杜瓦索夫少将在巴黎面见法国外交部长时居然问出这样的怪问题:“您是否知道我们亲爱的罗杰斯特温斯基中将在哪里?”

    所以法国领事在听说俄国舰队已经上路的消息以后在日记上写道:“可以预计10天后俄国将成为无海军的国家了”日本人及时捕捉到了俄国舰队从海防出发的情报,但是俄国舰队出发以后就像蒸发了一样没了音信。

    其实集中了全舰队工程师的堪察加号的机械根本没有故障,堪察加号发生了抗议骚乱。征收来的火夫和享受军官待遇的工程师们打了起来,舰长赶快挂起故障旗来吸引全舰队的注意,要不然斯拉夫火夫的铁拳不是开玩笑的。

    法国总督寸步不让:“是公海,但是是靠近加蓬的公海”结果已经被称为“流浪舰队”的波罗的海舰队只能再次向别处流浪,这次找了一个小国葡萄牙的殖民地,安哥拉的大鱼湾(great fish bay)可能俄国人在想,无论如何,俄罗斯帝国还不会混到被葡萄牙欺负的地步吧,谁知道,大鱼湾里唯一一艘100吨不到,旧的都看不清原来油漆是什么颜色的葡萄牙炮艇居然不由分说,打着“禁止入港”的信号大模大样地挡在航道上。

    其实没人出这个主意的原因并不是像尼古拉二世想象的那样众将无能,而是除了相信俄罗斯舰队去了远东能够胜利的沙皇这一个,还有半信半疑的罗杰斯特温斯基算半个,全加起来一个半人之外,全俄罗斯就没有人相信这是个好主意!

    俄国人在维哥呆了五天,这五天对东乡平八郎是无价的五天,因为日本人还没有办法拿下旅顺口。

    受了伤的军舰需要修理,没有受伤的军舰也需要清理。军舰在海里浸泡了一段时期以后,就有海藻和贝类附着在军舰的船底外壳上。这种附着的海藻和贝类是军舰的大敌,他会严重地降低军舰的航速,还浪费燃料,所以军舰隔一段时间就要进船坞去把这些附着物清理掉,来节省燃料保证军舰的航速。但这种作业一定要在船坞里进行,否则无法清除彻底。俄国第二第三太平洋舰队在船只已经在海水里浸泡了快半年,船底上海藻和贝类早已经是层层叠叠,长势喜人,可是俄国舰队在这18,000海里的苦难行军中连进港抛锚的机会都屈指可数,怎么能做进船坞清理的奢侈之想。闲在马达加斯加的那段时间,罗杰斯特温斯基倒是很认真地天天让各舰找人穿上潜水服到海里去清理,一来这种方法本身就无法彻底清理,二来舰队士气空前低落。连日航海的疲劳,加上远东不断传来的噩耗又使得俄国水兵们产生了一种对这些从未见过面的黄猴子们的强烈恐惧,整个舰队几乎没有人认为自己会活到战争结束。本来就是凡有俄国人的地方就肯定有足够的伏特加,现在诺西贝周围又变成了世界最大的卖淫之地,被从欧洲,亚洲,中东各国云集来的流莺们加上本地土人照顾着的14,000多俄国水兵,那情景绝对香艳壮观。

    怎么办,还要不要去远东,去远东单独和那个可怕的东乡猴子打仗,说实话罗杰斯特温斯基有点心中没数,向彼得堡请示,说实话心里是希望皇帝陛下说上一句:“算了,你就回来吧”可是,这个沙皇的宠臣还不是很了解他的主子。罗杰斯特温斯基甚至还不如东乡平八郎了解尼古拉二世。尼古拉二世从来就没有想过饶了那些敢于冒犯俄罗斯帝国的黄皮猴子们,而彼得堡海军部的将军们也没有谁希望罗杰斯特温斯基活着回来,为了防止尼古拉二世想起来了俄罗斯那条“没有一倍以上的兵力不进攻”的潜规则,还专门在报纸上以“科拉特中校”的名字发表了一篇论文,说:“俄国人不一定肯定胜利”里面把波罗的海舰队的火炮数量点了一遍数以后说“日本人的火炮数量是俄国人的18倍”怎么办?“有必要再编制一支第三太平洋舰队来弥补这种不足”这种话是不是混蛋话没有关系,只要沙皇尼古拉二世陛下听进去了就是科学,顿时一道圣旨,波罗的海舰队剩下来的只要是装了门像炮似的玩意的全上阵,真又组建了一支“第三太平洋舰队”由内博加托夫海军少将指挥经过苏伊士运河来和第二太平洋舰队回合。

    比如说,军舰用的最好煤炭是最昂贵的威尔士煤,当然英国人不会再卖给俄国人了,也不会卖给德国的汉堡亚美利坚公司。但是俄国海军部的账簿上记载着的却是俄国人一直在购买被禁运了的威尔士煤。实际上俄罗斯舰队用的是汉堡亚美利坚公司好不容易收罗来的最便宜,质量也最差的日本产煤炭。

    多戈浅滩事件的第二天,波罗的海舰队通过英吉利海峡。英国地中海舰队的巡洋舰在波罗的海舰队的旁边监视,一边还做着各种编队机动动作示威。俄国舰队的士气刚从恐惧的顶峰下来,又跌落到了沮丧的谷底。一位俄国军官在日记中这么写道:“对面的舰队才是真正的海军,而我们俄国人仅仅是他们押送下的囚犯而已”俄国舰队第一次寄靠的是西班牙的维哥港。按原计划,舰队是要在这里加煤,而在海上晃了一个星期的官兵们,也想到陆地上去散散心。

    从丹吉尔出发,11月3日俄国人到了塞内加尔的达喀尔,这里也是法国殖民地,正当松了一口气的俄国人准备进港加煤的时候,法国的西非总督的回答是:“进港和加煤需要我国外交部的许可”俄国人觉得五雷轰顶:不是友好国家吗?不是在丹吉尔刚刚还排除了英国人的阻扰,保证了波罗的海舰队用煤的友邦法国吗?怎么会有这种回答?

    因为事情出在dogger bank,所以罗杰斯特温斯基中将就得到了一个“疯狗”(mad dog)的诨名,他所率领的这支舰队也就很自然地被命名为“疯狗舰队”对于这支攻击渔船队而且没有采取任何救助手段来求助渔民的战列舰队,英国人做出了激烈的反应。英国海军当然是动员起来了,英国外交部照会俄国驻伦敦大使:“事情没有得到妥善处理之前,波罗的海舰队不准继续航海,否则一周后大英帝国进入和俄罗斯帝国的交战状态。”

    那群小船是大约四五十艘正在捕捞鳕鱼的英国拖网渔船,都只是些100吨左右,七八个人的小船,人家在自己家门口打鱼,也不知道犯着谁了,一顿炮火从天而降。离俄国舰队最近的仙鹤号(crane)最倒霉,被击沉,船长和另一位船员死亡。但受到了一支全副武装的巨大战列舰舰队攻击的英国拖网渔船们也就只被打沉了这一艘,死了三个人。俄国舰队的攻击力量也就可见一斑了。

    首先发生的事情又是有关于燃煤的。英国人的封锁和俄国人的贪污,使得罗杰斯特温斯基只能烧烟雾腾腾的日本劣质煤,怎么烧也不出蒸汽,只产生大量呛鼻的气体。还是那个堪察加号,又打开了信号:“请求许可抛弃150吨劣质煤炭”罗杰斯特温斯基的回答是:“先把谋反者扔下去。”

    俄罗斯舰队的行进确实是壮观,很特别的,以前没人看到过,以后也再没有了。没有燃料基地的罗杰斯特温斯基舰队的所有舰只都得自己带着燃料走。

    舰队到加蓬的时候,法国人的背叛到了露骨的地步,居然不准德国公司在海上为俄国舰队加煤。在对待除部下之外的人时素有最彬彬有礼的绅士之美称的罗杰斯特温斯基这次也火了:“总督先生,这里是公海!”

    所以除了罗杰斯特温斯基倒霉之外没有别的说法,罗杰斯特温斯基们决不是海盗,他们只是由于过度恐惧而进入了幻觉而已,但是罗杰斯特温斯基最不幸的是他得罪的是海上霸主,现在他不得不付出代价,这个代价就是俄罗斯的面子和荣誉。

    罗杰斯特温斯基只好离开金兰湾,在海上漂流。真的是在飘流,他不能走,理由很奇怪而且无奈,因为尼古拉二世陛下送来给他助威的第三舰队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就这样漂了五天,飘出了50海里,飘到了海防附近。罗杰斯特温斯基的大多数时间是在宫廷里混,能够讲一口完美无缺的法语,对法国人的思维方式很了解,他已经听出来了法国舰队司令强调金兰湾是军港的言下之意其实是只要法国远东舰队没有列上名单的港口就可以使用,而法国远东舰队没有使用过海防,于是罗杰斯特温斯基就在海防等第三太平洋舰队。

    马达加斯加是法国殖民地,本来的预定是舰队在马达加斯加休整两个星期再北上,可是这一停下来就不走了,后来俄国舰队真正从马达加斯加出发是3月16日。怎么一呆就花了那么长时间,理由很多,反正全是极为俄罗斯的。

    和德国公司有关煤炭的口头官司打不出来名堂,因为彼得堡的海军部高官们已经决定不掺和此事,全权授予了罗杰斯特温斯基。而日本海军是在开战以前就由海军次官,以后在1932年当上第30代首相的斋藤实海军中将专门负责购买“英炭”以确保战舰的燃料,这里面的反差是不是太大了一点,让人怀疑俄国人是不是真的是在打一场战争?

    大英帝国本来就是日本的同盟国,只不过没有直接和俄国交战的义务。实际上英国也没有和俄国直接交战的准备,所以后来法国出来调停,英国也就接受了,本来就没有什么大损失嘛,就是乘机敲竹杠。

    1905年2月从利耶帕亚出发以后,他们没有绕好望角,而是走地中海航路穿过苏伊士运河到达了印度洋,准备去和正在等待着他们的第二太平洋舰队会合。

    出征前,沙皇尼古拉二世到现在的爱沙尼亚首都,当时也是波罗的海舰队的一个重要基地的塔林亲自检阅了将要远征的波罗的海舰队的雄姿。包括七艘战列舰。其中苏沃洛夫公爵号,亚历山大三世号,波罗季诺号和鹰号这四艘排水量13,516吨的战列舰被号称为世界上最强的战列舰的总共38艘各种舰只波罗的海舰队是俄罗斯海军被人尊为“世界第三海军”的最大理由。尼古拉二世自豪地看着他的舰队,对将士们说:“到东方去,把那些破坏俄罗斯和平的东方异教徒埋葬在海里”沙皇尼古拉二世陛下对胜利充满了信心。

    当然报纸上的消息不一定准确,就算准确,沙皇尼古拉二世陛下会下达什么命令谁也不知道,在沙皇改主意以前,就只能按既定计划往前走。绕过好望角,转头北上,于1905年1月9日到达了马达加斯加的诺西贝(nosy be)和前一年12月28日通过从苏伊士运河早期到达了的一部分小舰舰队会合。

    4月13日,俄国人来到了法属印度支那的金兰湾。刚准备进港抛锚,装煤换水,可是法国远东舰队司令亲自来了,在向罗杰斯特温斯基中将问寒问暖以后,很不经意地提到了金兰湾是法国军港这一事实——向交战一方提供军港是违反中立原则的。

    罗杰斯特温斯基是一个官僚。官僚虽然没有什么想象力,但在管理上却有独到之处,尤其是罗杰斯特温斯基,他是一个天生的宪兵司令,和后来的日陆军大臣兼参谋总长东条英机大将一模一样。罗杰斯特温斯基成天在舰上巡逻,找出所有衣冠不整的士兵,发现所有没有擦洗干净的角落,要不然就是坐在办公台前搜寻所有报告中的格式拼写错误,然后或者命令军官们,或者自己亲自去处罚那些犯错误的可怜虫们,把整个舰队从被日本鱼雷艇袭击的恐惧中带到被长官鞭打的恐怖之中。

    法国仅仅是俄国的“友好国家”并不是负有义务的盟国。法国对俄国的好意,仅仅是出于对英国的厌恶和对远东小国日本的不了解。但是海上霸主英国的有关提供煤炭是一种违反中立的行为这种主张不得不考虑,更加重要的是8月份在满洲开始的辽阳会战和10月份的沙河会战无一不是以俄国陆军的失败而结束,法国人已经对俄国人胜利的可能性产生了怀疑。

    其实说到这点,尼古拉二世陛下的气还正就不打一处来:白养活这么多将军,居然没有一个人出主意,眼看着远东舰队要完蛋也没人心疼,就只有罗杰斯特温斯基一个人为朕分忧,这个舰队司令就让罗杰斯特温斯基来当。什么?

    出航两个月来,波罗的海舰队的将士这是第一次摆脱了丧家之犬的心情,总算可以宽宽心休息一下,最美妙的是这里居然还能看到900公里外的开普敦发行的报纸。报纸上居然还有日俄战争的消息。

    堪察加号的事件就像瘟疫一样流行了起来。从此无论白天黑夜,报告士兵或者火夫的叛乱的灯光信号连续不断地发往旗舰苏沃洛夫公爵号,而罗杰斯特温斯基就像一个宪兵下士官一样的不断发出镇压和惩罚的命令,于是各个舰长就成天充当着军事法庭庭长,检察官和辩护人的角色,要知道罗杰斯特温斯基是一个完美主义者,他会阅读所有军法审判的记录,连单词的拼写错误都不会容许,更不要说审判本身的敷衍了事了。

    法国人是外交天才,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军事上的失败都没有阻止法国人最后成为胜利国。法国人本能地知道在什么时候应该和什么人友好,他们不会继续和一个已经没有多少胜利希望的帝国友好下去,果然法国外交部的回答是:“不能在本港加煤”实际上法国已经开始暗地摸索在日俄之间实现媾和的斡旋了。

    比如说日本的鱼雷艇或者驱逐舰已经埋伏在丹麦海峡等着他们去送死,或者是埋伏在北欧的其他什么地方。反正全能的,恐怖的日本联合舰队甚至不会让他们出波罗的海。至于联合舰队还在为远东舰队抓狂这个事实,或者是不知道,或者知道了也不相信。总之,舰队上下的气氛就是恐怖,或者说极端的恐怖。

    在海防海面上飘泊的那段时间里罗杰斯特温斯基天天派出驱逐舰到西贡去拍电报,恳求国内海军部取消让他等待第三舰队的命令,因为无论如何航速快,吨位大的第二太平洋舰队单独穿过日本人的拦截,到达海参崴的可能性总比带着第三太平洋舰队那些被他们称为“浮动熨斗”(老式熨斗是烧煤炭或木炭,上面也有一个烟囱,和军舰有点相像)“自动沉没机”的那些速度奇慢的老爷军舰大,但是国内海军部的回答始终是:“等待并带上第三太平洋舰队一起去海参崴”为什么,因为这是沙皇尼古拉二世,准确地说,这是亚利桑德拉皇后的旨意。

    那时只有七大洋霸主英国的皇家海军在全世界各地都有煤炭储备,其他国家的海军要远征,首先遇到的问题就是如何解决煤炭的供应问题。俄国人在这个问题上得到了德国人的帮助,一家名叫汉堡亚美利加(hamburg americaline)的德国运输公司承包了这项业务。船到维哥,德国船只正要上来装煤,突然一个西班牙人到旗舰苏沃洛夫公爵号来通知俄国人:“西班牙人不想破坏中立,俄国舰队不能在西班牙港口内进行补给活动”这个个子矮小,相貌猥琐的中年西班牙男子的背后,毫无疑问站着大英帝国和皇家海军。

    只好去找沙皇表兄弟帮忙了。罗杰斯特温斯基只好去德国殖民地,纳米比亚的安哥拉佩克(angra pequena)安哥拉佩克的德国军司令官非常友好,派人来打招呼:“本官只是军人,不是外交官,本官在司令部窗口看不见的东西是不存在的”你只要不停在老爷窗口,老爷就看不见。

    罗杰斯特温斯基不是傻瓜,他对手下幕僚的解释是:“我们的军事上的失败,导致了外交上的失败,现在法国人对我们的态度,也就是普通人对一个破了产的亲戚的态度”俄罗斯民族是一个没有外交的民族,或者是不需要外交的民族,就连公认的最开明的维特伯爵都公开说过:“俄罗斯的威信仅仅由于其军事上的强大而存在,没有军事上的强大就没有俄罗斯本身”很不巧,现在就是开始失去这种“军事上的强大”的时候了。

    罗杰斯特温斯基中将悲愤啊,天哪,上帝啊,俄罗斯人到底做过什么孽,值得全世界这么一起来欺负。金兰湾是什么狗屁军港,法国远东舰队的母港在西贡,金兰湾除了有两个法国人在经营一家电报局之外,就几间破草棚,就连妓院这种文明的象征都没有的地方都不许俄国人逗留?

    有趣的是法国人还真知道,因为这一带都是法国殖民地,俄国人的一举一动法国人全部知道,但法国人没有主动向俄国人通报的打算,而俄国海军部的官僚们也没有向法国人求援的积极性,因此第二太平洋舰队的所在就成了一个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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