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心思

    刘贵全和王改换少有意见一致的时候，很多事情双方都会有一个立场，基本你妥协一次，我妥协一次。他们彼此心知肚明，不过是为了保持自己的地位必须要做的斗争。村里不了解的情况的人，都觉着这两个领导有商有量，算是比较和睦的领导班子。只有两个会计才了解怎么回事。

    不过刘会计是刘贵全隔房的侄儿，王会计正是王改换的亲侄儿，村里一半的人支持姓刘的，一半的人支持姓王的，所以对于这种局面，村里人大体上满意的。村里的几个独姓，闫，郝，张基本上没有什么话语权，不被人欺负就好了。

    刚才刘贵全要买牛，牛多了，耕地拉水拉炭都方便一些，村里两头牛，除了上工之外，其他私人的活都是王家用一头，刘家用一头。刘贵全被刘姓人撺掇，觉得刘家的人多一些，需要再多一头牛，平时刘家人借起来也方便，这种隐秘的心思他没有宣之于口。只是说牛多了，人轻省一点，上工的活也少一些。

    王改换上次去乡里开会的时候，乡上说能分一批化肥，有了化肥，庄稼也多长一些。农村人天天种地，交过公粮之后，竟然吃不饱。说起来真真可笑，宁愿累点苦点，也要上点化肥，让大家能有多点余粮。

    二人僵持不下，今天在场的王会计肯定是支持他叔的，不过现在还不需要他这个会计表态，所以他也不能发表意见。而且刘会计一票基本和他持平。所以他表达意见也没有什么用。最后看两位领导怎么商量。

    柴淑女正碰上两人吵出真火的时候，这又让王改换想起了之前刘平生借钱的时候，他可是同意了的。怎么王家有点困难就不给借了。

    “你看着办吧，王二平要是出点什么事，说起来找过组织，就是组织不给借钱，你看你到时候顶不顶的住？”王改换直接把话撂下，看刘贵全怎么应对。

    刘贵全心里暗恨，这个老家伙，说话这么狠，这不是让王二平家的记恨他吗？快算了，十块钱也不多，让借了也无妨。到时候还不上，看扣不扣粮。

    “王哥，看你说的这话，给借，毕竟是要命的事，不过还的话，也要年底还。”

    “能不能明年还，那王二平还要调养一下，还要吃药，今年眼看着就要结束了，今年还是不是时间太紧了。”

    “是啊，书记，他那个病不知道一下子能不能治好，给我们点时间。”柴淑女赶紧为自己多争取点时间。

    “你还想不想借，在这么困难的时候能借就行了，还要明年还。队上年底也要结算。 ”刘贵全疾言厉色的喊了几句。他也要让姓王的老东西看他的脸色。

    柴淑女都有点懵了，也有点难堪，眼里的泪水都在转圈，不过她忍住了。这算不了什么，毕竟借钱在哪都要受些委屈。她转头看向村长，王二平隔房的叔叔，她想着看能不能延到明年。王改换开口道：“书记，我们对村里人还是要讲究方法的，不能太粗暴，你看二平家也是有实际困难的，借的也不多。要不一半今年年底还，一半明年还？”

    刘贵全听了这话，思索了一会，决定先同意，毕竟还不上第一年的，第二年的好像也应该提前要回来。他倒想看看他们怎么还。

    柴淑女不知道这些刘贵全的心思，她自认为家中一向与人为善，也不会有人专门整治他们。所以在会计那签了借条领到钱之后，千恩万谢的走了。

    猫蛋远远看着母亲进了村部，不好跟的太近。看到柴淑女扭头，她也提前走了，不好让柴淑女看到自己跟踪她。

    柴淑女将钱贴身收好，放到家里她也不放心，王二平之前大手大脚，自己借钱的事情或多或少会漏出去，就担心张月女知道后，过来张手。这个钱只能用来看病，用给别人她心里不得劲，毕竟借钱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猫蛋也开始上工了，不过年岁太小。而且这会的9岁是虚岁，差不多8周岁，所以每天捡羊粪珠子，一个半人高的杆子带着一个小小的锹样的铲子，不用弯腰就能将羊粪珠拾起来。因为她现在身高不高，给她换了一个短一点的杆子。她提着红柳做的小萝头，捡满一萝头，提着倒到队里堆肥的地方，一天下来给两个工分。放羊的早上赶羊出去的时候，羊边走边拉，回来也一样。每天都有新的羊粪珠可捡，偶尔也要拾牛粪，听起来可不怎么美好。不过有活干让她心里也能好过一些，感觉自己能给这个岌岌可危的家尽一份力，而且她也可以趁机多了解一下这个村子。

    柳林村紧挨着一条沟，沟里有从后山流出来的水，汇聚成小溪流入村口附近的河，那条河沿着崖壁蜿蜒流过，水还比较多，尤其是夏天发大水的时候，需要管着村里的孩子。

    沟坡边是一条村里人修出来的路，顺势而起的山坡上挖了高低错落的窑洞。地势低一点的旁边就是路，地势高一点的需要自己修个小路和村里的路连上。这里就叫里沟，里沟后面就叫后沟，也是顺山势挖了好多窑洞。猫蛋家就在里沟，而且窑洞挖的靠上，需要走个s型的上坡路，上到一个平台，有三孔窑洞。

    从这个坡上去，是一大片平坦的地方，村里人就叫梁上，梁上的人修的房子就是土夯成的房子，顶上是木头的大梁，只有一两家是青砖房，梁上往村口的方向走是前梁，零星几家在这坡上挖窑洞，毕竟这个地方离村子远一点。这会有狼，大家都住得比较近，互相能守望相助。

    猫蛋看了之后觉得，前梁是阳光最好的地方，可是那边建房的人最少。里沟和后沟人比较多，不过阳光也是最差的。他们家的窑洞光线很差，只有早上到下午一段时间还有点光线，人从屋外进来，还要适应一下子，才能看清屋里的样子。

    挑水的地方在沟的的另一边，村民用锹修出一条小路，先下坡，后上坡，再下坡，才下到沟里，取了水原路返回。现在家里的水主要是柴淑女，猫蛋狗蛋一起打水。柴淑女担担子，狗蛋和猫蛋两人抬一桶水。所以用水也比较节省。

    村里的主要农作物有高粱、糜子（黄米饭）、黍子（北方黄糯米）、玉米，不过玉米是那种小玉米，比后世的玉米迷你一些，基本是一代代留种留下来的，买的种子也是这个地区的。蔬菜只有白菜和包菜，其他菜种的少。西红柿之类的是没有的。

    猫蛋转悠一段时间，都没有什么挣钱的点子，大家用到钱的时候少，平常就买点煤油，打火有火折子，盐是土法制的盐，布是自家治的土布，生病吃药的药都是自己挖的。穿鞋穿的也是千层底。不过夏天穿的是草鞋。对于猫蛋来说，什么都缺，哪都不习惯。擦屁股用的是黄土疙瘩。不过用起来还是比较好用的。这个反而比较意外，猫蛋羞于承认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