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秦天雪的授徒之道(中)
沈非辞曾也是一城少城主,父母是没有感情的联姻,生下他也只不过是履行义务。
他母亲从小就是作为城主夫人培养长大,除了不爱他父亲,是个人人都称赞的主母。
沈非辞从小也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父亲看好对他,母亲关心他,一切都看似那么美好。
但意外频发,他们所在的那座城处于一处空间裂口附近,从中隔三差五都会出现一些畸形且凶残的怪物。
有一次,禄城城主从外带回了一个女子,称是腹中怀了城主的女儿,求主母成全。
当时,十岁的小小少年得知消息时气的跳脚,被他母亲强行关了起来。
不知道她与城主怎么说的,那个女子留了下来,做了侧夫人。
在沈非辞的印象中,自打那人来了后,一向循规蹈矩的母亲屡屡被罚,被父亲疾言厉色的苛责。
母亲对山楂过敏,所以从不吃山楂,父亲是知道的。
可那侧夫人在母亲这里见了红,就偏说母亲给她吃的糕点里有山楂,容不下她与腹中孩儿。
父亲大怒,视母亲为妒妇,要休妻。
不过半月就消瘦了一大圈的母亲很平静,提出和离,自己做城主。
父亲也不过是入赘的,这座城不过是外祖见他是个心善有责任心的,将母亲许给他而已,明面上的权力都给了父亲,实际上,暗地里的势力都掌握在母亲手里。
按照外祖的安排,最后的一切都会落到他手上。
父亲当然不愿意将城主之位拱手让出,又有城中老人施压,在纠结了个把月后,决定将即将临盆的侧室安置到城主府外的院子,暂时避让。
侧室临盆之日,空间裂缝史无前例的扩大,从中跑出了上百只怪物,见人就扑,掏心碎骨,食肉饮血。
侧室与刚出生的孩子被那些怪物掳走,被父亲瞧见了,他当即不顾一切要跟随着出城去。
城内的万千生灵与百姓,他都不想管,眼中只有那一袭白衣。
他是城中最高修为的修士,同时也是一位符修,他一走,众人的压力大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沈非辞眼睁睁看着熟悉的叔叔伯伯长辈们倒下,撕心裂肺的喊着父亲,可他的父亲即使听到了也不回头。
他说,“阿婉和孩子更重要。”
他想起来,阿婉这个称呼,是父亲的初恋兼青梅竹马。
可即使是这样,作为一城之主,危难时刻不护着百姓,不履行职责,而是去追那看上去就蹊跷的情人,这难道不荒谬吗?
是谁教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是谁教他在其位,谋其职,负其责,尽其事?
那个人,死了吗?
普通人一旦遇见那些怪物都会被当场撕碎,惊恐不止。
那人却跟没事人一样,别说惊恐的尖叫了,连挣扎都没有。
一场灾难,带走了城中五分之二的人,他带人出去寻找父亲,找到时他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倒在溪边。
他的丹田废了,手也断了,就算是勉强活着也再做不成符修。
他是恨父亲的,恨他抛下了那么多人头也不回的走, 恨他是非不分,关心则乱,恨他……
“你知道你一走死了多少人吗!”为什么不把防护阵布好再走!
小小少年泪流满面,抱着生机渐失的躯体。
城主奄奄一息,对着他唯一的儿子道:“是我错了,你日后莫要学我。”
“你记住,在其位,谋其职,负其责,尽其事。”
“去仙门,修……无情道,不、不要像我一样,为情所困……”
“她是我这辈子唯一动心的人,可她……不是人,她是怪物!她生的孩子、也是怪物!”
“都怪我,是我害了那么多人……是我……”
他带着父亲的残躯回去,始终没有找到他的双臂,或许,是被吃了。
母亲给父亲守了三天灵堂,在剩下的人拥护下坐上了城主的位置,他则提出要来仙门修无情道。
母亲也听说了父亲的临终遗言,并不反对。
她说:“去吧,禄城少城主永远是你。”
在他离开家拜师的三年后,从家书得知,他母亲给他生了个妹妹,叫沈辞悠。
当时的他心情是复杂的,有难过也有释然,他觉得母亲活出了自我,不会为情所困,挺好的。
可他都做了什么?
修道的初心,在他遇到凌司云后,忘得一干二净,
见他面上浮现出痛苦的之色,泪水滑落晕开了一大片水渍。
“师兄,想清楚了就振作起来, 喝了这杯奶,忘了那个崽。”
那奶还是秦天雪临行前准备的,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被她当梗玩。
她把杯子放床沿,沈非辞稍微一抬手就能拿到。
沈非辞:……“你出去吧,我想通了,日后不会了。”
祁司倾拍了拍手,“三师兄好样的,我看好你。”
沈非辞缓缓道:“如果有一天,你遇到危险,而我有百姓需要我去守护,师妹,我不去救你,你会恨我吗?”
祁司倾没有立刻回答,沉思了片刻才道:“在众生平等的角度上,你守护了那么多人,你是英雄,而作为你的师妹,若因为我而间接害那么多人丧命,你得到的只会是我的死讯。”
这并没有标准答案。
也或许嘴上一套行动上又会是另一套。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趋异也。
一人活还是众人活,她还是分得清的。
她会死,她会恨,她会怕,但她也希望做出选择的人无愧无悔。
她耸了耸肩,“同样,如果有一天你堕魔,你要危害世人,即使你是我师兄,我也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我这样做,你会恨我吗?”
“我手中剑,一为自保,二为守护,三为正道。”
这波真是被她成功装到了,也成功把沈非辞给唬住了。
在沈非辞眼中,她现在就是个正道标杆。
而就听祁司倾继续道:“回到你的问题,是一换一的情况下,你不救我,这一点我永不谅解。”
好人也不是那么当的!
沈非辞苦笑,“我知道错了,好师妹就原谅我一次?”
祁司倾摇了摇头,“原谅你了,所以你能喝了那杯奶吗?”
沈非辞拿起杯子一饮而尽,回过味来,差点全部喷出来。
不知什么时候,祁司倾的脚步已经挪到门边,她笑着迅速的开门又关门,一气呵成。
感谢梁师姐送来的黄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