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熊猫夺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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钧哥一箭穿云, 相隔大半个皇城射下乱飞的江湖人,敷衍之意十足却也让老尚书目瞪口呆。
江湖之事本就是各代朝廷最为头疼的问题,别说是大禹历代皇帝了, 就说是放眼千年历朝历代之中都不见寻得解决法。
老尚书本就做好了被敷衍的打算, 只是想拿此事为难一下这位新帝, 好从话语之中探出些他的处事风格。
这位新帝登基前实在太过神秘, 独来独往根本不给纯臣们接触的途径。
纯臣们本想着借其摄政多加观察,谁想先|帝竟是毙得如此之快, 根本不给可怜的臣子们反应的余地。
望着高堂之上的新官家,纯臣们只觉熟悉而又陌生,不知其行事之时是如先|帝那般简单粗暴还是如先祖那般软弱。
在老尚书的设想之中,这位新帝面对为难或许会冷漠视而不见或是以话术婉言相拒, 却没想是这般穿云射箭。
显而易见, 这位新帝的行事之中虽有着先|帝的干脆之风, 但又自成一派让见多识广的臣子摸不着头脑。
难搞!这是位极为难搞的官家。老尚书心想。
而在接下来的朝会中钧哥接连的颁布几道新令更是让年迈的尚书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新帝的剑修之风。
特别是其中那条于皇城试行、日后将推广天下的城池限飞令。
新帝有令,城墙之内禁止于空中飞行,抓一次罚款白银百两;二次罚银翻番;三次则罚白银八百两同行政拘留七天、画像伴大字书写的三次违规行径挂城墙半月示众, 以儆效尤。
最可怕的是此等违规之行在三次后还会被记录于户籍档案,日后无论红白喜事皆会有当地户籍官上门, 随其他罪行一齐大声宣读。
从时间地点到事情条条列出的那种宣读。
在朝堂听到此新令之时老尚书站在群臣中低下了头,那一刻, 他默了,他觉得大脑都有些微微颤抖。
太可怕了,顾钧这个男人。他知道无法用武力镇压江湖人,便选择对他们的尊严下手。
老尚书不知日后推广到其他城池会怎样, 但在此令先行的皇城, 为了顺利进行, 陛下竟然还派出了先|帝属下御龙卫中最为擅长射箭的一支。
陛下说江湖中有不少轻功高手,飞行时又快又轻,寻常禁卫射不准,也拿不定轻重。
但御龙卫就不同了,里面全是些百步穿杨的高手,当年在战场上不知在万军之中远程拿下多少个人头,现在不过是射些那违反交通规则的腚,定然也不在话下。
年迈的老尚书当了一辈子文官,自然是不知那御龙卫在战场上是多么的英勇,但这并不影响他看透此令中的阴损。
损得连皇家园林里的食铁兽都得饿死,连一个寒冬都不要,只需半个月。
射下啊!这,射的是江湖人们的腚吗?不,是他们的尊严。
被挂在城墙上半月晒得粉碎的尊严。
甚至连他们的白事都不放过,还要来专人去播报,大声宣扬他们曾因违反交通被抓,还不止一次。
老尚书承认,他的确是有上递过对户籍处不满的折子,批评户籍官们太闲,常常无所事事仿若吃干饭,要求给他们增加工作。
但、但他也没想过是这般增加啊。
老尚书有些心虚还有些害怕,怕那本是最为咸鱼的户籍官从此存在感一路飙升,并超越六扇门荣获大禹江湖最为痛恨之榜首。
可事已至此,老尚书还能怎样?
他只能紧紧闭上嘴巴,假装毫不知情之样,避免暴露自己那罪魁祸首的身份,以防日后走在路上被户籍官们套麻袋。
太狠了,顾钧这个男人,阴毒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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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老尚书被钧哥的一石二鸟之际震到痛苦面具,这边的钧哥却是丝毫不知。
这些天他忙得很,一边处理着日常的政务、接手父皇的全部势力,一边还要应付那些前来拜见的烦人亲戚。
忙碌之余他还收到了一封吹雪寄来的信。
信中写到吹雪本想去江南寻他,半路做了个解决青衣楼的悬赏,事毕遇到阿城并受邀去南海做客。
思及阿钧常丢三落四、捉襟见肘,吹雪决定将从青衣楼捡到的玉牌寄予阿钧,去六扇门看看是否可以换些赏金。若是不能便去当铺当了,看起来还挺值钱的样子。
钧哥阅完信有些不懂,是什么让他的兄弟产生了他是个穷鬼的错觉。
是他埋在万梅山庄的几箱黄金吗?那是他故意的,为了城门吹雪。
不过毕竟这不是什么重要之事,钧哥并不准备回信解释,抬手从信封之中掏出玉牌一看。
嗯,难怪吹雪说值钱。
这玉牌花里胡哨的,雕花满牌乱飞,都是些拿了木棍的小人,人上还有层金粉,就连向来对财物没什么数的钧哥看了都觉得能在拍卖楼卖个好价钱。
钧哥本就不是个穷鬼,此时也已继承家业不便浪迹江湖,更用不上什么钱,无需典当。但考虑到这是吹雪的一片心意,便准备将其收藏,给他老顾家的传家宝库添砖加瓦。
而这宝库平日里都是大内总管在打理,于是钧哥将玉牌递给了桃子。
桃公公一看——
好家伙,这牌他认识,是青衣楼的楼主信物。
据说牌上的雕花乃是初代首领薛笑人亲手雕刻。得此牌者不但能号令全楼还能从中习得薛笑人结合薛家剑钻研而出的杀人剑法。
前些日子听闻青衣楼主楼被毁,楼中顶尖杀手皆死,楼主牌不知所踪。
这青衣楼号称有一百零八楼,遍布江湖各处。如今虽聚集了最为顶尖高手的主楼被灭,但分楼也是让无数人眼馋的巨大财产。
近些日子钧哥登基,桃公公跟着也忙得很,不便伸手江湖,分一碗羹,正可惜着此楼会落入他人之手呢。
现在一看,呵,哪还需要可惜啊?一切尽在陛下掌握之中。
啊,陛下,不愧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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屁事都未作的陛下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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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公公满心敬佩,双手接过,问,“陛下,这牌”
钧哥忆起一下桃子那搬入宫后扩大了一倍的收藏库,想到那些过了十几年依旧被保存完好还金光闪闪的奇怪藏品。
他挥了挥手,“你处理。”
桃公公的眼睛登时一亮。
喔,让我处理?那么大一个青衣楼,背地里那么多财产,就这么放心地让身为近侍的我去接手吗?
天呢!陛下他、他好信我!
桃公公心觉再一次感受到了钧哥炙热的心,一时心潮澎湃,感动至极。
他暗暗发誓绝不会辜负钧哥的信任,誓会收复所有青衣势力,努力成江湖幕后之操手,为他的陛下排忧解难。
年轻的钧哥并不知他的近侍又暗搓搓开始了什么试图让他称霸天下的奇怪计划,他还在忙碌。
埋头苦干,再次寻得空闲之时已是数月之后。
这些月里钧哥查到了不少与蔡京和傅宗书相关的事,结合父皇这些年收集到的情报,两人结党营私乃至通敌叛国之事已是确凿,只是要定他们的罪还缺些关键性的证据。
两人皆为相位,若是接连判罪定会引起轩然大波。若是那时证据有缺,指不定会被一些心怀鬼胎之事拿来做文章。
父皇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是迟迟未对两人下手,一直命人于暗中寻找证据。而现钧哥在位,那些证据也终于在两代暗卫的追查下显现了踪迹。
那是把名为逆水寒的剑,由很多年前混入傅府中的一位暗卫托人铸得,剑中藏有从傅府偷出的通敌书信。
此信本该早被交于父皇之手,可惜那位暗卫在离开时被傅宗书的同党九幽神君发现,几经追杀,虽最后成功脱身,但已垂死未能与同僚接头,仅能在临死前将书信交给救助于他的铁匠,托其铸于剑中,藏于江湖。
逆水寒三字本是那次行动中使用的暗号,若是参与此事的暗卫听得定能辩出其中的含义。只是为了保密,参与此事之人本就不多,又因阴差阳错,知晓暗号的暗卫们在寻找那位失踪同僚时丧命。余下人一点一点摸查,花了近十年才又寻得那位铁匠,从其口中再一次探来了这三字。
暗卫们又花上了一些年在江湖中打探,终于,在钧哥登基之时找到了那把剑的踪迹——
就在连云寨戚少商的手中。
戚少商是什么人?
如今的连云寨大寨主,原江南名门霹雳堂分堂[小雷门]的大总管,武功虽在江湖排不上吹雪与阿城所在的顶尖一列但也是有名的高手,江湖人称九现神龙。
或许是因年少时遭遇了一些的事,他似乎对朝廷没有什么的好感。
他所在的连云寨在名义上是草寇,听父皇曾言此寨为当初动乱之时流民为自保建立。
后来天下太平,连云寨并未解散也不接受招安,按理说是要被清算的,但父皇考虑到寨中之人也曾在战乱中为抵抗外敌做出不少贡献,后来长久观察也未见其作恶,便是决定放他们一马。
时至今日寨中人在山中开辟了田野,自给自足,时常还会下山帮助过路人驱赶强盗,朝廷便干脆将连云寨看作寻常江湖门派,随他们去了。
以戚少商和连云寨过去的那些事来看,若是官家之人前去要剑定会引起反感。那戚少商又是聪明得很,若是派去暗卫指不定会被他从暗卫的举止中看出些不对来。
得去个白衣。钧哥登时想到了菠菜。
如今距离菠菜成婚已过不少时日,让他帮忙也不算打扰他的新婚。
菠菜是钧哥内定的新相,但明面上身无官职。恰巧此事若能做成又是大功一件,事后扳倒了双相,再加上先前一些功绩,菠菜就能名正言顺上位。
钧哥思考再三,觉得这主意很是不错,正准备找个日子去寻菠菜便先一步收到了菠菜让鹅送来的邀约。
按理说新婚燕尔,菠菜该是红光满面正值春风得意之时。可当钧哥如约在两人儿时的秘密小木屋与其相见时却发现,他的菠菜似乎有些出乎意料的憔悴,仔细观察,眉眼间还带着隐隐的郁气。
钧哥见了有些担心,便是问他可是与傅大夫之间出现了问题。
菠菜却是摇头,提起夫人来眼里不自觉地多了些笑意,显然夫妻两人很是甜蜜。
他与钧哥又聊了些家常,随后不知是哪句话戳到了他心中的点,原本已带上愉色的脸上又是微微一沉。
显然,这位才成家的年轻才子心头上又开始聚集了不知从何而来的阴霾,漂亮的小卷毛上又开始闪烁起了忧郁的光泽。
太熟了。钧哥太熟悉菠菜这个神情了。
上一次就是在江南,菠菜被那盐商东家给欺负的时候,到现在都还没过一年呢。
这也太黑了吧?
菠菜是长得水灵灵的不错,但也不是那种看起来很好欺负的人啊,怎么走在哪里都会被人盯上?
钧哥不理解,钧哥不明白。
菠菜也不能理解,怎么几乎所有的人遇到他都会选择威胁?
那个盐商是这样,现在他岳父又来。这一次还是在他成婚后没多久就来,而且被岳父用来威胁他的还是他的夫人晚晴。
天呢,晚晴,那可是岳父自己的嫡女啊!
这傅宗书不愧胆敢把西街大爷大妈喊做刁民的男子,就这么不顾父女之情,够狠。
菠菜有能力带着晚晴直接离开,但是除了晚晴,那傅贼的手上还有另一个人质,菠菜的岳母柳娘。
柳娘就只有晚晴一个女儿,在傅家本就过得不好,若是菠菜带着晚晴就这么走了,这位苦命的岳母也不知落到怎样的下场。
柳娘是个很好的岳母,菠菜无法眼睁睁看着她被傅贼磋磨,也怕极晚晴因此受伤。
无奈的菠菜只能应下傅贼的要求。
那傅贼让他去寻一把剑,也不说去哪里寻,只道是在江湖。
听听、听听,江湖?
那是多大的地方啊?还是去找一把根本就没有任何名气的剑。
这话说的,跟在放屁有什么区别?
还不如让他直接找个铁匠去打一把。
菠菜烦极。他先是在皇城里的江湖人那儿打听了一圈,没消息,又是去问向来消息灵敏的菠菜妈,还是没有。
无法,他只能决定暂时离开皇城,到大禹各地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此次约来钧哥也正是为了临走前道个别,顺便死马当活马医,向钧哥也问上一口。
当然,他问钧哥时根本就没抱什么希望。
毕竟钧哥是什么人啊?
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剑修。
朝中的事,钧哥因为家族渊源知道的也许挺多,但江湖事就算了吧。
这家伙口口声声出去流浪,一浪就是好几年,结果回来谈到近些年的江湖风云却也是一问三不知。
问天下第一,他说是自己。
问魔头,他说他不知。
如此钧哥,还能指望他知道什么没有半点名气的剑?
得了吧,还不如指望他以后遇到了什么大名鼎鼎的魔教教主别把人当作路人来得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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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剑叫什么?”在听完菠菜的遭遇后,钧哥问道。
钧哥承认,他的确对江湖的消息有些不灵通,但没关系,他还有阿城和吹雪这两剑修兄弟呢。
特别是吹雪,都还能从小动物那里打听。
不就是一把剑吗?指不定是在哪个剑修的藏剑里——
“逆水寒。”菠菜说。
钧哥一顿,默默凝视向菠菜的眼睛,菠菜也看着他。
许久,他缓缓张开了口,“喔。”
“那我知道。”他平静道,“就在连云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