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豆腐渣
关于都随缘的公司名,也在跟小狐狸精的日常打闹下,最终定了下来。
胡大仙维修。
嗯,这是一个有口音的公司名字。
佛飒飒气昏过去。
她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我是只藏狐诶!你这是哪个鬼地方的口音诶?”小狐狸精气得脸都方了。
“我老家。”都随缘开始自己做门头。
小狐狸精不说话了。
即便不通人情世故,她也知道,故乡对每一个生灵来说,都是神圣的。
是不被容许玷污的。
都随缘住的地方,小狐狸精早有心理准备,猜到应该很穷很落魄。
但真正见到的时候,还是没想到有这么落魄。
门窗的破败,都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这玩意儿,属于硬件设施,不可更改。
软件设施不一样啊!
床和家具都是可以买的啊!
但他们一贫如洗。
床就一米宽,单人……就都随缘一个人睡的话,连翻身都不敢。
“床不在大,够睡就行,我和你的狐狸形态,正面加起来也没有一米啊……”都随缘如是说。
佛飒飒知道,这不过是托词。
在这个十平米大的出租房……不要跟我杠出租房也没这么小的ok?
你觉得没有,那是你没租过。
都随缘能租到这地方,都是祖上烧高香祖坟冒青烟才有这么好运气……不好意思冒昧了,都随缘也不知道祖上有没有坟。
都不能算是车库,就一楼那种对外的储藏室,租一年1200,租十年给一万块就行。
都随缘租了三十年。
不拆迁的话,也算是永久产权。
毕竟他今年三十八,按他的经济水平,活到合同终止,也大差不差了。
原本这是都随缘的职业生涯规划以及人生规划。
但他没想到自己会遇见佛飒飒。
藏狐很难养的。
十平米……
公摊占两平,厕所占去一平,床再占个两平,剩下的都当门店……
佛飒飒在进门那天,就见识了何谓人间疾苦。
她嗷一声就撞墙了。
豆腐渣工程,她没事,墙凹进去好大个洞。
“我没离家之前,族中长老说,三十三天,离恨天最高,四百四病,相思病最苦,五百五十债,情债最难偿……我这才晓得,长老们都在骗我,情爱都是虚妄,穷才是真的苦……呜哇……”
那是都随缘第一次听见藏狐哭,还哭得很伤心。
老实说,都随缘从没生过的愧疚之心,在那瞬间,生了满怀。
也就是那会儿,都随缘开始认真思考创业的事情。
他想给这只小狐狸更好的生活,他得负起领养她的责任。
能居家干的工作很多,没读过九年义务教育还能居家干的工作……那就很屈指可数了。
诈骗传销排第一,没人敢排第二。
但都随缘很高冷的,佛飒飒估摸,要都随缘去干诈骗,顶多接通电话,来一句‘我,骗子,打钱’。
哈哈哈哈再多说两个字那是不可能的。
都随缘抽了两盒白利群,想起年轻时候,跟人学过家电维修。
虽然时过境迁,但要朝花夕拾,重头再来,好像也不是不行。
公司主要业务就这么定了。
说干就干,花钱找关系办了营业执照,注册商标注册公司,大框架基本就起来了。
不要问我都随缘哪里来的关系,他是没有,佛飒飒还是有的。
即便那群恶魔不明白佛飒飒年纪轻轻,怎么就跟了穷鬼做监护人,但明面上该放的水还得放。
为何世间有这么多屹立不倒的伪君子?
为何岳不群和左冷禅能做得正道领袖?
因为即便为恶,即便为祸,他们也受着道德枷锁。
即便坏,那也不似魔道中人,光明正大行恶,做祸人间。
要你给钱是真给钱,但只要你给钱,事儿是真给你做。
佛飒飒放弃了养父母的巨额遗产,这些人皮自然不会对二人横加阻拦。
一切东西准备就绪,都随缘又赶着去买工具。
大到焊枪,电钻,切割机,小到螺丝刀,扳手,锤子……都是要置办的。
好工具都是牌子货,很贵的。
差工具又耽误事。
真正的老师傅,从来不在工具上抠抠搜搜。
都随缘不是老师傅。
但都随缘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他找到了自己认识多年的挚交好友,二杠子。
二杠子这人,跟都随缘年龄不相上下,出身也都大差不差。
等有机会的话,我以二杠子视角给大家出本书。
这人可比都随缘有意思多了。
和都随缘吃百家饭长大不太一样,二杠子脑子灵活,很早就拜了手艺人做师傅。
第一个拜的什么人,二杠子已经记不清楚了。
反正他一直跟着师傅学徒,手艺没学到,倒是发现自己师父上门服务的时候,总是把工具落下,遗忘在雇主家里。
二杠子发现了商机。
每次师父落下工具,他都偷偷捡走藏起来。
要师父没发现,他就转手倒卖。
要师父发现,他再献宝一样,拿出来讨师父欢心。
三番五次这么搞,他师父愣是没发现。
出事儿还是因为一把焊枪,不知转了多少次手,他师父发现自己刚买的焊枪居然是很久之前自己丢的那一把,虽然翻新了,但自己的东西多少有些独特印记。
渠道不是秘密,师父人脉也广,查来查去,他师父查到了自家徒弟身上。
所以二杠子总换师父。
后来自己老脸在业内混熟了,都不愿意收,二杠子索性自立门户,开始收徒。
一直到现在,二杠子手下门徒数百人,一天能收回几十个不错工具,也算是家大业大了。
都随缘想低价买好工具,找他准没错。
现在都随缘手上焊门头那把焊枪,就是从二杠子那里低价买来的。
便宜是真便宜,好用也是真好用。
佛飒飒蹲在床上,目不转睛,看他焊枪底下喷出蓝色火焰,好像年关时星夜里绽放的焰火。
门半掩着,是个静谧的下午。
阳光照在门外,隔着铁门仍能感觉温热。
有风绕过门,把不好闻的气息全吹拂到床上,糊了佛飒飒满身。
它跳下床,走到门边,隔着门的缝隙,看一米外的阳光灿烂,看那些黑白色的野猫,在阳光下,慵懒舒展身姿,翻开肚皮进行暴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