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乌鸦嘴
祁怀毅浅浅一笑,捏着令牌说道:“自然不会,好了,这一路上会颠簸得厉害,你们俩还是好好休息,我出去和耀祖大伯他聊聊天。”
“怀毅哥哥……”一个温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祁怀毅心中一震,差点失态,当他看清说话的并不是朝思暮想的那个她,只是跟他同一辆马车的两个女孩中的一个时,浓烈的失落感袭来,不过他却没有表现出来:“裙英,有什么事么?”
“鹏程大哥,看你知道地这么多,你也在院府学习过么?”在七个孩子里面,祁怀毅的心智显然是最成熟的,虽然心中也有感伤,但他却懂得如何消除这些情绪,很显然,分离注意力会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祁耀祖赶得一手好车,年年都是他和他儿子祁鹏程送祁家庄的孩子去院府读书,尤其是年初,更是要往来好几趟,毕竟庄子里可是有好几期的学员,加上一些在邑城里和郡城里发展的乡民也有搭他们顺风车的,而庄子里除了王艮才那富翁有辆精致马车外,也就这两辆不精致却很实用的马车了。
“我看大伯你赶车赶得那么怡然自得的,也想学学。”祁怀毅带着浅浅的笑容,在祁耀祖旁边坐了下来。祁耀祖打了个哈哈:“嗨。车把式这种下贱活,你学来干什么?怀毅,大伯我看你将来成就肯定非凡,替你赶车的人一大把,别浪费你时间了。”
祁裙英是个有着娃娃脸,笑起来会露出两个深深酒窝,很是可爱的女孩:“怀毅哥哥,我娘说你虽然也只有十二岁,但是却是个很有本事的人,要我在院府里有什么事去找你,你会帮我的……可是你以前都只跟木紫菀一起玩,都不怎么和我玩,我怕到了院府,你都不会理我……”
旁边眼馋地看着祁耀祖手中酒壶的祁鹏程,舔了下嘴巴说道:“吃得苦中苦,方位人上人,这点苦都吃不了,以后在院府又怎么能有出息呢。像我们现在,才赶这点路算什么,有些专门走远货的行商,经常一赶就是上千里路,各种鬼天气都能碰上,倒霉的还会碰上山匪强盗,命都……该死的,没搞错吧……”
祁怀毅百无聊赖地转动着手中的院府令牌:“这不是技多不压身么,耀祖大伯,你就教教我呗,回头我学成了照样给你行师尊礼。”祁怀毅的话让祁耀祖老脸微红:“怀毅,你要学大伯就教你,还行什么师尊礼,这不是笑话你大伯么。对了,这院府令牌很是重要,你别拿手上把玩,要是弄丢了,可是进不得院府的。”
晌午时分,在几个孩子怨念连连间,马车停在了林子里稍做休息,祁耀祖咬着干粮,并灌了口烧酒,朝众人说道:“孩子们,这点苦头不算什么,都撑着点,过了这片山头,路道就要好走得多,在入夜之前,我们也就能赶到夷陵郡了。到时候找个客栈,大家好好吃一顿,洗个热水澡,明儿精神头十足的去院府报道。”
“就这小子的德行,什么院府会要他啊?”祁耀祖丝毫不给儿子点情面,脸上挂着揶揄的笑。前面马上传来祁鹏程那放肆地笑:“老爹啊,我这德行还不是你传下来的,说我什么劲啊?怀毅小弟啊,你听我说……你鹏程大哥我虽然没有在院府学习过,但是这些年我可是时常往院府跑啊,跟很多学员可都处得不错,她们经常跟我聊起院府的事……”
十二三岁,正是好奇害死猫的年龄,同时也是会有求知欲望的年龄,祁鹏程那不无得意的话语顿时吸引了其他几个孩子的注意,一个个抹掉眼泪,尖声细气、兴致勃勃地问着祁鹏程这或那的问题,祁鹏程也是无不应答如流,而且语风张扬得意,很是勾起了这些孩子对未来的憧憬,迅速从别离的哀愁中走了出来。
“还有这样的事?”祁怀毅更为错愕,虽然他心智颇为成熟,但毕竟见识尚浅,很多世道人心根本就没有听说过。祁耀祖长叹了口气:“唉,谁让人有钱有势有手段呢?要是鹏程还小,大伯我倒是会厚颜让你将令牌匀给我,现在倒是不必了。不过,回头你倒是可以将这令牌匀给别人,说不定逮到个冤大头,能弄到不少花销。”
看着祁耀祖那热诚的样子,祁怀毅微微一笑,将令牌收进了玲珑袋里:“我想,应该会有人更需要这东西,好了,大伯,你给我说说,这车把式要注意些什么东西?”
众人的目光本来都放在了祁鹏程的身上,见到他突然惊慌失措地站了起来,脸色煞白地看着林子边缘,不由都好奇地看过去,这一看不要紧,祁家庄的孩子们一个个尖叫着躲到了祁耀祖父子身后。
真不知道这祁鹏程是不是乌鸦嘴,刚说山匪强盗,林子外就突然多了二三十个蒙面黑衣大汉,为首的是一个瘦削的男子,阴霾的眼睛中闪着让人毛骨悚然的阴冷杀气,从这架势来看,还不是一般的劫道土匪。
祁裙英高兴地笑了起来:“真的么?那真是太好了,那以后有什么事,我去找你你可不能推脱哦……”
即便是老成的祁怀毅,对未来的院府生活也是满怀希冀,只不过捏着本应该属于木紫菀的那块院府令牌,祁怀毅不由有些失神。
一路上,祁怀毅和祁耀祖两人,一个认真的学,一个耐心地教,祁怀毅很快就掌握了一些基本的要领,祁耀祖更是让他试着赶了下马车,学着吆喝着倒是像模像样。由于庄子里的这两辆马车都是只有一匹马的,还是那种老弱的驮马,所以速度并不快,加之山路崎岖,走了两三个时辰,也不过才走八九十里路。
祁鹏程在前面用洪亮的声音应和着父亲的话语:“你们能被院府选中,那可是天大的福气,以后能经历有趣的事情可就多了。要知道院府里的老师,可个个都有大本事,更是有来自近那几十个邑城和近千个像我们这样的庄子里的孩子,你们会认识很多很多新的学友,白天习文练武、晚上还偶尔有篝火茶会,反正想想那生活都很有趣啊……”
祁怀毅愣了下,扬了下手中的令牌:“大伯,你说这令牌谁拿着都能用?难道院府那没有记录么?”祁耀祖摆了摆手:“记录是肯定有的,但是接待新学员的教官可不管那些,只要拿着令牌去的,一律收纳,反正每个令牌只能一个人用,谁又会将去院府学习这么好的机会让给别人呢?当然,听说那些大户人家的子弟,虽然资质不行,倒是会用各种手段弄到院府令牌进院府学习,说不定以后你的学友里面就有这样的人……”
轻轻揉捏了下手中的令牌,祁怀毅露出几分感伤:“我那块收着呢,这是菀儿妹妹的,可惜她离开了,不能同我一起去院府……”祁耀祖微微有些错愕:“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木家跟长辈认祖归宗也是人之常情,怀毅你也别太矫情。不过紫菀那丫头不能去院府,不代表你这院府令牌没有用了,只要是年龄合适的孩子,拿着它也就等于有了进院府的资格,我就纳闷,老族长怎么忘了向你要这令牌的?”
对于将他和两个女孩安排到同一个马车,祁怀毅没有什么异样的想法,可是祁裙英提到木紫菀,却让他倒是产生了一丝避嫌的想法。见祁怀毅钻出了车厢,祁耀祖打了个哈哈:“怀毅啊,和女孩呆在一起说说话不好么,怎么跑出来了?”
望着这个不知道该说纯真还是有些心机的表妹,祁怀毅有些哑然:“小妮子,你想什么呢?你外公可是我亲叔公,你是我表妹啊,你要是有什么事来找我,我怎么可能不理你呢?”
“孩子们,别看了,这院府到了年底会有探亲月假的,到时候你们就可以回庄子里跟家人团圆。你们爹妈长辈的,最希望看到的是你们学到了东西,进步了,也别哭了,那样到了院府了,别被其他庄子里的孩子看扁了,要知道你们出去可就代表着我们祁家庄啊。”说话的是祁怀毅所乘坐的马车的车夫,这个叫祁耀祖的庄稼汉子,孔武有力,有着钢针一样的络腮胡子,却丝毫不会给人凶煞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