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只一更
二月初,京城百姓最热议的,便是皇宫选秀和科考之事。而这两件事之间还有些关联。p> 去岁秋闱已定下会试中举者,而如今若在殿试中高中,可就是前途无量的进士老爷了。p> 而各地秀女入京,前往行宫接受为期一个月的教导,负责教导宫规礼仪的嬷嬷,都是宫里的老人,一个个有资历有手段,经过她们的教导,秀女可谓是脱胎换骨,即便最终没有入选,那也是百家求娶。p> 因此不少有秀女的大族高户都紧盯着科考之事,等着日后榜下捉婿。p> 圣上命杨相杨恒任殿试主考官的消息也不胫而走。p> 昭国科举,殿试分三科,一科考经文,一科考策论,这两科的试题都由考官命题,第三科则是天子亲自出题。p> 凡是中榜者,都可以称为“天子门生”,与当年的主考官也有着师生情谊。p> 等日后那些进士称为朝中中流砥柱,那可全都是人脉!p> 因此,一时间,杨府门前可谓门庭若市,拜访杨丞相的人络绎不绝。p> 世人大多势利,此前奚落“一朝天子一朝臣”,杨家注定衰落,杨恒下嫁幼女给那屠夫出身的曾起鸣丢尽世家脸面,而今却又称赞杨恒心有沟壑,没有门第之见,不愧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如此宽容之人,方当得纳贤选才的科举考官。p> 这些市井的传闻在后宫之中传播得总是慢一些,祁黛遇得知的时候,已经到了二月中旬。p> 这日,秦璱珠来寻她,却是想邀她一起去一趟行宫。p> “怎么这般突然?”祁黛遇不解。p> 秦璱珠眉眼间也有些烦躁,“我也没料到。之前皇后娘娘不是让我操办行宫宫殿修缮一事,好让那些秀女们居住,本来好好的,我宫里的卢松也去验收过,一切都如常。哪想昨日行宫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有一处瓦片掉落,砸伤了一位秀女,皇后娘娘便让我过去查清楚此事,给秀女们一个交代。”p> 她刚从坤宁宫出来。p> “本来让卢松过去查一趟就行,但我听皇后娘娘的意思,此事只怕不简单。让我过去,不仅是为了给那受伤的秀女一个交代,也是震慑震慑其他秀女们。”秦璱珠道。p> 这些日子既没吹风又没下雨,好好的瓦片怎么会掉落?p> 秀女们的一举一动都被教p> 养嬷嬷看在眼里,但嬷嬷们毕竟只是奴才,就算发现了一些事也不能发作秀女们,只能转告皇后。p> 随着培训时间过半,行宫那边递过来的消息越来越
多,如今更是有秀女受伤!若传出去,外人只以为皇宫治下不严,皇后就想着派人过去看看。p> 可毕竟只是秀女,若让淑妃或宁妃去未免显得事态严重,让位分低的嫔妃去又怕管不住。庄嫔位分刚好,又好是行宫修缮一事的主责人,前去查探合情合理,皇后便秦璱珠亲自去一趟。p> 秦璱珠心知此事没那么好办,那些秀女之中不乏出身大族的姑娘,若处理不好,很有可能得罪其背后的家族,她一人前去,查探、处罚都是她说了算,可能会被质疑有失公允,不如再叫上一个人,也可互相作证。p> 而且这一去少说要个三五天,路上无聊得很,秦璱珠便想到了祁黛遇。
和皇后提了,皇后想了想,祁黛遇是她的人,有个耳目在庄嫔身边也好,就同意了。p> “如此也好,你们一个庄嫔、一个惠昭仪,料行宫的宫人们也不敢造次。”p> 是以,秦璱珠这会儿来衍庆居寻祁黛遇了。p> “你也不必太担心,就当是出宫游玩一趟,对了,南山行宫想必你还没去过吧?正好,这次也可以去逛逛,那边的景色很不错,尤其是山上的竹笋,新鲜青翠,口感极佳,这些日子正是南山竹笋生长的时候。”秦璱珠笑着道。p> 祁黛遇摇头:“你去过?”p> “我在东宫的时候去过一回。”都是几年前的事了。p> 南山行宫建于六十年前,是顺帝为其母正敬太后所建,位于南山半腰之处,环境清幽。后来则成了历届太妃与秀女所居的地方,偶尔皇帝也会带着妃嫔们过去小住几日。p> 秦璱珠上次去,还是作为太子嫔妃跟着去的。p> 听她描绘南山行宫的风貌,祁黛遇不想出门的排斥消散不少,她虽然宅,但有时候又很有出门游玩的冲动,也是很矛盾了。p> 这次出门计划是七日的时间,这次祁黛遇选择带上葡萄、红桃和小橙子,石榴留守衍庆居,和上次围场之行做出差别。p> 需要带的东西也不少,如今天气渐渐转暖,但南山地势高,早晚温度很低,厚衣裳得带足。首饰之类的也要显出宫妃的气势──这一点是秦p> 璱珠说的。p> 她的原话是:“既是要去震慑一番,自然得打扮得好一些,也可借此展现皇家威仪。”p> 那些秀女之中,就有未来的新妃嫔,可不能被比下去了。而且,若打扮得太素,那些秀女们指不定以为后妃过得还没自己家中富足,连几样好首饰都没有?p> 丢了皇家的面子,她们罪过就大了
。p> 祁黛遇只好翻箱倒柜,将自己所有的首饰摆出来,挑出其中最好的。p> 这才发现,她的好首饰真不多,其中最好的几样还是“初次侍寝”之后皇帝赏的。p> 妃嫔的首饰来源要么是份例,每季都有两三样送来;要么是皇上或高位嫔妃赏赐;再则就需要自己花银子让司珍司打造了。p> 原身前几年无宠,皇上自然不会赏赐她,皇后娘娘也没必要赏这个给她,而原身更不舍得花银子去打首饰,所以存下的只有每年的份例。p> “就这几样吧。”将皇上赏的那几样挑出来,总算还有充门面的,祁黛遇叹息。p> 这宫里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暗示着圣宠的重要性。p> 她心态再稳当,时不时也会被这种风气影响,犹豫自己是不是也要争一争。p> 可一想到,自上次温泉后,皇上再没召见过她,也没来过衍庆居,想来心中依旧是不重视她的,她若想争,还得自己舔着脸去,祁黛遇心里还过不了这一关。p> “争什么争!”她突然站起来,把收拾东西的葡萄吓了一跳。p> “主子?”p> “没事!”祁黛遇挥手,“睡觉去!”p> 祁黛遇不知道的是,乾清宫内,皇帝还真想到了她。p> 这些日子的政事有了大体的章程,蒋渊也轻松不少。p> 许久没去后宫,如今有了时间,再不去,只怕太后真要亲自过来了。
敬事房送来绿头牌,蒋渊扫过。p> 皇后最近忙着选秀之事,又忧心令仪,去了坤宁宫多半也会和他谈宫务,可他今日只想放松。p> 他提拔了杨恒当主考官,宁妃近几日在宫里也风光不少,若去淑妃那儿,她肯定会使小性子,平日里也算情趣,他乐意哄着,今日却不想费心思。p> 庄嫔……p> 蒋渊问全福海:“庄嫔身子可好了?”p> 全福海回道:“已经好p> 了不过行宫那边出了事皇后娘娘让庄嫔去一趟行宫处理想来启祥宫这会儿正收拾东西呢。”p> 言外之意庄嫔正忙着不一定有时间服侍您。p> “惠昭仪的牌子呢?”蒋渊问出心中又浮现的身影。p> 敬事房的公公身体一僵“……惠昭仪刚刚晋了位分牌子还没来急赶制出来。”p> 胡说庄嫔、曹美人的牌子不都摆在上面?p> 可很快蒋渊想起了自己之前的吩咐。p> 绿头牌没来得及赶制是假他之前说不许呈惠昭
仪的牌子的旨意却是真。p> 蒋渊:“……”p> 拇指点了点桌子。p> 自上次温泉后蒋渊心里始终有点别扭。p> 自己的妃嫔心里没有自己作为皇帝蒋渊很愤怒。可所读的书却也让他知道世上无完人没有哪一个人一定会被所有人喜爱。p> 而且他也清楚的知道就算祁黛遇对自己没有男女之爱但她绝不敢心里藏着他人更不敢对自己不敬。p> 蒋渊本想着还有那么多嫔妃一个惠昭仪又算什么?不理便是。p> 那些故意逗弄也只是出于从未有过的挫败而已不需要很久等心中的怒气散了他定不会再对惠昭仪升起任何情绪。p> 可那天在承光殿鸳鸯池中p> 他竟那般失控。p> 蒋渊一向自傲自己勤勉不耽于女色再宠爱淑妃于男女之事上也算不得热衷。可那日惠昭仪晕过去时他心中竟升起一丝遗憾……p> 这些天偶有空闲时蒋渊也曾反省自己难不成他得了什么怪癖不成?惠昭仪的别扭、推拒、紧张、情不自禁时的“外向”反倒让他格外迷恋那种感觉。p> 这种感受与想法倒像是那些心理扭曲、疯魔之人才有的……p> 皇帝敲桌子是因为在思考却把全福海等人吓得不敢作声。p> 那敬事房的公公举着托盘的手酸得厉害颤颤巍巍终究坚持不住匍伏在了地上。p> 声音脆响那一刻那公公苍白着脸心中想道:若有命回去定要把那惠昭仪的牌子多做几个以后皇上说什么也不能真摘了!p> 这一声让蒋渊回过神他摆摆手“退下吧。”p> 嗯?皇上竟没有罚他?p> 那公公心中激动随即又苦下脸:“陛下那这牌子?”p> 皇上要是今儿个再不去后宫明日慈宁宫又要找上他了。难不成这条命还是留不住?p> 却见皇帝起了身“摆驾衍庆居。”p> 他堂堂一国之君成为他的妃嫔还委屈了惠昭仪不成?p> 心里无他又如何她只能是他的妃嫔。p> 蒋渊觉得自己还是太仁慈了何须管他人心里怎么想的自己高兴不就好了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