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黄河长江还没有干枯呢
自从关山跟张存山混在一起后,再也没有人找他麻烦。
时间又过去了一周,午休时,好久不见的林建东终于出现了。
他打开二〇三监舍的门,叫道:“五十六号,关山,出来。”
关山满脑子疑惑地往外走,监舍里的人都竖起耳朵悄悄看着。
“你买的物品,过来确认下。”身为事务犯的林建东公事公办地看着他,递给关山一张货单,上面写着:
两个红桶一个18元,共36元。
十二条毛巾,一条6元,共72元。
十二双拖鞋,一双10元,共120元。
一箱方便面,20元。
一箱小熊饼干,30元。
2瓶老干妈,20元。
洗衣粉一大袋,20元。
香皂5块,一块5元,共25元。
若干信纸,若干信封,共10元。
一提纸巾,15元。
十二把牙刷,一把3元,共36元。
十二管牙膏,一管5元,共60元。
十二个洗漱杯,一个2元,共24元。
三把电动剃须刀,一把30元,共90元。
两条玉溪烟,一条500,共1000元。
合计:1578元
关山一看这个清单,一看花这么多钱,差点没气晕过去。他在心里暗骂吴一飞,组织上虽然给他拨了款,但他也不能拿着他的卡这么挥霍啊。这样花下去,多少钱够他造啊。
林建东将一麻袋东西往门口一放,说:“除了烟,其余物品都在这里了,你点点。”
关山弯下腰,在麻袋里翻来翻去,看了看说:“不用点了。”
林建东点点头,又说:“烟保管在干警那里,想抽的时候向我申请。”
关山说:“麻烦你,帮我把那两条烟拆开,分一分,咱们二〇三监舍的每个人名下都分上两包,他们想抽就让他们去申请。我不抽烟,我名下那两包你和张舍长一人一包分了吧。”尤洪和王虎已经回到监舍,现在二〇三监舍的舍长是张存山。
关山话音刚落,后边监舍里一阵骚动。林建东愣了一下,笑眯眯道:“好,那我先谢谢关爷,关财神爷您了。”
关山偷偷瞪他一眼,心里暗骂林建东,别以为他听不出来他在揶揄他。
关山提着麻袋进入监舍,从麻袋里把物品拿出来,牙刷牙杯按套摆放好,拖鞋一人一双,所有物品全部分好,有些分不匀的,他便放在公共区域,说:“各位舍友,这些物品谁需要谁自己拿着用,别跟我客气。算我孝敬各位的。”
这下全监舍的人看他都像看财神爷了。
已经回来的尤洪和王虎此时也和和气气笑眯眯地看着关山,张存山走过来搂住关山的肩膀,兴奋地说:“关兄,你大气啊,买这么多东西。什么时候买的呀,你不是没赶上统货日吗?”
“后来我找狱警补了。”关山也不过多解释,拿出一块香皂,递给张存山,“特意给你留的,你自己用。”
张存山接过香皂,开心道:“谢谢,我正愁香皂用完了呢。”顿了顿,他又说,“关兄,你不抽烟啊。”
说完他故意笑了笑,关山会意,悄悄从枕头下把张存山给他那包烟拿出来,还给他:“我确实不抽烟。”
谁知张存山又还给他,说:“学者抽呗,男人不抽烟不爷们儿。”
关山笑笑,没说话,又把那包烟放回枕头下面。
这样风平浪静的日子过了一段时间,春节就到了。
要不是食堂里加了餐,关山还没意识到已经是春节了。食堂里今天饭菜非常丰盛,多了好几种肉可以选择。
自从天气冷了之后,他们就不去广场那里打饭了,而是转移到了室内食堂里。叶小文穿着一身像模像样的厨师服,站在橱窗后边打饭。关山今天看他好几眼,总觉得他哪里不对劲儿。
哪里不对劲呢?他在吃饭的时候还在想这个问题。他与叶小文交流并不多,仅限于平时他打饭,他分饭的关系。叶小文每天都会给他们同监舍的室友打多一点饭,给张存山打少一点饭。今天关山终于忍不住,看着张存山盘子里的一点儿米饭,问:“这家伙是故意的?每次都只给你一点饭?”
张存山笑笑:“是我要求的,我吃不了那么多米饭,浪费。”
关山“哦”了一声,说:“我还以为他故意针对你呢。”
张存山趁狱警不注意低声说:“其实小文挺好的。”
关山问:“你跟叶小文关系也挺好?”
张存山笑笑:“我们两家是世交。”
关山惊讶地看着张存山,没说话,张存山看着他的反应低着头哈哈笑。
关山冷笑,还世交,监狱里快全是你们家的人了,浪费社会资源,还觉得挺荣耀?
可能是过节的缘故,今天食堂里很热闹,狱警们也没有过多管教,囚犯们都在畅所欲言。
张存山也放开了,说:“关山,今天可是春节呀,你想家吗?”
关山说:“家?我早就没家了。那时候家里穷,吃不起饭,我爸妈为了让孩子活,自己活生生给饿死了。我本来还有个哥哥,后来失散了。我被一户好心人收养,后来他们也死了。我孤身一人没处去,就入伍了。现在我这个样子,哪里还有家?”
关山说着说着几行清泪流了下来,渐渐地泣不成声,他这一刻是真的想家了。他想起小时候每次过年,爸爸妈妈哥哥一家人围坐在火炉边,笑着说着守夜。
在部队的时候,每年连队都会有大型联欢晚会,大家在一起,也热热闹闹的。有时候他跟宋宁还负责文艺表演,唱着“妹妹你坐船头啊,哥哥我岸边走。”宋宁就负责扮演坐在船头的妹妹,关山就负责扮演一直划船的哥哥。
有一年宋祖英唱的《兵哥哥》在军队中特别流行,宋宁就在前面唱“想死个人的兵哥哥”,关山就在后边和“哎,兵哥哥在这呢”,逗得整个连队的士兵都哈哈大笑,他们两个在那些年部队的联欢晚会上可是出了不少风头。
而现在,他跟一群囚犯在一起,扯着不知所谓的谎话,一群人八百个心眼子,提心吊胆,生怕走错一步。
他突然想来杯酒,可惜监狱里禁酒。
张存山慌了神,在旁边手忙脚乱地笨拙地安慰关山,他说:“不要哭不要哭,黄河长江还没有干枯呢。”
关山疑惑地抬起脸:“什么?”
张存山轻声说:“等黄河长江干了,你再哭,这样能及时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