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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谁说战士不能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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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野车避开繁忙的大道,上了一条小路,不久,又上了另一条公路。这条公路上车辆明显少了很多,路灯越来越少,最后竟然一个都没有了,就连路上行驶的其他车辆也全都不见了。前方道路越来越黑,越来越静,指引人前进的光线仅仅是车头交替发射的近光灯、远光灯。如果是一个人开着车行驶在这样荒无人烟的道路上,如关山这般正气凛然的汉子,心中也不免犯突突。

    好在今夜明月当空,繁星满天,回去路上有战友相伴,不用做可怜的迷路羔羊。

    “晓华全名叫韩晓华。是你在会议室里见过的韩永福首长的小女儿。”沉默了半天的江舟突然说道:“十年前,我们一起出任务时遭遇了埋伏,晓华下落不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军警两方动用了最大资源寻找晓华,可是直到现在,仍没有一丝消息。冯哥和我也曾经试图去找过他,我们对她消失的地方进行过地毯式搜索,翻江倒海,深入无人之境,饿了吃地鼠,渴了喝雪水,我们把所有可能性都想到了,找了整整一个月,就是找不到。冯哥更是曾深入毒窝,卧底数年,直到被发现。好在他捡了条命回来,回来后便一直在云南任职。我们做过这么多努力都找不到晓华,我曾想是不是晓华被俘受不了折磨变节了,组织上怕这件事影响太大所以故意隐瞒不报。可一想起晓华那张纯真的脸,就觉得自己真的好无耻,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关山呆呆地听江舟说完,望着前方黑洞洞的夜色沉默了很久。他不知道该回应什么,他不能轻飘飘地说一句“事情都过去啦我们要向前看”,如果他真说出了这句话,他绝对会第一个用枪打死自己。可他也不能理智地去分析韩晓华到底是生是死,是变节还是改头换面过上了另一种他无法想象的人生,他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利去这样猜测一位曾经为中国的缉毒事业抛头颅洒热血的战士,更何况这位战士是他的前辈。

    好在江舟也不需要他应和什么,他甚至没有转头看关山一眼。车子已经开上山路,路上早就没有了其他车辆,映入眼帘的是月色、草木,被灯光、月光照耀着泛着光的路面,随着微风轻轻摇摆的枝叶。车窗开着,夜风吹着,窗外蝉鸣蛙和,时不时传来几声不知名的鸟叫。从山脚下每隔几百米路上就能看到一块块反光的牌子,上面写的字是“军事禁区,严禁入内”。

    如果这里不是云南,而是在家乡某一个平凡的夜晚,或是在猛虎连某一个加练的夜晚,如果自己不曾出兵营,如果自己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路人甲乙丙丁,如果这只是某一个寻常……关山微闭了闭眼,他想起牺牲的华周,英勇的林大勇、想起言述、甘道、章林、宋宁、秦江、吴一飞,想起每一位与自己并肩战斗过的战士,心里重复着那句许久不被自己想起的猛虎连口号:“钢铁的意志钢铁兵,猛虎下山列战群雄!”是啊,自己是一位士兵,作为士兵,职责就是为保家卫国献出自己的热血和生命。那些美好的平凡,总要有我这样的士兵去守护啊。

    “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景象,很容易让人想起往事,是不是?今天老冯受伤,我真的害怕他差点光荣了。我眼睁睁看着银武在他胸前开枪,我本来可以一枪将银武击毙,我却犹豫了。老冯倒下了,银武逃跑了。我本可以救战友却不救,我本可以一枪将伊图尔麾下最得力的干将击毙,我却没有开枪。我是个懦夫,而让我成为懦夫的原因,只是因为我看见了老冯和银武两个人站在一起不知道说了什么,他们甚至没有发现躲在暗处的我。我有怀疑过银武的身份,但是不可能。银武此人烧杀掠夺,无恶不作,我的哥哥就是死在他手里的。我不相信他会是我方的线人,所以我怀疑老冯背叛了组织,他曾在毒窝卧底那么多年,不是没有可能……”

    “江哥!”关山厉声打断了江舟,阻止他继续猜测下去。

    江舟渐渐回神,佝偻起身子,痛苦地用双手掩面。

    “我知道我这样猜测老冯很卑鄙……是我错了,我怎么可以这样怀疑自己的战友,我怎么可以?如果老冯因此牺牲,我想我这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关山哑然,想说些安慰的话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于是沉默。

    道路两旁的景色不断变化着,已经能看到架设的一些军事设施和无处不在的监控设备——兵营马上就要到了。

    “江哥,快到了。”关山轻声提醒江舟。

    江舟闻言抬起头坐直身子,整衣束冠。

    关山目不斜视,沉默地望着进入视线内的兵营大门,大门上“听党指挥,能打胜仗,作风优良”几个红字笔力遒劲,庄严神圣。哨位上值岗的士兵挺胸抬头,向开来的越野车行注目礼,又在车辆放行时抬手敬礼。

    江舟沉默,关山也沉默。

    小红楼渐渐进入视线,关山将车停好,两人下车往小红楼里走。风吹树叶,沙沙作响,月光照亮了前行的道路,此时的路灯倒显得有些多余。万籁无声天地静,世界只闻两人整齐一致的步伐声和着树叶的摇摆声,一时间两人都贪婪地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

    道路再远也有到达终点的时候,何况这短短的几百米距离。小红楼已经熄灯,只有门口值班的卫兵,小红楼的大门缓缓打开,卫兵站在哨位上向两人敬礼,两人回礼。随后走向小红楼,还没走两步,两人的脚步硬生生地止住,月光下,一个身影背着手静静地站在廊下,像是已经等了他们一个世纪那么久。两人互相看了看,待看清那人的面容后,两人则是整整齐齐地立正敬礼:“首长好。”

    是早就等在那里的韩永福。

    他今天的穿着很家常,夹克衫,休闲裤,健步鞋,理着平头,鬓角斑白。他的头微微垂着,和蔼的脸上被岁月刻画上一道道皱纹,沉默地诉说着时间的无情。此时,他不是什么首长,只是一位很普通的小老头儿。

    他摆摆手,目光直直地看向江舟:“他怎么样?”

    江舟明白他问的是冯健,答道:“已经脱离生命危险,还要再观察观察。”

    月光突然暗了一下,懂事地将韩永福的表情隐没在夜色里,没人知道韩永福此刻在想什么,从他问出那个问题后,就一直沉默着。

    两人戒备地站着,没有人预料与韩永福的对话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进行的。

    “一起走走吧,这夜色这么好,蒙头睡觉岂不是可惜。”韩永福终于开口说了第二句话。他背着手,走下台阶,漫步在大理石道路上。

    没有人敢质疑首长的决定,两人安静地跟在韩永福后边。奔忙了一天,两人都有点累了,其实如果能选择,两人更想去睡觉。

    月光真好。路面的大理石块泛着月光,路两旁的草木上也泛着月光,韩永福的脸上泛着月光,关山和江舟的脸上也泛着月光。人和物的身上泛着的月光对所表达出来的意象是不一样的,物和物的意象不一样,人和人也不一样。

    韩永福脸上是猜不透的月光,关山是犯着困的月光,江舟则是百感交集的月光。这位老首长此番用意是什么呢?他平时对冯健的态度并不算得上好,是知道什么有意保护还是因晓华的事情故意针对?那么曾经作为晓华队友的自己,在他眼里又是什么样的角色呢?哥哥江河的死真相又是什么呢?这位哥哥曾经的老领导,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呢?江舟胡思乱想着,胡乱猜测着,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错综复杂的迷局,自己参了这么些年也看不透。

    忽然间很安静,也许一直很安静,只是沉浸在各自思绪中的几个人没有察觉罢了。

    关山顿时有些想逃。逃回红楼自己的房间,睡觉或者睁着眼一整晚,也总比在这里受这种煎熬的好。这个晚上他知道了太多事情,也知道了太多秘密,他突然间有些迷茫,他看不清,等待在前方的他的命运,到底是什么。

    训练场上,一个兵在单杠旁练习摆体上杠旋转360度,另一个兵在旁边边看边不时地对他说些什么。单杠上的兵勉强做了一两个便趴在了杠边,旁边的那个兵似乎很生气,空气中传来他怒吼的余音。

    韩永福似乎对训练场上的这一幕产生了兴趣,他本是在往训练场边的另外一条相反的道路走,却临时改变方向进了训练场。关山和江舟只得跟着,一左一右,像是韩永福带的两个卫兵。

    走得近了,这才看清那个趴在单杠边的士兵在哭,另一个士兵,也或许是这位哭泣的士兵的上级,生气地骂那个哭泣的士兵:“哭什么哭,大男人这么矫情,你不是说你是战无不胜的战士吗,哪个战士跟你一样熊?说两句还不行了,当年老子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360度大回环能一口气做50个。现在虽然不比当年,20个那也是绰绰有余。”

    “谁说战士就不能矫情了?”突然的声音把这位正在训话的士兵吓了一跳,他莫名其妙地回头,脸上带着一丝怒气,正想张嘴说什么,关山猜他极有可能是想骂人,但在看清韩永福的脸后反应极快的立正敬礼,再庄重地喊上一句“首长好!”他身后的小战士则是呆愣愣地,脸上还挂着泪痕,自始至终慢他领导半拍地跟在身后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这个夜真长啊,长到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故事。关山在心里默默打个哈欠,沉默着望了望同样沉默但温柔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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