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追击
宋宁感觉有人在拍自己的脸，他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就看到眼前班长刑森放大的脸。
“班长？你怎么在这，我不是在执行任务吗？”
刑森拿来一壶水喂给宋宁，喉咙里的砂砾硌得气管生疼，宋宁一口将水和沙子吐了出来。
“连队来支援你们。”刑森简短回答。
“那人抓着了没？”
“跑了。”
“跑了？怎么能让他们跑了呢？关山，关山呢？老章呢？我的队友呢？”
刑森：“你先别急，我带你去找你的队友。”
刑森带着宋宁找到甘道的时候，他和江舟、言述还在原地坐着，那样子看起来真的如同丧尸一般，没有了灵魂。言述的一双眼睛红肿着，始终看着战士们将华周的尸体带走的方向。
“甘道，老江，言述，你们这是怎么了？”宋宁看着这群如同行尸走肉般的队友，头皮一阵阵发麻，差点站不住，刑森在旁边扶了他一把才站稳。
甘道听见宋宁的声音，转头空洞地看了他一眼。
“华周牺牲了。战士们刚把他破碎的尸体抬走。”
宋宁想起今天才认识的战友，悲伤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可另一件他现在急需确认的事让他不得不开口：“老章和关山呢？他们”
牺牲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口，生怕一说出口，未知的事会变成了真。
几人都回过头眼神直直地看着他，直到刑森开口：“周围都找过了，没看见他们两个人影，战士们正在清理现场，不知道”
甘道猛地站了起来，揪着刑森的脖子问：“什么叫不知道？找到尸体了没？”
刑森知道他现在情绪不对，也不理会他的粗鲁，只是回道：“没。你先别多想，他们说不定是去追那两个逃跑的罪犯了。”
甘道这才松开揪着他衣领的手，说：“没有尸体就是还活着。兄弟，说话不要大喘气。”
刑森苦笑了一声：“兄弟们放心吧，他们不会有事的。”
众人又沉默了下来，华周牺牲的阴霾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大家不愿意想也不敢将关山和章海的处境往最坏处想。
关山此时已经追着蒋里和石莲英了来到一处废弃的房区，蒋里和石莲英就躲一栋破旧的建筑内。
章海随后赶到，与关山散开，两人分头围追堵截。
这里曾是70年代防风治沙工人的住所，繁华时也是民房连着民房，烟火味十足。如今因年久无人居住已经变成一片废墟，只有个别房屋在岁月的侵蚀下依然坚挺着。
狭窄的巷子两旁，破旧的砖墙和木质门板在北风中摇摇欲坠。
月光下，关山和章海穿梭在这些废墟之上，借着断壁残垣和夜色的掩护隐藏着身形，地毯式地搜寻着蒋里和石莲英的身影。
两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他们逃跑！
一颗子弹打在关山身侧的墙上，关山还没看清人在哪，第二颗子弹紧接着打在关山脚边的石头上，关山闪避着子弹，迅速找寻可躲避的障碍物。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月亮的光辉映照在这残破的废墟上，与随风而起地烟尘交织成一幅末日的画卷。
章海贴着房屋的外墙，手中的枪已经瞄向正在向关山射击的石莲英，开枪，射击，命中，石莲英倒下，似乎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可是只有他知道，这一枪混着多少战士的鲜血，这一枪是经历了多少血与泪才能射进石莲英的心脏。
石莲英躺在废墟中，鲜血染红了身下的砖石，他的手挣扎着抬起枪，可终究是徒劳无益，他睁着眼不甘地躺在那，看向一个方向。
是蒋里所在的方向。
他无声地说了一句话：“不要管我，快跑。”
石莲英已经断气，蒋里的眼中迅速积起浓浓的仇恨，他迅速来到一个绝佳的狙击点，架起狙击枪，寻找目标。
章海见石莲英已经被击毙，也不敢大意，小心地躲避着开始搜寻蒋里。
关山在空旷的废墟里穿梭，子弹擦着他的身体飞过，落在砖石上，砂石飞溅，关山的脸生生地疼，他竭力往楼顶的视线盲区奔去，以避开潜伏在楼顶的蒋里的连环射击。
瞄准镜里目标消失，射击声停了一下，关山的身影在夜色中一闪而过，蒋里想瞄准时已来不及。
房屋遮挡的空间内，月光照不到的地方，一片漆黑，关山刚刚跃进这间屋子里，他端起狙击枪，在夜视镜的绿色视野里，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这是这一片废墟中唯一保存较好的两层小洋房，也是附近唯一的高地，楼顶是便是蒋里伏击他的地方。
关山一层楼一层楼的往上搜寻，到达二层通往楼顶的通道时，一只手突然向他伸来，关山反应迅速的格挡，章林的声音同时轻轻响起：“是我。章林。”
关山收回发力的手，章林一把将他拉进离通道最近的房间里。
章林示意他低声说话，关山小声地说：“老章，你吓死我了，要是我不是用手格挡，而是开枪，你就完了。”
章林一本正经：“得嘞，谢谢关战士饶我一命。”
章林这句玩笑说得一点都不好笑，关山没接茬，只是问：“知道他在哪吗？”
章林往上指指：“在房顶，准备狙击我们呢。”
关山：“掩护我，我去干掉他。”
章林苦笑：“可上面的命令是活捉，已经被我击毙一个了，这个再死，不好交差啊。”
关山睁着血红的眼压低声音抱怨：“他的命是命，人民的命也是命，战士的命也是命，留着他只会祸害更多的人。”
章林戴着面罩的脸融在夜色中，眼睛里的光明明暗暗。
片刻，他说：“你掩护我。”
关山执拗：“不，你掩护我。”
章林：“现在不是争这个的时候，他随时都有可能发现我们在这里，也随时都有可能逃跑。”
关山犹豫，章林喝道：“你还在犹豫什么，我是你的上级，服从命令！”
关山做个深呼吸，揉了把血红的眼睛，咬牙说：“你还没给我派任务，你要是死了，我肯定不会替你报仇，我就复员回家，种一辈子地。”
章林笑骂：“想得美，要种地，先等我死了再说。”
章林端着枪猫着腰快速往顶楼穿梭，关山端着机枪跟随在他身后。
在狙击关山失败后就准备逃离的蒋里听到动静，早已躲在楼顶的小阁楼顶上。
黑夜中视线不佳，章林刚一上去，就被蒋里的子弹打中，关山紧接着开了第二枪，击中匍匐在阁楼顶的蒋里。
熟悉的金属声响起，章林用尽力气喊了声：“小心！”
关山迅速将中枪的章林护在身下，空气中传来烟雾弹的咝咝声，白烟滚滚，将阁楼笼罩在一道烟墙中，蒋里早已跑远。
关山抱着中枪的章林，泣不成声。
“老章，老章。你哪中枪了，你别吓我。”
章林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关山的心瞬间像是被扔进了一个冰冷黑暗的洞穴，寒冷，黑暗，压抑，孤独，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