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听听自己的心
蓝槿就知道，每当这种时候妙云儿来敲门，就准没好事。
只是她不再像往常那样听到什么风吹草动就着急忙慌地往兰府赶，如今可不比往日，她做事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莽撞。
更何况，安氏如今还在大理寺的牢狱里关着，如今的兰家后院，管家大权已经重新回到了景夫人手里，兰家实在想不明白，还能出什么事。
蓝槿让赫连祁打开门，先让妙云儿进来说话。
“怎么了？你且慢些道来。”
原来是早些时候兰家来了人，正是景夫人身边的巧珠，到梁王府跟前求见蓝槿却被告知梁王与大妃都不在府上，近日都不知何时回。
守门的护卫不肯告知巧珠他们去了哪儿，还好是碰见了从婆家带了东西来的碧云儿，得知巧珠求见蓝槿的原因，心想不妙，便赶紧让索达努来通传了。
“巧珠说，夫人的病已经有些时候了，起初郎中也来瞧过，可也瞧不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照着寻常的病因开了几道方子，可越吃却越不见好了，夫人不肯告诉大妃您，一直瞒着，可巧珠却能看出夫人是想见您的，这才瞒着夫人来求见大妃，望大妃能回府看看。”
妙云儿的一番话像是敲在蓝槿心上的幽谷钟鸣，在她的心里扬起山间松石。
自打三个月前景夫人来找她，让她别再查当年景家没落真相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一面。
其实蓝槿心里还是有些凄然的，虽然景夫人对待兰景和这个女儿有些狠心，拆散她和殷执，还硬逼着她一定要为家里那并不争气的父亲和兄弟谋前程，她帮着她在妾室和庶女跟前立威，却还要被她指责一句不懂分寸……
可她会在她归宁回府时特意在阴暗潮湿的屋里点上一盏木犀沉，院儿里被安氏克扣用度，但也会尽力为她准备丰盛的膳食……
她在有些方面并不是个好母亲，但她……又好像的确是个好母亲。
她对女儿的爱是隐藏在诸多为家族为名誉的束缚中的，是阴雨白日里的太阳，远没有她的生母那样炽烈，但依旧为这片大地带来难得的光芒。
只是……毕竟她和这缕光中间隔着那样厚的一层密布乌云，她担心自己始终无法拥抱这个太阳。
“王爷……”蓝槿有些为难地看向赫连祁，她想询问询问他的意见。
她并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去。
她心里其实认定自己该去，毕竟在他们眼中，兰景和这个做女儿的该去看看自己的母亲。
但可是……她又不能确定，景夫人是否想见她。
“若是想见，那便去吧，”赫连祁拉着她的手，没有什么大道理可言，只是轻声温柔地告诉她，“阿槿该听听自己的心，而不是一味地听本王的话。”
“可是……我担心母亲并不想见我，我实在令她失望，也许她心里是讨厌我的。”
也许她心里更喜欢自己从前温顺乖巧的女儿，也许她在起疑自己女儿的性格转变，蓝槿总觉得她与景夫人越少见面越好，可如今却始终狠不下这决绝的心来。
“那就去吧……”蓝槿终于给出了自己最后的答案，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去见见吧，哪怕无话可说，哪怕被拒之门外，都去见见吧。
不是因为她病了才去见她，而是因为她这个做女儿的许久未见母亲，心里想得紧念得紧才去见她。
因为担心车辇颠簸，赫连祁叫来了轿撵，嘱咐轿夫们脚下一定要再三小心，亲自护送蓝槿到兰府去。
走之前还特意让摩度去把才走没多久的孟珣叫到兰府去，如今他也管不上孟珣会不会心里记恨他对他呼来唤去的了，如此一个能在岳母大人跟前挣表现的机会，他怎么会错过？
兰府似乎没有往常热闹了，少了安氏和兰素和这两个会来事儿的，兰府清净的像是连个人影儿都没有的荒园。
两人此番前来并未提前告知，蓝槿不想见到兰绅意那副虚假的嘴脸，疲于应付，便索性就别让他知道他们来过。
景夫人的院儿里飘着一股令蓝槿感到恶心反胃的苦药味，蓝槿强忍住那一股恶心劲，捂着自己的口鼻赶紧进了里屋去。
屋里，景夫人正斜靠在床边看书，见到来人颇为震惊：“阿景？你怎么来了？”
蓝槿好半晌没缓过来，扶着妙云儿伸过来的手，在门边干呕了好一阵，眼泪花都呕出来了，这才稍稍好受些，脚步轻缓，朝景夫人走去。
“许久不见娘，心里念得紧，”蓝槿坐到巧珠搬来的椅子上，看着仍然面带惊讶的景夫人，手不自觉地抚上了自己的小腹，笑道：“顺道告诉娘一件好事儿，我……有喜了。”
蓝槿的娇羞之态被景夫人尽收眼底，转而成为他眼里一抹惊喜，“当真？什么时候的事？几个月了？梁王殿下可知？”
景夫人第一次在蓝槿跟前这样“失了分寸”，抛开平日里端庄大气的姿态，此刻她的脸上挂满了即将要做外祖母的欢喜，连病态都消减不少。
“今早脉出来的，说已经有两个月了，王爷知道，这次我归宁，还是他送我来的呢。”蓝槿一一回答清楚景夫人的问题。
蓝槿看着景夫人，她的脸似乎与自己记忆中的母亲的脸融合在了一起，她仿佛看到了母亲在扮她长大后能与她共同拥有的记忆。
“娘……”她失神，喃喃自语着，“我觉得我如今，可真是圆满。”
“那梁王殿下岂不还在屋外？”景夫人没听见蓝槿的低声自语，说话明显气力不足，但对蓝槿说起话来，却仍旧带着些许指责，“快些请梁王殿下进屋来坐吧，这可实在是太不知礼数了。”
“没事……”蓝槿的情绪被肚子里的小不点带的温柔起来，笑着解释道：“来的时候听闻娘病了，王爷二话不说便让人去将他从前在军营里随行跟着的医官请来，说要给娘诊诊脉，如今还在外头等着人来呢。”
也不知蓝槿究竟那句话说的不对，景夫人忽的皱起了眉头，脸上明显不悦。
“那……你去替娘谢过梁王殿下，也快些请那位医官回去，娘没病，无需诊脉服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