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为先燕王平反

    那一瞬间，蓝槿差点就以为兰素和说的是真话了。

    她差点就以为她们姐妹之间情比金坚，兰素和从未为难过兰景和，而她和兰素和之间从未发生过不愉快，好像她们的感情一向都很好，就像是一母所生的亲姐妹一样。

    可她们之间……兰素和与自己的生母安氏曾对兰景和与景夫人非常苛待，而对她也十分不尊敬，然而秉承着“来而无往非礼也”的心态和礼节，蓝槿对兰素和也从来没有什么好言好语。

    恶性循环往往都是从一个又一个恶的交织开始的，并非是她们不想善，而是这个“善”在这里，从来就没有立足之地。

    所以她们彼此之间都很清楚，此时此刻情谊的虚假，是为了保全自己看重的东西。

    这个东西对于兰素和来说是殷执，而对于蓝槿来说，是和赫连祁在一起的每一刻。

    因此，这个谎言、这份虚情假意，她们谁都没必要去戳破。

    这简直就是一场闹剧，皇帝明摆着并不喜欢，而一旁的肃明夫人，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正试图和萨阿木撇清关系。

    “陛下，萨阿木这孩子对子庚的心意您当初赐婚的时候其实也就清楚，这孩子许真是一个人待久了糊涂了，才会这样疑神疑鬼，可她的心还是为子庚着想的，妾恳求陛下，念及这孩子的一片痴情，也顾及今日的大好日子，别动怒了才好。”

    肃明夫人一向是个好脾气的人，为人中肯、不偏不倚，也一向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信念，因此才能在这险恶的后宫一路高升，如今位居皇后位下。

    皇帝也正是因为欣赏她这不惹是非的性子，所以她的话多少也会听进心里去，此刻更不会因为她和萨阿木的关系而怪罪到她的头上。

    “代扎氏是子庚府上的人，朕不插手你们府上的事，可她始终是于殿中无礼，朕就罚她抄写女则百遍，交由肃明夫人代为审查，”皇帝的眼里始终藏着晦暗未明的情愫，特别是在看向蓝槿的时候，那种亲近的神色叫她总是在不经意间打一个冷颤。

    “至于造谣生事、企图陷害，就交由兰氏你去处理，这是你们府上的人，朕说过，你是子庚的大妃，就应助他家宅安宁，既妻无统携之能，妾无尊卑之分，若再有下次，朕就该罚你了。”皇帝手中还拿着簪子，朝着蓝槿的方向点了两下。

    蓝槿赶紧应下，保证自己一定多向希格学习，赫连祁见皇帝大约也不想再见到萨阿木了，赶紧让琬文和达玛把萨阿木带回去。

    暴风雨停歇后的风平浪静往往让人心生烦躁，不知这究竟是骤雨停歇，还是酝酿着更大的风暴。

    皇帝一直把玩着手上的珠钗，眼睛时不时瞟向蓝槿，又看向了兰素和，两只眼睛在两个人之间流转，最终将手里的珠钗交到了王达手上，示意他拿去给它的主人。

    “这东西既是你们姐妹情深的见证，那边好生留着，”皇帝方才还威严着的脸顿时堆满了笑意，阴晴不定叫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情，“朕最看好的儿子和最看好的臣子娶了一对姐妹，传出去实在是一段佳话啊。”

    这事儿传不传得出去是一回事儿，蓝槿和兰素和想不想传出去又是另外一回事。

    两人相视了好几眼，各自怀着心事继续吃着碟里的东西，而她们身旁各自的丈夫，看向她们时眼里的神情，也与常日不大相同。

    大约是她们此刻的性情与往日不尽相同，也大约是……有人第一次发现了自己身枕边人与众不同的一面。

    这样的一面，似乎差点就令他改观，忘记从前、重新开始了。

    依照奚人的礼俗，在除夕子时新旧交替的时候，他们会为逝去的亲人烧上一炷香，以表对离开之人的怀念，以及期盼他们的祝福庇佑。

    因身在皇家，这样简单的祭拜必定要演变成一场隆重的祭祀之典，因此也不枉殷执前后筹备了近一个月的时间。

    不过，殷执虽是司礼要留下主持祭祀，可兰素和却是外人，因此用过晚宴便只能先行离开。

    赫连祁和殷执都太清楚，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具有多少未知性，而又会掀起多少风浪。

    废燕王的灵位重新出现在宗庙里，眼尖的人一踏进宗堂便能见到那曾经令皇帝无比烦忧又无比刺眼的字眼。

    所有人心里都在暗自揣度，这难道是有人要为废燕王平反？

    那皇帝可知情？

    可当初是皇帝亲自下令，抄家、处斩、流放……样样都是刑部再三询问了皇帝的意见，由皇帝亲下圣旨决定了燕王府的命运，如今这般，岂不打了自己的脸？

    那可是龙颜，岂能说打就打？

    旁人不能理解，皇后更无法理解。

    当年她的母族可是在清缴废燕王余党中出了大力的，当初也是皇后还在世的父亲以一纸谏言揭发废燕王谋反之心，并亲自率骁卫将废燕王拿下，并将废燕王麾下十二铁骑以谋反之名，个个斩于城外。

    霎时间，拓跋一族风头正盛，是诛杀废燕王的有功之臣，皇帝亲赏万两黄金、提携官爵，那是皇后母族最为辉煌的时刻。

    而如今，废燕王的灵位赫然出现在宗堂之上，出现在众人眼里，除了皇帝的颜面以外，代表了拓跋氏一族的皇后脸上也挂不住。

    可即便众人心里都好奇，但却无一人敢问出来，更无一人敢有多一步或者进一步的动作。

    最后，还是殷执，拿了已经生烟的香，恭敬地递到皇帝跟前，“恭请陛下上香。”

    皇帝接过殷执手里金色的香火，朝拜的动作有如行云流水。

    谁都看得出来，皇帝心里很平静，丝毫未对他所朝拜的那些人里，曾有自己曾经废为庶人赶尽杀绝的兄长而恼怒或不解。

    拜了三拜后，殷执上前接过香，插到了香炉里去。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等待着皇帝接下来的言语。

    皇帝朝废燕王的灵位方向望了不止一眼，而每一眼停留的时间都不止一刻。

    他心里对这位兄长，曾是无比尊敬无比敬佩的，可最终演变成这样的结局，并不是当初想象，但似乎也已无法改变。

    “朕，即便身为九五之尊，亦有凡人之不可避免之过错，今，朝中流言四起，皆关乎当年之事，朕念及先燕王之功绩，特许灵位入宗堂，复燕王之爵位，为平息朝堂，着查当年之详况，此事全权交由梁王赫连祁查办，留王赫连祎辅之，务必、还先燕王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