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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想知道关于他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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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夫人准备的午膳很是丰富。

    火腿鲜笋汤鲜甜,冬日里鲜笋难得,每一口笋肉在嘴里迸发出饱满的咸鲜汤汁,把这个初冬的寒冷碾压得无处藏匿。

    雪菜小黄鱼里的黄鱼,事先将鱼肉剃了出来,每一根鱼刺也都除了干净,滑嫩的鱼肉和清香的雪菜搭配,给这初冬添了多样的味道。

    据说这都是兰景和之前爱吃的菜,蓝槿为了不被发现异常,整顿午膳下来这两样菜几乎都是她吃的。

    “阿景的胃口比以前好了不少,”景夫人又给蓝槿的碗碟里夹了一筷子小黄鱼,“看来梁王的确比我会照顾阿景多了。”

    此刻的景夫人是一位慈母,而蓝槿是她唯一的女儿,已经太久没见过自己妈妈都快要忘记她长什么模样的蓝槿,因为景夫人的这一筷子黄鱼和那一句话,鼻头一酸,几乎就要落下泪来。

    她已经太久没有感受过母亲的爱了。

    蓝槿之前总以为景夫人是位严厉的母亲,逼着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不爱的人为妻,可现在,蓝槿在理解到景夫人的苦衷,亲身感受到她的慈爱后,对于她的感情已经没有责怪和不满了,她想把她当做母亲一样,孝顺她,爱护她。

    “岳母哪里的话,”赫连祁看着低下头默默扒饭的蓝槿,笑着对景夫人道:“阿槿是岳母的女儿,论照顾的好不好,小婿自知比不上岳母。”

    这种话从女婿的嘴里说出,作为岳母的景夫人自然高兴。

    景夫人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眉眼弯弯,蓝槿真遗憾这兰景和没有遗传到她那双顾盼生情的丹凤眼。

    蓝槿强忍住眼眶中含着的眼泪,抬起头冲景夫人笑道:“那以后,王爷多照顾我,我就多照顾娘好不好?”

    “那可不行,”景夫人放下手中的筷子,严肃地看向蓝槿:“阿景既然嫁了人,就不再仅仅是娘的女儿了,身为妻子,相夫教子是理所应当的事,梁王殿下才应是你该照顾的人,怎能总想着要顾着娘?”

    “我舍不得娘……”蓝槿委屈。

    “就算舍不得娘也要学会舍得,既然嫁了人,就该知道,枕旁的那个人才是你要守着到老的人。”

    景夫人的眼里多少难掩失落,借着给蓝槿盛汤的工夫,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情绪掩藏。

    蓝槿则看了看身边的人,赫连祁在感受到她的眼神后回了头,看向她,放下筷子,垂手将她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握住,好像在告诉她,他就是那个可以与她守着到老的人。

    因为担心兰素和会再搞事情,而蓝槿也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向景夫人解释自己额头上的红肿的那一块儿,所以让赫连祁随便找了个借口,两人没有留宿太史令府,在用过午膳后就动身回府了。

    景夫人将两人送到了府门口,让身后的姑娘们把她准备的东西都放上车辇,拉着她的手,嘱咐道:“阿景如今虽有王爷护着,可好歹也是梁王府的大妃,主持中馈当宽宏大度,切不可斤斤计较,更别像今日那样,抓着点小错而已,便要夸大其词,不依不饶,其实哪有那么严重?”

    “那可不是小错,”蓝槿知道景夫人的用心,可这种事情却是绝不容姑息的:“兰素和目无尊长,嚣张跋扈,我那是杀鸡儆猴,免得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趁我不在家就欺负娘。”

    景夫人听了这话倒是笑了出来,平日里总是紧皱的眉头松了下来,整个人看起来神态轻松,美了不知多少。

    “娘都已经一把年纪了,什么没经历过,这些面儿上的东西,娘早就不在乎了。”景夫人笑着替蓝槿理了理额间的碎发,语气殷切:“阿景的心意,娘心领了,日后、也别再说这样的话了。”

    蓝槿觉得命运不公,这样好的人,老天却总是捉弄她。

    她的确什么都经历过了,可唯独没有经历过丈夫的爱和妾室的尊重。

    这样的话蓝槿并没有说出口,景夫人一直忙着理她那总是不听话的碎发,在赫连祁站到一旁去和赶出来送别的兰绅意寒暄告别时,一只手轻轻抚上了她的脸。

    景夫人离蓝槿很近,蓝槿轻而易举就看到了她眼中闪烁的泪花,那是一向清高的景夫人眼里难得的一抹伤心色。

    蓝槿以为那是对她即将又要离开的不舍,谁知她悄悄凑近,颤抖着嗓音,低声道:“我的阿景……娘早该不在乎那些的,若非如此,你同幸拾那孩子,也不会如此遗憾。”

    蓝槿瞬间愣住,景夫人的心里……原来已经后悔了吗?

    “娘……”

    “阿景,娘知道此生对你不住,可事已至此,你到底是兰家的女儿,娘希望你别恨你爹,眼下前朝局势紧张,你爹虽是太史令,可不免遭人弹劾说你爹徇私舞弊,你在梁王面前多多美言几句,帮帮你爹可好?”

    蓝槿想拉住景夫人的手因为她的这句话瞬间放下了,眼中也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娘,他那样对您,您这又是何必呢?”

    “再怎样,我也是兰家的主母,是二十多年前你爹明媒正娶的夫人,我嫁给了兰家,就要为兰家的荣辱负责。”

    景夫人压着声音,蓝槿却轻松听出了她的哀求和无奈。

    蓝槿也很无奈,只能点点头,“我会尽力,但这种事,我无法保证一定能做到。”

    有她这一句尽力,景夫人的神态轻松多了,蓝槿垂着脑袋,狠狠地叹了几口气,跟着和兰绅意寒暄完的赫连祁上了车辇。

    从车辇的小窗户向外望去,看着景夫人萧瑟孤单的身影,蓝槿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世间万物若是在景夫人的心里排个序,想必兰家的荣辱定是排在最前面的。

    “怎么了?”赫连祁看着蓝槿心神不宁的样子,问:“岳母方才对阿槿说了什么?”

    “不过是一些嘱咐我好好照顾王爷协理王府的话。”蓝槿埋着头,对赫连祁撒了谎。

    赫连祁没再说什么,反倒是蓝槿,因为赫连祁的沉默而为自己的谎言倍感歉意。

    踯躅再三,蓝槿终于肯开口:“王爷……能拜托您一件事吗?”

    “你说。”赫连祁倒是没有丝毫犹豫。

    “当年母亲母家被诬陷家道中落的事,我想知道来龙去脉。”

    这种事情景夫人是不会对她讲的,蓝槿唯一能做的,就是找赫连祁帮忙。

    “这件事本王亦有所耳闻,”赫连祁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眼神及其微妙,“景家世代经商,与许多官宦之家也都是世代交好,即便出了什么事,照理说也是有人护着的。”

    迎着蓝槿复杂的眼神,赫连祁看向她,郑重的向她承诺:“这件事阿槿不求,本王也会想要知道真相,阿槿放心,若真有内情,本王一定想办法还景家一个公道。”

    虽然赫连祁说也会还乌敏聿母家一个公道清白,已经一年多了都还未兑现承诺,但蓝槿依旧放心把这事交给他。

    虽然来到这里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可蓝槿到底是不太了解赫连祁这个人。

    她只知道他在她面前的那一面,起初严肃的时候能把人吓死,后来却总爱撒娇像个小孩子,时而温柔起来也是个魅力十足的爱人。

    可蓝槿想知道更多,甚至想要知道他从没有告诉她的那一面,听闻赫连祁曾是明越国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敌人闻风丧胆闻之即逃,后来意外中毒受伤,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却就此落下了病根,就成了如今在她面前的赫连祁。

    每一次他病发痛苦之时她的心也会跟着痛起来,也许相爱的人之间就是有这样的心灵感应,她能够感受到他的痛苦,更想要陪他一同分担。

    有些事她知道赫连祁不会对她讲,他怕她担心,会叫人在他病发的时候瞒着她,就连每次喝那苦不堪言的药都会在书房喝完再来见她,赫连祁在她面前表露的,从来都是自己好的那一面。

    可不好的那一面呢?蓝槿想知道。

    夫妻之间本就应该没有隐瞒,蓝槿将她作为蓝槿的一面全然袒露,自然也就希望赫连祁能将最真实的赫连祁交给她。

    所以,蓝槿最近迷上了话本子。

    霁云筑已经宽裕了起来,也有了足够的闲钱供蓝槿去做自己喜欢想做的事,所以余下来的大部分钱,蓝槿都拿给碧云儿让她去洛河城里淘话本子去了。

    平日里碧云儿就爱给蓝槿讲一些话本子,所以蓝槿也相信她,把这么光荣神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碧云儿,她是放了一百八十个心。

    碧云儿果然没让蓝槿失望,淘回来的话本子据说是全洛河城质量最高写的最好的有关曾经的战神梁王赫连祁的传闻轶事和丰功伟绩。

    比如赫连祁在与女真人的那一战中如何将敌军节节逼退,最后投降并发誓永不再犯的。

    比如赫连祁如何在粮草不足的情况下力挽狂澜最终还截了敌军的粮草的。

    还有他如何为百姓敬仰称赞,被边界百姓尊敬朝拜的。

    ……

    太多太多的故事,有兄弟情谊,将士互助,还有背叛和恩怨情仇,蓝槿仿佛在看一本长篇小说,故事一个比一个更精彩,更吸引人。

    听闻写话本子的人本身就是赫连祁的迷弟,为了写这些话本子,花了不少时间精力以及银子,到处打听,还问到了不少当年和赫连祁一起上过战场的将士,最终编纂成了耳熟能详的话本子。

    据说有一册还被天香楼买了去,配上说书人的精彩演绎,至今都是天香楼的招牌。

    难怪上次赫连祁说天香楼的好戏快开场了,原来是想带她去听听说书人是如何将他曾经的辉煌演绎的。

    蓝槿真是遗憾上次没能去成。

    话本子的作者如今还在写,但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市面上流传的多是拓本,碧云儿见蓝槿近日迷上了话本子,还以为她喜欢想要收藏,竟花重金买了一本原作者的手写本回来。

    蓝槿手里端着手写本,轻轻的一个本子满满都是钱的味道。

    “姑娘快些别看了,”天色已暗,妙云儿过来掌灯,“您这些日子不是看话本子就是看话本子的,仔细伤了眼。”

    蓝槿面上答应着,可眼睛还是不住地往话本子上瞟。

    没办法,谁让她还没习惯这从左开头又是竖列排序的书写方法呢?虽然随时随刻都在看,可她需要用手指指着看的速度实在是慢到极致。

    “你还别说,这话本子写的真是不错,”蓝槿放下话本子,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我都快忘了我是为何要看的了。”

    妙云儿笑了笑,把话本子从她跟前拿走收好,不许她再看,转头就对碧云儿说:“这段日子快别给姑娘买这些了,这段时日姑娘沉迷话本子,连府上的事情都不管了,再这么下去,我看侧妃又有的说咱们了。”

    娜瑟尔此前有向赫连祁提过,说皇帝让蓝槿管家,蓝槿却依旧散漫不尊圣意。

    她都搬出皇帝了,饶是赫连祁也不能多说什么,本来只是希望管家大权不再继续握在娜瑟尔手里才借了皇帝的口说出来,但赫连祁依旧没指望蓝槿能在管家的事上做些什么。

    他希望她能一直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就好。

    蓝槿很感动,又管了几天,可这几日迷上了话本子后就又不想管了,妙云儿看着蓝槿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样子,可真是心急。

    “说她的呗,”蓝槿一副漫不经心无所畏惧的样子,撑着脑袋,手里把弄着前几日赫连祁送来的珊瑚手串,道:“反正……她就算再怎么抱怨,管家大权也不会再属于她。”

    她如今也学会恃宠而骄了。

    时间不早了,蓝槿让妙云儿替她收好手串,刚准备起身洗漱,赫连祁之前指给她的姑娘玉岫就进来通传:“大妃,木良媛身边的姑娘苏拉求见大妃。”

    蓝槿立即让玉岫把人带进来。

    苏拉刚踏进里屋的门,下一秒就跪拜在了蓝槿的跟前:“大妃……求大妃,救救我家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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