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他的真心
她这句话一说出,赫连祁差点气得旧疾复发当场吐血身亡。
好在他早已经熟知蓝槿这脾性,也知道她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可他还是在喝了好几盏茶后才勉强平复心情,咬牙切齿道:“兰景和!你就是故意的!”
“我什么故意了?哪里故意了?”蓝槿不满地反驳:“我是真心祝愿,又不是假的,你不道谢也就算了,还骂我?”
不管怎样,蓝槿都觉得委屈。
赫连祁是真不懂自己眼前这位究竟为何时而聪明时而蠢如驴,刚才还为了和亲的事情出谋划策,连他都佩服她的计谋,如今连一句简单的话都听不明白。
难道是他说得太过隐晦,以至于感情单纯的她听不明白?
赫连祁决定,直接一点。
“阿景难道看不出,本王心爱的姑娘就是你吗?”赫连祁一把抓过蓝槿的手,让她直视他真挚的眼眸。
可他却从蓝槿的眼里看到了震惊和恐惧。
“王爷又开玩笑了……”蓝槿使劲挣开他的手,仿佛恍然大悟道:“该不会是因为我说母妃应该喜欢笑,王爷想要学母妃吧?可那是笑,又不是开玩笑……”
“难道在你眼里,本王就是一个喜爱开玩笑的人吗?”赫连祁打断她的话,又死死地抓住她的手腕谨防她再次逃跑。
这个姑娘,平日里针对侧妃的时候总是冲锋陷阵,一碰上他就喜欢打退堂鼓逃避,他不过是想要得到她的一个回答,就那么难吗?
“不是啊……”手腕被紧紧抓住的蓝槿挣脱不了,只能先用言语缓和,“只不过我实在不敢想象,眼前这位竟然是前几日还用我的家人威胁我让我办事的梁王。”
这件事仿佛成为了赫连祁的一个把柄,牢牢地抓在蓝槿手中。
事情已经发生,赫连祁再怎么解释那也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只能因为自己的心虚松开了蓝槿的手腕,挠挠自己的鼻子,道:“这件事的确是本王的错,阿景勿怪。”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没每日都在证明自己不是在做梦,蓝槿一定会认为现在是在做梦。
赫连祁在给她道歉?真是稀奇事。
可赫连祁一稍微服软些,蓝槿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毕竟人家态度很好,蓝槿总不能为难人家吧?
“我、我也没怪你……”蓝槿都吓结巴了。
“那阿景可否给本王一个准确的回信?”赫连祁的双眼仿佛在发光,天色已完,太阳似乎并没有落山,而是落到了他的眼里。
贯彻一贯的逃避路线,蓝槿推脱道:“这种事情,王爷总该给我一点时间考虑吧?”
赫连祁果然上钩,“那本王给阿景时间,一日,本王明日再来,阿景好好休息。”
不给蓝槿考虑反驳的时间,赫连祁一溜烟儿地蹿没了身影,速度快到蓝槿怀疑他是不是其实没病装病,平日里病恹恹的一个人,怎么能跑那么快呢?
蓝槿第二天就躲到了听闻赫连祁不常去的海望阁。
起初乌敏聿是高兴的,本来只准备了四菜一汤准备和海望阁的姑娘们一起将就用膳的乌敏聿,看到蓝槿来了,非要跑去膳房用了半个时辰又加了四个菜。
因为蓝槿的造访,海望阁的姑娘们自然不敢上桌,八菜一汤变成了两个人享用的午膳,在乌敏聿的威逼利诱之下,蓝槿不得不吃撑了肚子。
“聿姐姐的厨艺这么好,却嫁给了王爷,真是可惜。”蓝槿躺在贵妃榻上,摸着自己看起来仿佛已经有四个月身孕的肚子,道来肺腑之言。
正在给她削雪梨当饭后水果的乌敏聿愣了一愣,手中本来一直连贯着的梨子皮也断了,她实在哭笑不得:“你和爷怎么了?说的好像我嫁给王爷亏了似的。”
“本来就亏了!”蓝槿义愤填膺,可惜肚子太撑,不然她早就弹坐起来数落赫连祁了,“聿姐姐温柔贤惠,厨艺高超,王爷却一点不惜福,把你晾在这人影儿都没几个的海望阁,可真是没长眼。”
乌敏聿却摇着头笑了,对蓝槿的话半分也不认同,“若爷都是没长眼的人了,那这世上就没有长眼的男人了。”
“聿姐姐你就护着他吧!”蓝槿恨不得起身把一脸满足的乌敏聿摇醒,提醒她不要再沉浸于那个没心没肺诡计多端的男人的假意温柔里,“他若是长眼,海望阁能这么冷清?”
乌敏聿只是笑笑,没说话,把削成小块的雪梨装入精致的碗碟中递给蓝槿,盯着她必须吃下。
“我就实话告诉姐姐吧,我觉得王爷实在是太奇怪了,明明几日前还用我的家人威胁我办事,这几日竟对我出奇的好,昨日还向我道歉,还说……还说喜欢我。”蓝槿皱着眉,就算如此一说,她也实在理不清赫连祁的所作所为究竟为了哪般。
“爷当真这么说?”乌敏聿惊喜,手中又开始忙不迭地帮蓝槿剥起了瓜子花生。
她就知道赫连祁对蓝槿的感情不一般,她看得出来。
“姐姐也觉得他莫名其妙吧?”蓝槿误解了乌敏聿的话,以为她和她一样同仇敌忾,便什么话都说了出来,“我甚至怀疑,他的病是不是影响到了他的脑袋他的智商,否则情绪怎么会那么阴晴不定,一会儿威胁一会儿示好,叫人摸不清他究竟想干嘛。”
“也许王爷是真心的呢?你怎么就不肯往好处想?”乌敏聿引导着蓝槿,试图帮赫连祁推一把蓝槿。
“他也有真心?”蓝槿牙齿咬得雪梨脆响,与此同时,她的话确满是不屑,“我从不觉得王侯贵胄有真心。”
“他若是没真心,我连住海望阁的命都没有了。”乌敏聿垂眸一笑,好像那些满满都是血腥稠黏的岁月,已经与她无关了。
屋门外有些动静,背对着屋门的蓝槿被乌敏聿的一句话震撼,毫无察觉,乌敏聿也以为是哪个姑娘走过,也无暇顾及,此刻只有两人在的厢房里,乌敏聿第一次想对人说出知心话。
“阿景可知,当年我母家被满门抄斩,是爷救了我,让我和阿弟活了下来,我留在府里,阿弟养在爷义父的名下。”
正德十四年三月,尚书仆射查达与其妹清昭仪依莫秘密谋反,被皇后之弟御史大夫拓跋合撒检举揭发,来往书信、买卖兵马皆为证据,尚书仆射一族满门抄斩,清昭仪废为庶人打入冷宫,曾经显赫一时深得圣心的乞颜氏霎时衰败,曾经车马盈门的尚书府,一夜之间血流成河。
岁月艰难,那些刀光血影历历在目,多少次午梦惊回之时,乌敏聿一睁开眼,满眼并不是一望无际的黑,而是腥味弥漫的红。
乌敏聿此刻面色苍白,手中拿着的瓜子也散落的满桌都是,眼神呆滞,一丝丝猩红开始弥漫进眼帘。
“我从未相信父亲和姑母会如此做,父亲真心敬重陛下,姑母也是真心爱慕陛下,他们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爷答应我,会替我查明真相,我信他。”乌敏聿的眼中含着泪,却死死忍住不落泪。
她的泪在一年以前就已经为自己的父母族人落尽了。
“阿景你可知道,爷对陛下说他喜欢我,想娶我,哪怕因为我罪臣之女的身份没有名分,他也想我留在他身边,”乌敏聿笑着说这话,眼里却尽是落寞,她看向蓝槿,缓缓道:“可我从来没信过,并不是因为他没有真心,而是我看清楚了他的真心不过是想要救我。”
“我一个罪臣之女,能活着就已经是上天垂怜了,哪里敢奢求一个男人的真心?”乌敏聿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并没有伤感,甚至还带有些许曙光。
是那种黑暗散尽,黎明即将将临的曙光,朝气蓬勃,象征着一切新生。
“可爷对你是真心的,我看得出,他从未对一个人如此上心,也从未如此乐意去猜透一个人的心,”乌敏聿继续着手中的动作,把桌子上散落的瓜子花生捡起来继续剥,笑道:“阿景也许不知,爷上一个如此对待的人,是爷的母妃昭盈夫人。”
他只在信任的人面前如此,威胁也好示好也罢,他信任你,才会把这么多的情绪全部暴露在你的面前,而你是他失去母亲后遇到的第一个如此信任的人。
“姐姐的意思是……”蓝槿紧皱着眉头,一脸的不敢相信:“我把他当做我的夫君,可他却把我当做他的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