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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我更喜欢现在的阿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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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月圆,映在金碧辉煌的宫殿和富丽堂皇的梁王府,却是两处不同之景。

    阖宫欢宴,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醉意绵软,人皆清醒。

    相比于宫里的一团和气,乐意洋洋,梁王府人虽不少,却毫无生气。

    乌敏聿倒是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款待海望阁的姑娘婆子,她一向是梁王府最厚待下人的主,她没有家人,便把海望阁的人都当做自己的家人。

    萨阿木从来是赫连祁去哪儿她便悄悄跟去哪儿,如今赫连祁带蓝槿入了宫赴宴,她在棠水榭闷得慌,趴在桌上数瓜子玩儿,连晚膳都没吃几口。

    而娜瑟尔,往年梁王府还没大妃的时候,一向都是她跟着赫连祁入宫赴宴,如今时过境迁世事变化,她也成了只能留在梁王府里独自过中秋的人。

    她不甘心。

    “主子……主子!”巴琳急乎乎地冲进镜月轩,惊慌失措,一点规矩都没有,直呼大事不好。

    娜瑟尔本就已经够心烦的了,巴琳这么一大呼小叫,烦的她大袖一甩,把桌子上的茶具都摔到了地上去。

    “还能有什么不好的大事!再不好,能比我不能入宫赴宴不好吗?”娜瑟尔狠锤桌子,木桌在她愤恨的拳头下发出痛苦的低鸣。

    巴琳也知道娜瑟尔今日留在府里有多生气,可她不得不告诉娜瑟尔更坏的消息:“宫里皇后娘娘叫人传话来,说陛下把府上主持中馈的大权交给了大妃。”

    犹如一道惊雷轰顶,娜瑟尔没站稳,一个踉跄跌坐到了身后的圆凳上。

    “怎么会?陛下怎么会……”娜瑟尔木讷地喃喃自语着,抓着巴琳的袖袂,急切地问她:“陛下是如何知道的?”

    “听说是大妃提出来的。”

    “陛下竟不起疑兰景和为何突然提出此事吗?”娜瑟尔的手捏的紧紧的,抵在木桌上,好像这木桌是蓝槿的脑袋,下一秒就要把她的脑袋打开花。

    “奴婢这就不知道了,宫里来的姑姑也没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姑姑只是传了皇后娘娘的意思来,让主子早做打算。”

    “打算?”娜瑟尔轻哼一声,眼中全是绝望,“姑母说得倒是轻巧容易,这可是陛下的圣旨,谁敢不从?我能有何打算。”

    巴琳低着头,看着娜瑟尔苦涩的脸,眼珠一转,悄悄凑到娜瑟尔的耳边,道:“奴婢斗胆猜测,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这管家大权名目众多,陛下要大妃管协,一时之间必得需要帮手,时间一长,王府在谁的管协主持之下更井然有序,明眼人一眼就能瞧出。”

    巴琳原是皇后身边的人,是皇后母家的家生子,娜瑟尔入府时被皇后赐做了她的陪嫁,长久以来帮衬着娜瑟尔一步步部署筹划奠定今日的地位,如今也能轻而易举听出皇后话中之意。

    娜瑟尔点点头,但仍是一脸愁眉不展,拉着巴琳的手,问她:“姑姑走了吗?没走你去和她说一声,问问姑母何时有空闲,我想入宫请教。”

    巴琳一脸为难,道:“姑姑传完话就走了,听闻陛下得知了主子常入宫与皇后娘娘会面的事儿,差点雷霆震怒,娘娘的意思是,主子暂时还是别入宫了,有任何事,娘娘会安排人来的。”

    这次娜瑟尔倒是没之前那样激动了,闭着眼狠狠地咬着后槽牙,紧紧抠着桌边雕花的指尖隐隐泛白。

    “不必说,又是兰景和干的吧。”

    “是……”相比于娜瑟尔的暴怒,她此刻的平静更让巴琳感到恐惧,她放缓了语调,轻言道:“大妃说,一定是主子时常在娘娘面前提起她,所以娘娘才会如此关怀……”

    “我就知道!”娜瑟尔起身,大袖一甩,在明堂里踱步来踱步去,嘴巴上依旧没有饶过蓝槿的打算:“这兰景和倒有点本事,以前是我低估她了,以为是只温顺的兔子,没想到竟是只狡猾的狐狸,我就说,她哪里是兔子精呢,看来真是只狐狸精没错!”

    她几乎是叫喊出来的,和以前一样,稍有不顺心就通过骂咧的方式发泄。

    以前巴琳都纵着她,可如今时局却不一样了,谁知道镜月轩会不会有蓝槿安排的细作,正竖着耳朵躲在墙角听娜瑟尔究竟说了大妃什么坏话呢?赶紧拦着娜瑟尔:“主子您少说几句,仔细被人听见。”

    “我在我自己的院儿里,还不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吗?”娜瑟尔气急败坏,双手插着腰,毫无平日里的端庄,俨然一副奚人女子豪放奔走的模样。

    “兰景和……”几乎是从紧咬着的齿间渗出的声音,娜瑟尔紧攥着拳头,看着屋外惨淡的月光,眼神比那光还冷漠,“你抢走了我最爱的人,如今还要抢走我的权力架空我,你把我逼上绝路,那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蓝槿只是照着赫连祁的吩咐办事,至于怎么对付娜瑟尔,她的兴趣还没向萨阿木讨教如何绣出一朵花多。

    宫里的氛围依旧如往年一般,热闹的蓝槿有些不习惯,借口胸口闷出殿透气,也是为了避开那些她不甚喜欢的交际。

    这和师父带她出去交际是不一样的。

    师父带她去的那些地方,多不是高档的酒楼,或许只是一位老师父在郊区的小院落,破败但古朴,来的都是行业中的佼佼者,大家都很真诚地交流手艺,而她在一旁听着也总能获益匪浅。

    至于一个隆重又普通的聚会师父为何要带上她,对此蓝槿唯一的解释就是,稳重的大人总是需要一个活泼的孩子来调节沉闷的氛围,而她刚好也就入选了。

    不似眼下,每一个人或多或少戴着面具,她看多了,有些累了。

    赫连祁作为爱护妻子的好丈夫,自然也就跟了出来。

    在池边透气的蓝槿感受到了他的存在,一边折了手边茂丛上的小花籽扔进池塘喂鱼,一边问赫连祁:“王爷您说,咱们这样会不会被被人称作是病秧子夫妇呀?”

    一个常年服药病根未除,一个时常容易胸闷气短,在别人眼里难怪是一对吧?

    赫连祁没有回答她这个无聊的问题,只是看着深不可测的墨色池水,道:“这池里的鱼儿都是宫人精心喂养供陛下娘娘赏玩的,若是吃错了东西丧了命,岂不扫了陛下娘娘的乐趣。”

    蓝槿赶紧扔了手里的东西,拍拍手中残留的细末,装作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就因为我能进宫见到陛下,所以您才选择让我来做这件事吗?”蓝槿也是才听闻以前都是娜瑟尔跟着赫连祁入宫的,想来作为比侧妃低一级的良媛,萨阿木和乌敏聿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也不完全是,”赫连祁学着蓝槿方才的动作,也折了花籽一颗一颗地扔进池里,看着池中鱼儿翻腾不断,眼神和池水一样深不可测,“你很聪明,无论是萨阿木还是乌敏聿,或者是娜瑟尔……你和她们都不一样。”

    “这是夸奖吗?我可受不起。”蓝槿会心一笑,总觉得这句话的玩笑意味更多些。

    她的眼里倒映着天边的圆月,光芒万丈的同时,也带着自古以来文人墨客寄予月亮的思念之情。

    赫连祁把她所有的神色情愫都看在眼里。

    “本王很好奇,大妃的性情为何突然变了这么多,可是太史令府上发生了什么事?”赫连祁问她。

    蓝槿当然不知道太史令府上发生了什么,她也并不觉得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蓝槿本来可以不用回答的,她大可以以一个默不作言的微笑将这些事情一笔带过,可不知为何,蓝槿想想给他一个回答。

    “也许是因为了解到自己究竟想要些什么了吧……”蓝槿若有所思,而后偏过头看着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他:“那……王爷喜欢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赫连祁良久没说话,久到蓝槿以为自己越了界,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心想着就这么算了。

    可正当她准备打个哈哈说自己喝醉了酒不知道乱说些什么的时候,赫连祁忽然认真地看着她,墨黑的眸子染上了月色的温柔:“也许,我更喜欢现在的阿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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