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赫连祁什么都不知道
赫连祁听后并没有说什么,偏头朝一旁伺候着的达玛示意了一眼,达玛立即去书房拿了幅卷轴出来。
蓝槿本还想着难道这人竟然知道自己内心在想什么,不料达玛和乌敏聿身边的大姑娘希雅把画轴一打开,蓝槿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是那幅被她画了一叶轻舟上去的山水图,这下玩儿完了!
蓝槿还以为自己和赫连祁是处于同一位置的谈判,谁知自己早有把柄在人家手上,这下倒好,自己毁了人家一幅画,还有提要求的权利吗?
虽然是自己画的不错,可乌敏聿又不知道真相如何,蓝槿要维护自己在聿姐姐面前的形象,摆着手强装淡定道:“不是这一幅,是、是别的。”
赫连祁本就是故意想看蓝槿有何反应的,原本张牙舞爪的猫儿瞬间转了性变成了一只唯唯诺诺的小鹌鹑,赫连祁实在忍俊不禁。
同样忍俊不禁的,还有乌敏聿。
从蓝槿提出想要赫连祁的一幅画起他就开始好奇了,见赫连祁并没有为此做任何解释打算的意思,乌敏聿对蓝槿道:“大妃有所不知,府上从没爷留下的画。”
“那、那些画去哪儿了?”蓝槿惊觉大事不妙,不顾赫连祁这位作画人还在场,拉着乌敏聿的手紧问下落。
“爷的画都拿去赏人了,”乌敏聿虽心有疑虑,但依旧耐心地和蓝槿解释着,“有些送给内务外务大臣,有些给了洛河城的佣画人,爷从不把画作留存在府上。”
“为什么?”蓝槿问。
乌敏聿这下就为难了,谁知道呢?谁敢揣度这个梁王府真正主子的意思呢?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蓝槿身后的人,蓝槿这才恍然自己身后是当事人,顺着乌敏聿的眼光转身看向赫连祁。
“没必要。”赫连祁淡淡地回了这么一句。
“没必要的话王爷为什么要把这一幅留着?”蓝槿指着达玛手里的那幅画轴,问。
本来这件事已经差不多翻篇了,可既然蓝槿都这么问了,赫连祁怎么也要回她:“本王虽然习惯把画作赏人,可也只限完美的画作,毁了的画,只好堆填在库房里,来日一把火烧了,才不会流传到市面,毁了本王的英名。”
这么傲娇?
蓝槿干笑了两声,发誓自己再也不要提那副画!
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尴尬,谁都不说话,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蓝槿不知道怎么开口继续提自己那幅御马图的条件,乌敏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待在这儿,至于赫连祁……他在等蓝槿开口求他。
三人就这么僵持着,谁都没开口打破僵局。
最后还是乌敏聿开口,问蓝槿:“那大妃想要的是哪副画?”
蓝槿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副画,尽管那幅御马图的构造自己早已了然于心,可眼下要形容出来,她还真没了主意。
“就、就是一幅画,王爷到时候就知道了,”话到了嘴边,蓝槿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我只需要王爷给我这么个承诺,我需要您的一幅画。”
蓝槿手里攥着襦裙的摆子,看起来局促无比,赫连祁上下打量了她一阵,只道一句:“好,本王答应你。”
蓝槿之所以不在那时候说出来,是因为自己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
不是没有做好回家的准备,而是没有做好画那幅画的准备。
画一幅画对于赫连祁来说不过是提笔挥洒的易事,可要想画的和那幅把她带到此处的御马图一样,如果没有她的辅助,根本就画不出来。
画中的那匹马是什么颜色,鬃毛有无修整,女子穿着如何,发髻上有几支金钗,路边有几块石头、几朵花,各处的颜色究竟是怎样,赫连祁什么都不知道,只有她知道。
可蓝槿只是一个复制者,赫连祁、才最有可能是画作的主人。
蓝槿决定先自己画出一幅来,所有颜色、颜料都完全复制,然后再拿给赫连祁让他照着画一遍,所以在此之前,她只能配合赫连祁,完成作为御马图交换的任务。
赫连祁安排给蓝槿在中秋宴席上的任务很简单,不过是说几句话而已,蓝槿独自在霁云筑排练了好几个场景,也安排好了不同场景该怎样机智回答,脑细胞都快死光了。
不过好在有乌敏聿的补汤,蓝槿倒还不至于躺在地上哭天抢地。
乌敏聿的补汤三天两头换着花样的送来,除了补汤以外,还有各式糕点小食,蓝槿觉得好吃,也不忍拒绝乌敏聿的好意,就算吃得再饱也会把乌敏聿送来的吃食吃得一干二净。
如此的确不会辜负乌敏聿,可却完全辜负了赫连祁命人送来的、才打造好的宫装。
其他地方都还好,就是腰处,有些勒的慌。
“刘妈妈……”蓝槿觉得自己有些呼吸困难,拉着刘妈妈为她系衿带的手,大喘气道:“太紧了,能不能松些?”
刘妈妈是赫连祁的乳母,好说话,听了蓝槿的话,笑着对她道:“我的大妃哟,这破裙腰上不系紧些,可是要露底要掉的。”
刘妈妈虽然脸上笑着,可手里却丝毫没有要放松的意思。
“不会的不会的!”蓝槿真的有些难受,苦着脸求着刘妈妈:“您勒的太紧了,我难受的很,您也不希望我面见圣上和娘娘们的时候像如今这样苦着脸吧?”
“可是……”刘妈妈一脸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本王记得,送去司衣局的尺寸是大妃刚入府时嫁衣的尺寸,短短半载时日,大妃怎就穿不下了?”赫连祁进了门,站在帘儿里,笑着打趣蓝槿。
蓝槿不想说是因为乌敏聿送来吃食的缘故,她不是出卖别人的人,只能默默忍受着赫连祁的嘲笑。
可偏偏这时候乌敏聿提着食盒进来,兴高采烈扬起食盒:“阿景!今日我做了蜜汁肘子和你上次说好吃的糟鹅信,你快来尝尝!”
蓝槿想躲还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乌敏聿把所有吃食都摆了出来,才回头发现赫连祁的存在。
“爷怎么也在这儿?”丝毫没有意识到发生了是什么事的乌敏聿惊喜,笑着问赫连祁。
“本王若是没在这儿,还不知原来乌敏聿你的吃食把大妃喂得已经穿不下宫服了。”赫连祁冷笑一声,病态白皙的脸上挂着的笑,好像冰锥刺入人的心脏,刺骨寒凉。
乌敏聿自知做错了事说错了话,低着头,不敢再说半句。
“还有,梁王府上下已经开始尊卑不分了吗?”赫连祁坐上明堂的首座,俾睨天下般用冷冷的眼神扫过乌敏聿担惊受怕的脸,道:“还是说,本王实在是太纵容你了?”
姐妹一声大过天好吗?蓝槿怎么可能忍心看着乌敏聿被赫连祁骂呢?
“其实是我让聿姐姐这么叫我的,也是我自己嘴馋,让聿姐姐给我做好吃的,王爷别怪她。”蓝槿提着裙摆走过来,因为勒着腰,声音都变了,病恹恹的声音倒还多添了几分可怜的意味。
赫连祁看着蓝槿不太自然的脸色,起身朝她走近,指节分明的纤长手指落在她的腰间,替她解开刘妈妈已经系好的衿带。
两人离得这么近,熟悉好闻的香味自然飘到了蓝槿的鼻尖,带着夏日的清冽和秋日的厚重,仿佛一瞬间就能让人深陷季节的轮回之中。
蓝槿稍稍一抬头就能看见他认真放松衿带的眼神,温柔的不像是平日里从乌敏聿口中听过的那个冷漠没有感情的人。
剑眉凌冽,也许是他曾厮杀战场的象征,可一场大病却让他此刻的眼神从阎王化为了佛陀,蓝槿私心觉得,也许他是一个有感情的人,只不过还没找到那个可以表达的知己而已。
蓝槿的脸一红,低下头,却又看到了他落在她腰间的手。
衣服很厚,蓝槿几乎没有感觉到他手指的动作,却能从他跳动的指尖,听到自己心跳与之相契合的声音。
“若是难受,大可不必系这么紧,”他的声音很轻,和他指尖的动作一样温柔,稍稍解开了衿带后又对刘妈妈道:“万事以大妃最舒适的来,妈妈宽心,宫里万事都有子庚。”